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異變再起，出拳的那一瞬，艾澤便察覺到危險，這危險並非來自漆黑的槍口，而是一個更加恐怖的存在，急促的風聲過後，他的脖子便被人扼住，同時，數十個槍口聚在他的腦袋上。
    艾澤連忙穩住心神看去，這是一張陌生、不怒自威的臉，但胸口掛著的徽章卻讓他感到熟悉。
    一個在黑暗中隱隱發光的盾牌！
    哢嚓哢嚓……喪氣男人的嘴每動一下便有骨裂聲傳來。他疼得呲牙咧嘴，滿地打滾，像是條被打了七寸的蛇。
    “你還得來死巷做生意吧，但你今天在死巷的所作所為會讓巷民怎麽看？你覺得他們還會希望在死巷看到你嗎？或者他們會希望你活著離開死巷嗎？這件事情因你而起，你不占理，所以現在的最好解決方法就是讓這件事情不要上升到流血的程度。”
    喪氣男人抽吸著涼氣的同時，還聽到一個不鹹不淡的聲音，不像是威脅，更像是不帶著個人感情的提醒。他強撐著抬頭，隻看到一個身材有形的男人的背影，那男人正望著被黑暗義警扼住喉嚨的艾澤，又補了一句。
    “時間不多了，你是要選擇殺掉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還是要在死巷繼續賺錢呢？”
    同時，瞄準艾澤腦袋的槍口亮出微微光芒，這是開火的前奏，僅需幾毫秒，穿甲彈就能將他的腦袋炸穿成肉泥。
    “停火，別殺他了。”
    就在開火的前一瞬，背後傳來了喪氣男人的聲音，黑警一聽，麵無表情地鬆開手，數十個槍口上的微光黯淡下去，身體再次恢複成正常人的狀態。他緩緩轉身，正義凜然的目光好似一把審判的利劍直插在喪氣男人身上，後者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但黑警沒說什麽，對於這類如戲劇變臉的公民他早就習以為常，一邊享受著法則所賦予的權力作威作福，一邊又擔心巷民的報複反抗而畏手畏腳。若不是公民淩駕於黑警之上，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扭斷這個人的脖子。
    不過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他與度法者同樣是法則的堅定擁護者，他們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氣正是因為背後所挺立的是末世唯一正義的法則。
    “小子，我告訴你，殺你隻是彈指間的事，這就是公民的權力。”
    喪氣男人從嘴裏吐出一口混血的濃痰在艾澤身上，緊接搶回小孩手裏的槍，罵罵咧咧地走出去，黑警也隨之而去，而那女人連忙衝上來緊緊抱住哭泣的孩子，一邊安慰孩子別哭，一邊自己在哭，孩子父親則掃了一眼躺在地上因疼痛而呻吟的艾澤，隨後強硬地扯著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的老婆兒子離開這裏。
    隻剩下艾澤一人躺在地板上，因失血過多且窒息的臉慘白的可怕，加上身體那股血液的腥臭和下水道獨有的腐爛味，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剛從大夏天下水道裏撈上來腐爛許久的屍體。
    忽然，一隻帶著親切感的手從他脖子下穿過，以一個曖昧的動作將他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
    那個男人，也就是周敘言，他看著懷裏艾澤的慘樣，無不悲憫地說：“艾澤，你出了什麽事？怎麽會變成這樣？上次見你的意氣風發呢？”
    艾澤的目光迷離，一字一言像是加密後的代碼，進入耳朵裏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字節，而男人身上的氣味卻異常清晰的進入他的鼻子。那並非清新的古龍香水，而是他的皮膚分泌出的油脂、析出的薄汗……他的一切體味極為清晰的進入艾澤鼻子。
    這是食物的味道！
    周敘言一眼就注意到艾澤神情上的變化，心中隱約感到不對，連忙話鋒一轉，加快語速，“艾澤，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但你現在必須振作起來，你的產業被人搶走了，你的同伴被打得不成人樣，他們又變成之前窮苦的模樣，你還記得張鵬程嗎？他現在躺在醫院裏動彈不得，而且馬上就要因為沒錢交醫藥費被趕出醫院了，你……”
    餓，食物……恐怖的念頭像是森林裏的一團火苗，愈燒愈烈，但同時，他仍有一絲殘存的理智，一股提醒著他活下去複仇的理智。他強忍衝動，粗暴的把周敘言推開，努力撐起支離破碎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
    腿上的槍傷火辣辣的疼，那塊幾乎被撕扯下來的小腿肉緊連一點皮膚，似斷似連，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
    食物，食物，食物……這個念頭幾乎要占據他的腦子，一個個行人散發出的味道都是如此香甜，如此細膩，就像是行走的烤牛排般誘人。
    “不行，不行……”他嘶啞著低語，身形不穩，撞倒了一個垃圾桶，但此刻也顧不上太多，他繼續向前走，避開高峰人流，鑽進昏暗的巷子中。誘人的氣味沒了，可他腦海裏的念頭卻不減反增，這片森林近乎要燒成火海。
    他扶著牆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會產生一陣刺耳的聲音，而牆上則多了一道瘮人的痕跡。
    最終，他不及走到黑暗的最深處便無力摔倒，並且再也站不起來。他的身體已然到達極限，如果讓醫生看到了受到這樣的傷卻還活著的人，一定會刷新他們對人體極限的認知。
    誠然，如此的失血量加上數十道咬傷，已然是不可能靠著殘酷的體能訓練以及複仇信念就可能活下來，也許是那鐵水在幫自己強撐一口氣，他這樣想著。
    嘴中因見到食物分泌的口水不住流下，他的呻吟聲不知何時變成一種趨近於野獸的低吼，這一次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手臂的蠕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繭而出，一排類似鯊魚牙齒的尖刺刺破皮膚長了出來，帶著血，同時手臂也在急速飛脹。
    不單如此，他的全身都在膨脹，皮膚暗黑似墨，肌肉組織密度大到誇張的地步，如果現在有人拿著一把裝備小口徑子彈的輕音琉璃打在他的身上，絕對無法擊穿他皮膚的防禦。
    未等他從震驚與害怕中有一點反應，膨脹的身體便又迅速萎縮，緊接一陣撕裂之痛襲來，他的右手像是被外力扯住，竟活生生從肩膀處斷裂，掉落在地。
    “啊！——”
    歇斯底裏的慘叫之後，他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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