日子漸漸安定下來，酒吧內的所有業務全都趨於穩定，因為艾澤那晚的殺雞儆猴，酒吧接連三四天都沒有一人敢來找麻煩。而且陳顯道也被他請來當酒吧的網絡安全員，保護酒吧內的設施不會被其他機線者破壞，基本安全算是有了保障。
    血拳酒吧門口。
    一輛仿賽機車鳴著轟鳴的聲浪駛來，這聲浪遠比世間的任何聲音都動聽，像雄馬高昂的戰吼。
    機車名為斬龍，櫻氏重工集團的產品，重約一噸，兩千的排量，最高時速可達700千米每小時，車頭配備兩頂可隱藏的機槍，一個可發射微型追蹤導彈的炮口，車尾則配備自動防禦的反擊導彈，換句話說，這就是一輛戰鬥堡壘。
    銀灰色的鐵架，巨型的橡膠輪胎無不展示著這輛機車的霸氣，將工業時代的魅力展現的淋漓盡致，絕對的男人浪漫。
    能配上這輛車的人並不多，這是執法總署聯合櫻氏重工打造的，僅供一個職位的人使用——黑暗義警。
    在階級上，他們與度法者屬於同一列，雖然實力略遜一籌，但因為黑暗義警的工作地點在死巷，所受到的福利自然會更高。
    葉文勝停下車，抬眼看了看未開燈的招牌，徑直走進去。
    前台還守著兩個打手，他們見有人進來，連忙起身過去想要搜身，可剛走出一步，他們頓時愣在了原地，瞳孔不由放大，吃驚的盯著葉文勝胸前那枚閃著金屬色澤的徽章。
    “黑……黑暗義警？……”
    葉文勝掃了他們一眼，腳步不停，往負一樓邁去，留下兩個仍在震驚的打手。
    因為已經下午三點，工作人員已經陸續來到酒吧，夜魔在拳台上與其他拳手正在熱身單挑，保持肌肉活性，瑞金絲坐在場下一臉花癡的欣賞上衣褪去後的腹肌。
    陳顯道坐在吧台，一邊喝著清酒，一邊用電腦調試酒吧內的各種電子設備，楊平安擦拭著玻璃杯，抬眼一看，恰好看見下來的葉文勝，他習慣性的用白瞳掃描，可顯示出的仍是四字：無權檢索。
    他頓時心生不安，這種不期而至的上層階級的人帶來的往往都是惡意，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沒有走來，而是找了個最近的卡位入座。
    ——老板，有上麵的人來找你。
    發出這條消息後，楊平安不敢怠慢，取出一瓶香檳，小跑過去服侍。
    ……
    艾澤坐在二樓辦公室裏梳理著自己的關係網，腦袋裏忽然輕響了兩下，他隨手點出聊天框，看到楊平安的信息後，不由得眉頭一皺。
    上麵的人？難不成是郭開永？不對啊，他來的話應該會打個招呼，或許是想要低調吧。
    艾澤站起身，從窗台向下望去，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剛毅中透著正氣，從氣質上就與他先前遇到的人完全不同，看不出是來找事還是來談事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艾澤也沒選擇躲著，推開門走了下去。
    楊平安在端酒時也看到了那枚徽章，代表著阻擋一切黑暗的盾牌的徽章，他同樣也愣住了，顫抖著手為男人倒滿了一杯酒。
    一隻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背上，他嚇得險些叫出聲，回頭一看，發現是老板艾澤，見到這張臉後，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將香檳往桌上一放，眼裏透著：這裏你盯著，我先撤了。隨後小跑離開。
    “他們好像挺怕你的。”艾澤坐在了他的對麵。
    “應該是因為這個。”葉文勝指了指自己的徽章，尷尬地笑了笑，“黑暗義警。”
    “黑暗義警？”艾澤跟著念了一遍，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哦，執法署在死巷特設的一個職位。”葉文勝風輕雲淡地解釋，“階級嘛，屬於度法者那一行列。”
    什麽？度法者一列？艾澤猛的一驚，之前手臂是巨大火炮的那個怪物似乎就是度法者，這也就說這人的實力也是毀滅級別，怪不得所有人見了他都和見到死神般害怕。
    不等艾澤說話，他又說：“艾澤，流浪者，綁架了運輸隊隊長肖正風進城，劫持神諭人櫻落雪，撞死公民，撞倒度法者，損毀七架武裝無人機，偷了一輛流牧櫻，造成直接損失高達三百萬……”
    艾澤汗顏，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自己一宗宗罪被羅列出來，像是陰曹地府勾司人的催命符。
    “不過因為這裏涉及兩大神諭人家族的仇恨，加上有一股勢力幫你擺平了不少麻煩，所以有權保住一條性命。”葉文勝微笑著說，彬彬有禮地伸出手：“黑暗義警葉文勝，初次見麵，請多關照，現在不應該是你害怕我，而是我該害怕你。”
    請多關照？巷民關照度法者？艾澤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壞了，按理說，到葉文勝這個級別後，別說和巷民肢體接觸了，甚至是說一句話，對視一眼都會覺得惡心，可他卻沒有任何架子地伸出手，臉上還掛著平和的笑容，仿佛……他也是巷民。
    艾澤鬼使神差的握住他的手，很硬，是義肢，他問道：“你是來清理舊賬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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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從不接受他們的使喚。”葉文勝搖搖頭，“幫我殺個人。”
    “幫你殺人？”艾澤臉色一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不免一陣苦笑。
    “那家夥沒多強，不過他認識個典獄長，躲監獄裏去了。”葉文勝看出他的擔憂，解釋道，“所以我不太方便自己出麵。”
    “哦，可你不方便，為什麽要我來？”
    “因為這是威脅。”葉文勝笑嗬嗬地說，“綁架李虎，火燒華語路，在天後路和流浪者發生槍戰，你在死巷幹的這些事情如果傳出去，足夠你惹上不少麻煩。”
    艾澤的手抖了一下，眼神再也難以平靜。自己明明避開了所有監控，還遮住了自己的臉，按理說應該不會被發現啊……想到這，他猛然醒悟，抬頭看向陳顯道。
    隻剩下一個可能——有鬼出賣了自己。
    “放心吧，不是你身邊人告的密。”注意到他的神情，葉文勝補充了一句。
    話語間，他的雙眼變黑，一個投影從他眼中緩緩投射，映在桌上。
    這是一個3d立體投影的地圖，上麵有很多蠕動的紅點，就像是螞蟻在爬行。
    “這是？”艾澤被這高科技地圖吸引得目不轉睛，可卻看不懂其中意味。
    “這是你綁架李虎那晚的蛛網，簡單來說吧，這是另外一種監控，這個社會什麽東西都需要接入互聯網，白瞳啊，汽車啊，甚至連街邊的路燈也接入了互聯網，一個眼神，一個鼠標就可以控製互聯網的則依靠的是天使城上方飄著的三顆衛星，是加百列的通訊公司發射的，在這三顆衛星組成的互聯網中，任何聯網物品都處於通訊公司無時無刻的監控，假如你攜帶某個聯網物品出現在某條路，那直到監控數據被覆蓋前，我隻要打開這個網絡地圖，找到那個時間節點，就可以看到那個聯網物體發出的信號，從而找到他的主人……”
    艾澤震驚不加掩飾地寫在臉上，他看著這張地圖上一輛行駛的車輛被另一輛躲在巷子裏的車撞翻，然後兩個紅點衝上了這輛車，緊接這輛車就開始在路上狂奔——與他那晚做的事情如出一轍。
    或許是害怕他不信，葉文勝輕點三個紅點，李虎、艾澤、雷凡三人的信息隨之彈了出來。
    “你另外兩件事我也是這樣查出來的。”葉文勝喝了口香檳潤喉，皺眉問道：“話說你沒有機線者嗎？如果你有機線者的話，他應該在行動前幫你把身上的聯網物品的網絡域名改成別處，這樣哪怕出現在這裏，你的信號源也會在別處，甚至會有完美不在場證明。”
    艾澤聽傻了，機線者他當然有，甚至那人還自詡天才！
    “陳顯道，你過來一下。”艾澤向吧台招手。
    陳顯道聞聲回頭，應了一聲，快步走去，心說：這是要請教天才問題了嗎？
    他走到卡座旁，僅是一眼，他就被蛛網吸引住了，但還沒來得及看第二眼，艾澤便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將他壓在桌板上，低吼道：“你他媽看看這是啥？”
    “這是……蛛網？”陳顯道作為機線者，對這東西並不陌生。
    “他媽知道啊？你不是天才嗎？我問你，為什麽我們幹活時你不把網絡域名改掉？”
    “因……咳咳……”艾澤的手逐漸用力，陳顯道出現窒息感，“咳咳……因為這東西侵犯了太多人隱私……咳咳……之前被機線者連續攻擊了六個月後，這東西就被立法，不能再隨便使用……隻有威脅到神諭人或公民的安全時，這東西才可用於執法……就你惹的那些人，怎麽可能攤上這個？”
    艾澤抬眼，對麵的葉文勝正若無其事的品著香檳，點點頭：“他說的沒錯。”
    聞言，艾澤鬆開手，陳顯道立即向後退了兩步，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同時瞥向男人，當看見其胸前的那一枚徽章時，頓時理解了蛛網的出現。
    “滾吧，天才，下次任務別忘記改網絡域名。”艾澤冷冷地說，雙眼殺意兀現，“你要知道，我惹的人，永遠是你無法想象的。”
    “是，澤哥。”陳顯道不敢停留，一路退至吧台。
    “沒必要對手下的人這麽凶，蛛網剛出現的時候確實遭到不少人的抵製，它讓所有人沒了隱私，你想想，你從出生，長大，和女朋友談戀愛，搞不好結婚後還要偷情，這一切都在別人的觀察中，這誰能受得了？”似乎是想到了那個畫麵，葉文勝搖搖頭，“所以蛛網後來的使用就被列入了法則之中，你手下沒有防備也很正常。”
    法則？可現在？……果不其然，正如艾澤所想，法則既然能被締造，就肯定有能遊離在法則之外的人。
    “而且，就算改掉了網絡域名，蛛網還可以查到你用白瞳發的每條信息，每個電話，你說恐不恐怖？”葉文勝咂舌，“所以我過來也是給你提個醒，以後幹髒活，最好改用老式對講機或者是老式插卡手機，因為這些老物品連接著的是戰爭前的衛星，這些衛星的公司或是國家已經滅亡了，所以沒有人能查到你的信息，對了，那個叫林思言的人應該挺喜歡你的，天天關心你這關心你那的，別辜負人家……”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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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澤沒有回話，而是在努力消化一切的所聽所聞，他原本的世界觀徹底被顛覆，他以為隱藏的很好，躲開所有監控，隱匿於黑暗……可一切都大錯特錯，信息社會要想隱藏，就必須切開與這個社會所有的聯係，否則一個蛛絲馬跡，在無窮的算力中，都可輕鬆定位。
    “你的威脅沒用，這些人不敢找我的麻煩。”艾澤冷冷地說。
    “還有呢。”葉文勝說著，桌上的圖片一變，變成了兩具慘白的屍體，“認識嗎？”
    “這是？”艾澤目光幽幽，想了想，記起這是在入城那晚在風塵店門口殺的那二人，因為剛進城的緣故，他做事風格過於果斷，二話不說就把這二人殺了。
    “你的傑作，其中一人是靈幽幫老大的弟弟，清道夫準備把屍體賣給他們。”葉文勝頓了頓，“對了，這兩人身上的賽博體還有記錄功能，估計是打算錄些勁爆的小視頻，沒想到卻錄到自己死前的模樣，你身手挺敏捷的，要看嗎？”
    “他們也不敢找我麻煩。”艾澤聲線還是一般冰冷，他的背後可是這個市的副市長，一群小混混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好吧。”葉文勝也沒說啥，站起身就準備離開，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拿出一個手機撥出電話，打開免提放在桌上。
    “喂，文sir嗎？有啥事還要用手機打過來？”沒一會，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道滄桑的聲音。
    這聲音？！……艾澤一震，這聲音竟是郭開永，郭副市長的聲音，他不由抬頭看向葉文勝，心生不安。
    “我不想給通訊部的人監聽嘛。”葉文勝嗬嗬一笑，“老郭啊，問你件事，這祖墨路的血拳酒吧和你有關係嗎？”
    “血拳酒吧？不知道，沒聽過，沒去過啊。”郭開永一連三否定撇清關係，接著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那場子惹您了？”
    “沒，我隻是不想讓你和這些人扯上關係。”葉文勝語重心長地提醒。
    “放心，文sir，我郭某人這輩子和黑惡勢力不共戴天！”郭開永情真意切地說，仿佛下一秒毒誓就要從嘴裏蹦出來。
    葉文勝掛斷電話，意味深長地笑看了艾澤一眼，一聲不吭就往外走。
    “為什麽要找我？”艾澤忽然問，語氣裏充斥著無奈，一種麵對無上權力隻能低下頭的無奈。縱使他在荒漠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無論黑的白的，在他麵前從未有人敢這麽說話，可一旦進了規範社會，就必須接受條條框框的限製，就必須接受掌握權力的人的控製。
    可他仍有一點不理解，為什麽一定得是自己？難不成就因為自己手上沾過血，就不能從地獄裏抽身？難不成自己真的沒得選嗎？
    “秘密。”
    “他犯了什麽事？”
    “秘密。”
    “那你他媽總要告訴老子怎麽他媽殺他吧？你他媽總不能讓老子帶人去劫獄吧？老子他媽有這實力嗎？老子有這實力早他媽去掀了你們執法署了！”艾澤崩潰，忍不住破口大罵。
    五米外的夜魔、瑞金絲早已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二人眼中都閃爍敵意。
    “少年，你這情緒控製能力不行啊。”葉文勝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先看清楚殺誰。”
    一張照片由他的黑目投影在桌上：瘦削的臉，顴骨突出，眼神很凶，一副麵目可憎的模樣——一張艾澤不認識的臉。
    正在艾澤仔細記住這張臉的時候，葉文勝卻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後，以手化刀，劈在他的後頸，力道控製極好，艾澤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竟無力摔倒在地上。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夜魔和瑞金絲跑了過來，但被身後的楊平安硬生生撲倒在地。
    “別衝動，你們要是激怒他，整個店……整條路都得為你們買單！”
    “別……別……”艾澤徹底昏死在冰冷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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