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一看，血，還是血，汙黑的血沁進手掌中每一條細小的溝壑，我拚命用水清洗，可哪怕把皮膚洗爛了，血液也沒有散去，牢牢抓著我的皮膚。抬頭一看，林思言死在了我的麵前，因為和我扯上了關係，幫派成員玷汙了她，當著我的麵，然後把她殺了，她的屍體下躺著的是沃剛，混混像是對待豬一樣把他開膛破肚。
    夜魔、杜川、張鵬程……一個個熟悉的臉在屍坑中盡數出現，他們流出的血海幾乎要將我淹沒，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這是我的罪惡感嗎？我不知道，我還看到了瑞金絲，她紅彤彤的臉蛋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血色，一向愛美的她臉上卻全是肮髒的血汙。
    我想用手抹去她臉上的血汙，可她臉上的血卻越來越多。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血洗不幹淨了，這些是她們的血，是我害死了她們，她們的死將伴隨我一生。
    “是我害死了她們，是我的魯莽衝動害死了她們……”我瘋了似的撕扯自己的頭發，“不，是她們自找的，我說過跟著我會死的，不關我事，是她們自己選的路！”
    那隻無形的手仿佛扼住了心髒，一陣絞痛，他第一次睜開眼睛。
    空氣很清新，帶著芳香，應該是玫瑰花味的香包，聞著很令人安心。艾澤掃掃周圍，這是間一塵不染的房間，自己正處於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床頭櫃擺著幾支鮮豔的花朵，或許是為了在沉重的繁忙工作中稍微得到短暫的放鬆，因為不遠處的書架上就堆疊數十本厚重的醫學典籍。
    唯一能得到的好消息就是，他的手腳沒有被枷鎖鎖住，還能自由活動。不過他並不是樂觀主義者，腦袋裏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這間房子的主人能保證能夠隨時殺死自己。
    不過經曆了這麽多，他已經認清了一件事，在足夠的實力差距下，他想盡一切計謀也隻是延長自己的死期，倒不如真像宋天玄所說的那樣，先保持一顆平常心養精蓄銳，活下去的概率反而更高。
    不在網絡服務範圍之內）
    他先嚐試發出一條信息，不過得到仍舊是那幾個字，他想，應該是有人對他白瞳動了什麽手腳。
    他接著試試活動手腳，略有點刺痛，但還在接受範圍，起碼能夠正常反抗。
    做完這兩樣，還剩最後一步。他開始思考這裏是哪裏？是誰把自己“綁”來這裏？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隻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這個夢很真實，他能夠感受到這個夢給他帶來的痛感或是情感，但同時，這個夢又與絕大多數夢一樣光怪陸離，沒有邏輯可言。前一秒他還在森林裏獵殺野獸，後一秒他又來到昏暗的地獄裏見到雙頭惡魔，最後，最後，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但他們又悉數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這時，門開了，一位約五十歲的光頭男人走了進來，看上去和藹可親，知識淵博，皺紋爬上了他光禿禿的腦袋。他並非華夏本土人，而是天使城少有的外國白人。
    他走到艾澤身邊，拿起筆在記錄板上開始寫字，頭也不抬地問：“名字？”聲音帶著很重的口音。
    “艾澤。”艾澤很配合地回答。
    “情緒穩定。”男人寫下這幾個字，又問，“性別，年齡。”
    “你不會掃描嗎？”艾澤無語，反問道，“你是誰？”
    “有思考能力。”男人滿意地點點頭，用滄桑的聲音回道，“我叫海森堡，你也可以叫我老白，我是莫蘭德人體飛升計劃的首席研究員，至少在他們認為我把一切搞砸前是。”
    莫蘭德，這個名字艾澤有所耳聞，這是一家由神諭人所創辦的公司，與櫻氏重工、法克特、世界樹並列為天使之城四大公司，主打的產品多是軍火類或是醫藥類，但真正讓這家公司成為加百列龍頭企業的，還是他們的“重返原始”計劃，將動物基因與人體融合，創造出肉體強大的獸人，用以承受賽博體對人體的壓力。
    “你的意思是，這裏是加百列嗎？”艾澤望向窗戶，外麵陽光明媚，天氣好得有些不太真實。
    “不，這裏是死巷的一間地下室，那個窗戶是一個電子屏，我打造了一個還算陽光的地方，好讓我不會被這些糟糕的實驗數據逼瘋。”老白拖了一個椅子，坐在艾澤身邊，“聽你這話，你不記得你發生了什麽嗎？”
    艾澤想了想，他記得被陳顯道出賣的全過程，緊接畫麵便戛然而止，但後麵又出現了一小段畫麵，是自己被人五花大綁在床上的畫麵，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流進了他的體內，隨後他就陷入了那個漫長、真實而又痛苦的夢境中。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艾澤如實回答。
    “思維混亂，記憶短暫丟失。”老白不是很滿意地寫下這幾個字，“你所夢見的大多數應該都不是夢，在兩天前的晚上，你在酒吧與一位公民發生過衝突，還被一名黑暗義警鎖住了喉嚨，也許還有和幾條狼博鬥過，這些在夢境裏出現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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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澤思索一番，點點頭。
    “確定副作用。”老白呢喃，“你現在還有什麽其他感覺嗎？例如頭痛，反胃，憤怒等。”
    “餓。”
    “這倒也是，你暈倒的這兩天全靠營養針吊命，確實是需要吃點真正的食物。”老白站起身，“食物在外麵，你自己能走嗎？”
    “我試試。”艾澤嚐試下床，走出第一步時，雙腿發軟的可怕，險些摔倒，還好老白伸手扶住了他。這個近六十歲的男人對艾澤溫柔的過分，就像是對待一個一碰就碎的藝術品般。
    艾澤看看自己的腿，夢境中，這隻腿似乎被餓狼咬掉了一大塊肉，但現在卻又完好如初，看不到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這讓他愈發難以分辯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
    稍微讓血液在大腿中流動，艾澤感受到腿部恢複力量後，便鬆開了老白，向外走去。
    客廳就顯得很空曠了，沒什麽家具，隻有一張吃飯的桌子。與房間的清香相比，這裏的空氣略帶著一股潮濕的黴味，估計是剛搬來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整理。
    餐桌上放著各式快餐食品，漢堡、披薩、炸雞……這位滿腹經綸的研究員在做菜方麵並無太大建樹，不過也好，高熱量的食物確實能快速讓身體恢複所需的能量。
    想到對方有無數種殺死自己的方法，就沒必要顧慮食物中有沒有下毒，敞開大吃，順便思索想要問的話，老白則從廚房端了一碗沙拉，優雅地吃起來。
    “你也是有毅力，剛救回你的時候，你的身體機能幾乎要被抽幹，打個比喻，你那時的身體就像是徒步了三十天，且這三十天內啥也沒吃，可你竟還能忍著饑餓去打了公民一拳，如果是我的話，我想我會當街找個人啃了。”老白苦笑著說。
    麵對他想要拉近距離的話，艾澤秉承著言多必失的理念，並不搭理，冷冷地問：“出了這扇門後，是不是就會遇到莫蘭德的人。”
    “你忘記了嗎？在他們認為我把一切搞砸前是。”
    “你不是首席研究員？這麽容易就被踢出局？”艾澤試探性地問。
    “莫蘭德是個公司，公司裏隻有商人，商人在乎的隻有利益，而我不一樣，我是一位先驅，我要做的是帶領人類文明走向進步，所以這條路必定是荊棘叢生，也注定孤獨一人。”老白說的激昂，仿佛把自己代入成了一個拯救地球而燃盡最後一滴血的超級英雄。他頓了頓，不屑地說：“莫蘭德那群唯利是圖的商人會知道他們所放棄的是一個留名千古的機會。”
    盡管老白把自己說得如此高大，但艾澤還是聽出了他隻是一個失敗的oser，“你的意思是，你將你失敗的實驗藥品注入進了我的體內?”
    “是，但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實驗並不失敗，隻是還不夠完善。”
    聞言，艾澤不由得冷汗直流，語氣變得像是質問：“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麽實驗？”
    “一個足以讓人類文明再次偉大的實驗。”老白的語氣鄭重，神情像是他此刻正在主導著這個世界，“一百四十七號藥劑啟示錄，我認為這隻藥劑將是決定人體飛升計劃成功的關鍵，而你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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