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在辦公室裏又轉了兩圈，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林凡那小子說的“敵特”，像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裏。
    不行，這事兒，他得打這個電話！
    他深吸一口氣，抓起電話，手指有些顫抖地撥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很快被接起，一個沉穩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喂？”
    “爸，是我，懷德。”李懷德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些，帶著幾分急切。
    “哦，懷德啊，這麽晚了，還不回來？出什麽事了嘛？”電話那頭的王衛國，工業部的王部長，聲音聽不出什麽波瀾。
    “爸，出大事了！”李懷德也顧不上鋪墊，直接把張立遠在廠區外被人伏擊，打成重傷，脾髒破裂，正在協和搶救，以及林凡懷疑這事可能跟張立遠查廠內物資被盜，甚至牽扯到敵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匯報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這幾秒鍾，對李懷德來說，卻格外漫長。
    “我知道了。”王衛國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沉穩，“懷德，這件事，你不要聲張。對外，就按普通的打擊報複事件處理。”
    “啊？”李懷德一愣，滿心的火氣和焦急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爸，這……這是為什麽？我已經通知過楊廠長了，他讓我報警，
    還有這明顯是衝著要張科長命去的，怎麽能按普通打架處理？”
    李懷德實在想不通。
    “這件事情，確實不簡單。”王衛國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但是，以你目前的級別，有些事情還不能知道。你聽我的，不要多問，也不要插手太深。我會給你們楊廠長打個電話，交代一下。這個事，你們軋鋼廠層麵，暫時不用過問了。”
    李懷德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但王衛國那邊已經不容置喙地說道：“就這樣，記住我的話。”
    “哢噠。”
    電話掛斷了。
    李懷德握著冰涼的聽筒，愣在當場，腦子裏一團亂麻。
    不讓聲張？按普通報複處理？自己級別不夠？
    這都叫什麽事啊！
    張立遠被打得生死未卜，行凶的人手段那麽殘忍，背後還可能藏著天大的陰謀，結果就這麽輕飄飄地按下去？
    他想不通，心裏憋著一股邪火，卻又無處發泄。
    王衛國放下電話，眉頭緊鎖。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久久沒有言語。
    林凡怎麽會被攪和進這個事情裏。
    沉吟片刻，王衛國重新拿起電話，撥通了楊廠長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喂，楊廠長嗎？我是王衛國。”
    楊廠長那邊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聲音變得恭敬起來：“王部長！您好您好！這麽晚了，您有什麽指示？”
    他剛跟李懷德通完電話，正準備去醫院看一看，沒想到王部長這個節骨眼上親自打電話過來了。
    “為民同誌，關於你們廠保衛科長張立遠遇襲的事情，李懷德已經跟我匯報過了。”王衛國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啊？跟您匯報過了？
    王部長，我們正準備……”
    “這件事，你們廠裏不要大張旗鼓地調查。”王衛國打斷了他。
    楊廠長一聽，也懵了，這跟李懷德之前那股子火急火燎的勁兒完全不一樣啊。
    “王部長，這……這是為什麽？張科長傷得那麽重，行凶的人擺明了是蓄意謀害，而且李懷德還說，可能牽扯到廠裏物資被盜和內鬼，甚至……”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王衛國沉聲道，“這件事情，確實不是簡單的打擊報複。”
    楊廠長心裏咯噔一下。
    王衛國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為民同誌，以你的級別，有些事情，是可以讓你知道的。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必須保證，半分都不能向外透露！包括李懷德。”
    楊廠長聽到王衛國如此嚴肅的語氣，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遠超他的想象。他挺直了腰板，聲音無比鄭重：“王部長您放心！我以我的黨性向您保證！今天您說的話，出了這個門，爛在我肚子裏，絕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嗯。”王衛國這才繼續說道：“最近，國安那邊掌握到一條重要線索。”
    “有一股，甚至可能不止一股潛伏的敵特勢力，盯上了你們軋鋼廠。”
    楊廠長倒吸一口冷氣，手心瞬間冒汗。
    這背後還真是敵特！
    敵特這兩個字的分量，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我們最近剛從老大哥那裏引進的那幾台新式機器。”王衛國的聲音愈發低沉，“他們想搞破壞，阻撓我們的工業建設。”
    “新機器！”楊廠長的心髒猛地一縮。
    那幾台新機器，可是寶貝，是軋鋼廠未來幾年提升產能，追趕國際先進水平的關鍵！
    要是出了岔子，他這個廠長難辭其咎！
    “目前，國安的同誌正在秘密調查，但對方非常狡猾，隱藏得很深。我們還不能確定到底是哪方麵的人，也不能確定他們具體的行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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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現階段，我們決不能打草驚蛇。”王衛國解釋道。
    “張立遠的事情，雖然令人傷心，但是很有可能就是對方想試探我們的反應，而故意的。
    我們必須暫時壓下來，表麵上要維持平靜，一切如舊。
    就把這件事當做普通的打擊報複處理！
    等待國安同誌那邊的秘密調查結果。”
    楊廠長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王衛國的解釋終於讓他明白。
    張立遠遇襲，很可能就是敵特勢力的一次試探，或者是一次清除障礙的行動！
    同時也是為了那個內鬼能更好的繼續潛伏。
    “我明白了，王部長！”楊廠長的聲音有些幹澀，“我會嚴格按照您的指示辦！廠裏這邊，我會控製好，絕不走漏任何風聲！”
    “好。這段時間，你們要加強內部保衛，尤其是重點車間和新設備那邊，務必確保萬無一失。但記住，要外鬆內緊，不要搞得人心惶惶。”
    “是！我明白！”
    “至於張立遠那邊，”王衛國話鋒一轉，“醫院那邊我會派人保護。”
    “另外，林凡怎麽會被攪和進這個事情裏，明天你去問一問，回頭給我說一聲。”
    “是，王部長，明天我就去問。”楊廠長應道。
    “就這樣吧，有任何異常情況，立刻向我匯報。”
    “是！”
    掛斷電話，楊廠長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感覺像是剛打了一場硬仗，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
    敵特！
    目標是新機器！
    這可真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王衛國掛斷電話後，想了想，軋鋼廠保衛科的力量還是有點不保險，再次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嘟嘟嘟，
    電話那頭傳過來一個聲音。
    “喂！老王，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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