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頭痛！
    像是被灌了鉛一樣重！
    艾澤捂著腦袋從床上坐起，鼻腔湧入各種難聞的味道，汗酸味、煙味、腳臭味，以及一股濃重的酒精味，這股酒精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像是一大箱工業啤酒在身上幹涸了那樣。他想起自己在昏迷後似乎又醒來過幾次，似乎……是在被人灌酒。
    艾澤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稍微清醒些後，他便開始打量起四周。
    這似乎是一間宿舍，麵積隻有二十平，但擺放了上下兩層共18張床，肮髒、打滿補丁的床褥，冰冷的床板甚至一度讓他認為這是荒漠，斑駁脫裂的牆壁，隨處貼著的露骨美女海報，以及一個不停打量著自己的男人？
    艾澤瞬間警覺，向後挪了挪。男人站在他的麵前，賊眉鼠眼地打量著他，整個人十分瘦弱，看上去像是隻有一副骨架。
    “喂，別睡了，你是豬嗎？”男人沒好氣地說。
    艾澤沒理他，先用白瞳對其進行掃描，可無論視線內的幾個光圈如何聚焦，也無法彈出任何他的信息，艾澤不信邪，又調出與瑞金絲的聊天框，可一連發出的幾條信息都在轉圈，緊接便彈出一個提示框。
    無法連接至服務器，請檢查網絡連接情況）
    艾澤這才發現視線左上角的網絡已經顯示未連接的狀態，時間和日期都不再流逝。
    “別搗鼓你那臭白瞳了，發不出信息的，你是一進宮嗎？”男人不爽地嚷嚷，“老子和你講話聽不見嗎？”
    “這是哪？”艾澤反問。
    “這啊……這是你的大別墅，待會你的保姆就會來服侍你了。”男人陰陽怪氣地嚷嚷，“傻逼，沒能力還學人喝這麽多酒，連這裏是哪都不知道。”
    “來，你過來一下。”艾澤見這人沒辦法好好交流，身體微微前傾，招手喚他。
    “咋的？你這是要和我碰一下啊？”男人也不慫，伸長脖頸過去。
    這樣一個稚氣未減的少年敢拿自己怎麽樣？……男人心中不屑地想。
    艾澤“啪”一下把手搭在他的後頸，不等其反應，猛地發力，將男人的腦袋狠狠撞在鐵架上，吼道：“老子他媽問你話呢，這裏是哪？為什麽沒有互聯網連接？”
    這一下力道十足，男人額頭立即鼓起一個小包，內部像米漿一樣搖晃，止不住哀嚎，可無論怎麽掙紮，少年的手就像鉗子一樣死死抓著他。
    眼看少年又要再來一次，他隻能強忍頭痛喊：“哥，別打了，要死人了……這裏……這裏是監獄，他們會給犯人植入網蟲程序，隻有出獄後才能解開。”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艾澤鬆開了手，沉思起來，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那黑警的方法會是直接把他送進監獄當犯人，這是完全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啊。
    監獄是啥地方？暴力與絕望的聚集地，況且現在他連自己犯了啥罪，判了多久都不知道。
    想到這，他再次調出聊天框，果然發現了一個新的聯係人：索門監獄。上麵還有一條未讀信息。
    “艾澤，巷民，於2128年6月1日在晨曦路醉酒飆車，損壞兩根路燈，經由執法官王大雷據法則條例判罰如下：1、罰款8763天使幣，2、在索門監獄拘留14日，如果有疑問，可向執法署進行投訴……”
    “14天，這倒也沒多久，看來這黑警並不是打算致我於死地。”艾澤低聲呢喃。
    他抬眼一看，發現那男人還在看自己，不過眼中已生出幾分膽怯。艾澤一愣，對待這些犯人他並不打算給啥好臉，便凶著臉問：“咋樣？還不服氣是吧？”
    “不是，不是，大哥。”男人連忙擺手，後退一步，留出足夠的安全距離後，才戰戰兢兢地說：“大哥，我是來叫你吃早餐的，你再不去早餐時間就要過了。”
    說到吃，艾澤肚子也確實餓了，從被敲昏到現在怎麽也有十來個小時，加上他猜測自己被灌酒時肯定狂吐不止，以致他感覺不到身體裏有一點能量可以調控，於是點點頭，撐著床板下床。
    艾澤瞥了一眼男人，似乎還從他身上感到些不服，忽然猛地抬手，後者還以為是要打自己，頓時嚇得連連後退，險些撞在床板而摔倒。艾澤冷眼看著他狼狽樣，不免嗤笑，心說：怪不得死巷會爛成這樣，這可是從根就開始腐爛的地方，人人都恃強淩弱，以大欺小。
    艾澤搖搖頭，這不是他該想的東西，也不是他能解決的東西，沉默地跟在男人身後。
    出了牢房，就到了一條密閉的長廊，兩側約還有十間這樣的房間，不過全都空無一人，看來全都在食堂吃飯。兩人一路走過長廊，走下樓梯，再左拐到盡頭，推開一扇門就到達餐廳。
    令艾澤詫異的是這一條路上甚至連一個獄警都沒有看到，隻有天花板上十幾個毫不掩飾的攝像頭觀察每一個人，難不成他們不怕犯人暴動嗎？
    餐廳麵積有三百平左右，每個座位都緊挨著一起，如果坐滿了，估計是沒辦法講悄悄話了。不過因為二人來晚，此刻飯堂裏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幾人，艾澤隨意地望了兩眼，並沒有他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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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先吃東西……艾澤捂著肚子。
    和外麵的情況一樣，飯堂也沒有任何監獄的工作人員，吃飯是自助餐。按照男人教的方法，艾澤從一旁的籃子裏拿出一個發黑的陶瓷碗，走到一個正方形的銀灰色機器前，將碗放在接口下，按下上麵的紅色按鈕，機器中間的玻璃板射出一道自下而上的紅外線。
    確定完艾澤的臉後，接口“嘩啦嘩啦”流下一大堆黃褐色的粘稠物，準確無誤的掉進碗裏。
    看到這堆東西，艾澤不由皺眉，這與他想象當中自己喝醉後的嘔吐物如出一轍。
    “是一些麥片和大米。”看見艾澤的神情，男人出聲提醒，“賣相不好，味道還不錯。”
    不用他說，艾澤在荒漠上再惡心的食物都吃過，加上現在自己也實在餓的不行，怎麽可能會因為賣相就吃不下去？
    拿起一把生鏽的鐵勺，艾澤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一口一口吃了起來，味道不像他想的那麽差，有些發酸，估計是臨期食品。
    “大哥，你叫我瘦猴就行。”男人笑吟吟地打破沉默，目光有幾分猥瑣，“你叫啥啊？咋進來的？”
    “艾澤，醉酒飆車。”艾澤沒有選擇無視，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確實需要一個向導，“你啥事進來的？”
    “我啊，那我犯的事可比你厲害多了。”似乎是談論到了什麽光耀的事，他臉上升起自豪，“強奸未遂！”
    艾澤的手抖了一下，勺子險些從手中滑落，他抬眼看向眉飛色舞的瘦猴，心中徒然升起一陣怒火，恨不得當場打他一頓，可轉念一想，自己正是因為當初的憤怒衝腦，隨手殺掉了兩個垃圾才落得這個下場，便也隻好壓住火，但還是止不住厭惡道，“垃圾。”
    “不是，大哥，這不能怪我啊。”察覺到艾澤語氣不對，瘦猴連忙想要解釋，“澤哥，你看我這分文沒有的，咋娶得到老婆？橡膠的我又用慣了，你總不能……”
    “再講一句我就把你割了！”艾澤冷聲喝道，“告訴我，為什麽一路上都見不到一個獄警？”
    瘦猴看少年凶狠的模樣，一眼就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果斷切斷這個話題，開始回答艾澤的問題，“這監獄裏獄警不多，一般隻有晚上休息能看見他們來審查人數，白天基本是不見他們蹤影的，這些時間他們隻會在監控室裏看監控。”
    “他們不怕犯人暴動？”艾澤挑眉，“或者是幹別的什麽。”
    “看你就是一進宮，是個雛，這裏麵門道可就多了。”瘦猴故作高深，頭頭是道講起來，“要是小暴動呢，犯人間自己就會解決，因為這監獄采取的是連坐製，一人出事，全監獄挨罰，所以七八個人的暴動基本就別想，而要是大暴動呢？……
    他忽然不說話，伸手指著天花板，露出一抹邪笑後才接著說：“個別天花板就會分開，裏麵有個自動機槍炮台，一旦檢測大暴動，立即就會展開無差別攻擊，槍口一轉，鋼鐵俠來了也得給打成馬蜂窩，而且，單是這樣一個食堂就配備了兩把這樣的機槍，這還是我上個獄友和我說的，他運氣比較好，機槍隻打中了他的鳥。”
    說到這，似乎是想到艾澤說的話，瘦猴莫名打了個寒戰，看對方的眼神中夾雜著害怕：“這運氣也不是太好。”
    艾澤默默聽著，他是帶著任務來的，對於這個地方當然是越了解越好，他可不想成為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因為酒駕死在監獄裏的犯人。
    “不過可千萬別因為沒獄警就有越獄的想法，攝像頭可不止你能看到的這些，各種隱藏攝像頭全天二十四小時無死角的觀察著你，連上廁所都沒有隱私，不是我唬你，隻要你有越獄的想法並付出行動，不出兩分鍾，鐵床板就會變成十字架，然後……”瘦猴以手作槍，指著自己腦袋，“嘭！”
    說著，他注意到艾澤的神情，轉而用一種更為輕快的語氣，“不過吧，你也別太失落，這地方真不比外麵差，裏麵的朋友多，說話又好聽，吃喝還不用愁，哦喲，我超喜歡在裏麵的，你別看我才25，我已經五進宮，不是有個電影說過嗎，坐牢是年輕人唯一的出路。”
    艾澤看著這垃圾洋洋得意的樣子，心中一陣火大，恨不得當場殺了他，以防他出去危害社會。
    瘦猴還想說啥，但餐廳忽然響起了一陣鈴聲。艾澤頓時警覺，以為是瘦猴的話惹怒了獄方。
    “走吧，上班了。”瘦猴站起身招呼。
    “上班？”艾澤一愣。
    “對啊，不然你以為監獄無條件養你啊？”
    艾澤不再說啥，快速吃完褐色黏稠後，把空碗放回回收處，跟著瘦猴重新回到拐角，這次往右拐，走入了另外一間房。
    這間房約有三百平，像是一間健身房，不過艾澤放眼望去，唯一的健身器材隻有兩排被固定在離地兩公分的自行車，車身部有一根電線連入地板。一百多號犯人熱火朝天的踩著自行車，“呼呼呼”的破風聲不絕於耳，場麵極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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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在……健身？”艾澤愣住。
    “我看你不僅是一進宮，還是個一進城。”瘦猴無語，但還是耐心為其解釋道，“這是在發電，動能轉換為電能，你不會以為單靠風能、太陽能能夠撐得住天使城的運轉吧？穹頂啊，各種地標建築啊，一運行起來的耗電量不計其數，你總不能讓加百列的公民在晚上沒有燈狂歡吧？”
    艾澤點點頭，這方麵他倒是稍微有些了解，之前在瀏覽天使城信息時，他曾看過一則政府拍的廣告，大致內容是讓每個巷民家裏都要配備一台這樣的自行車，既能強身健體，又能減輕政府負擔。
    這項技術大範圍推廣似乎源於某位科學家將自行車的發電效率提高，對此艾澤也隻了解這麽多。
    “快點吧，每天早上都有五十公裏指標的，做不完飯都不讓吃。”瘦猴催促一聲，找了兩輛挨在一起的單車，車頭上還有一個虹膜鎖，掃描了他的白瞳後，虹膜鎖旁一塊手機大小的電子屏隨之閃過他的信息，同時還有50k的字樣。
    艾澤有樣學樣，解鎖完單車，他騎上去，輪胎立即飛速轉了起來，輪胎與空氣的破風聲一度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傻子，這可是長距離的五十公裏啊！一開始就把體力用光後，後麵每騎一百米都會像是度山般困難。
    但他們似乎擔憂多了，艾澤在沙蟲幫時的體能訓練非常嚴苛，既要在正午負重登山跑，又要在寒夜薄衣戰凍土，加上其本人非常自律，身上的肌肉並不像擼鐵大漢般誇張粗大，而是勻稱分明，像是古希臘藝術家傾盡一生心血精心雕刻的作品，同時還具有像是兔子般極強的爆發力和超高的耐力。
    加上這自行車又無風阻，也沒什麽摩擦力，所以艾澤既能遊刃有餘的保持快速騎行，還能在人群中尋找他的目標，不過他在看完每個人的臉後，卻仍然沒有發現他的目標。
    記錯了？不對，那張臉……艾澤轉念一想，那黑警說過，目標任務認識典獄長，那自然不可能是真犯罪進來，應該是與自己一樣是隨便搞了點事躲進來，這種活肯定不需要他來幹。
    不知不覺，電子屏的數字歸零，一閃而過的紅鉤後，電子屏就黑掉了。
    “啊，這麽快就結束了？”瘦猴氣喘籲籲地看看電子屏，還剩24公裏，又抬頭看看牆壁上的時鍾，隻過了一小時十五分鍾，他無不震驚道，“兄……兄弟，你……你不會飆的是自行車吧……”
    “現在去哪？”艾澤冷冷地問，聲息平穩，額頭隻出了一層細小的汗珠。
    “離吃飯還有近兩個小時，你……累死我了……你可以出去放風逛會……門口有地圖……”瘦猴的氣越喘越急促，“澤哥，你幫我踩會唄……”
    艾澤得到答案，不再理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再跟這個傻逼在一起，搞不好艾澤什麽時候就忍不住心中那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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