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電話響了片刻，一個略帶沙啞，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喂！老王，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聲音的主人是武裝部的劉長春，王衛國的老戰友，也是他為數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並且他的級別夠得上知道這件事。
    最重要的是，張立遠曾經是他手下的兵。
    “老劉，出事了。”王衛國聲音低沉。
    電話那頭的劉長春似乎頓了一下，隨即問道：“說。”
    王衛國將軋鋼廠保衛科長張立遠遇襲，以及背後可能牽扯到敵特，目標直指新引進設備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述說了一遍。
    他刻意隱去了林凡這個名字，隻說是廠裏有人發現的線索。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陣沉默。
    王衛國也沒著急追問，隻是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劉長春才開口，聲音平靜得有些反常：“張立遠傷勢怎麽樣？有生命危險嗎？”
    王衛國聽著這幾乎沒有波瀾的語調，心中卻是一凜。
    他太了解這位老夥計了，越是這樣，說明他心裏的火越大，已經快壓不住了。
    “脾髒破裂，肋骨也斷了幾根，剛做完手術，還沒脫離危險期，未來七十二小時很關鍵。”王衛國如實說道。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比剛才那次更長。
    電話兩頭的兩人都沒人說話，隻剩下微弱的電流聲證明著電話並沒有掛斷。
    良久，劉長春才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你想怎麽做？”
    王衛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這幫雜碎，已經把手伸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了！”
    “哼。”劉長春冷哼一聲，“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們是活膩歪了！”
    “我打算，”王衛國語氣凝重起來，“讓楊為民那邊先穩住，對外宣稱是普通治安案件，免得打草驚蛇。國安那邊已經在查了，但人手和注意力可能不夠完全覆蓋軋鋼廠這麽大的地方，而且他們主要精力在追查敵特上線。”
    “你的意思是？”
    “我想請你幫個忙。”王衛國直接挑明，“借我一百名精銳戰士，秘密進駐軋鋼廠，不需要他們直接參與調查，主要任務是加強那幾個重點車間，尤其是存放新設備的倉庫和車間的安保。這件事，必須悄無聲息地進行，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不能讓廠裏的人知道真相，以免造成恐慌，或者被內鬼察覺。”
    王衛國知道，劉長春手下有一支快反部隊，個個都是精兵強將，執行這種秘密保衛任務最合適不過。
    電話那頭的劉長春沒有絲毫猶豫，幹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好。”
    王衛國還想再說些細節，比如如何對接，如何隱蔽進入。
    “具體事宜，明天一早，我會派我的副官直接去找你。
    對外，就說是常規的聯合演練，或者設備安全巡查。”
    劉長春似乎已經猜到了王衛國的顧慮，補充了一句。
    “行！”王衛國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有劉長春這句承諾，軋鋼廠那邊的安全等級將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老王，”劉長春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蕭殺，“揪出來，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放過！”
    “放心。”王衛國斬釘截鐵地回應。
    “哢噠。”
    電話被掛斷了。
    王衛國握著聽筒，久久沒有放下。
    他能感受到老夥計那平靜語氣下壓抑的滔天怒火。
    這一次，那些潛伏的黑手，是真的觸碰到了底線。
    還好林凡沒事，要是林凡出了事，恐怕自己會比劉長春更加憤怒。
    劉長春握著話筒的手慢慢鬆開，電話聽筒輕輕磕在座機上。
    他沒有立刻起身，隻是坐在椅子裏，眼睛看著前方，眼神卻飄得很遠。
    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年輕的身影。
    那是個毛頭小子，一臉的崇拜和好奇，追在他身後，纏著他問當年走草地的故事。
    問那些艱苦的歲月，問那些犧牲的戰友。
    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就是張立遠。
    當年，張立遠剛進部隊，分到了他手下，雖然不是直接帶，但也常常見麵。
    小夥子踏實肯幹，一腔熱血，對革命前輩的故事充滿了向往。
    他那時沒少給這小子講，講雪山，講草地，講怎麽跟敵人周旋。
    後來張立遠轉業，去了軋鋼廠的保衛科，幹得也不錯，一步步做到了科長。
    每次見麵，雖然張立遠不在年輕，但還是那樣，尊敬，帶著點當年小兵的影子。
    可現在……
    現在那個當年追著他問故事的小兵，躺在醫院裏。
    被那群見不得光的雜碎，下狠手打成了那個樣子。
    脾髒破裂……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了。
    那不是簡單的傷，那是衝著要命去的！
    回憶和現實像兩股冰火，在他心裏交織。
    怒火，一點一點地往上竄。
    他劉長春的兵，哪怕轉業了，也是他帶過的兵！
    竟然被人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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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聽老王的意思，這事兒還不是簡單的尋仇，可能跟那些潛伏的老鼠有關。
    那些想破壞國家建設，想把這個國家重新拉回黑暗的狗東西！
    想到張立遠可能因為查案，被那些陰溝裏的老鼠下了黑手，劉長春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
    拳頭無聲地捏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這幫雜碎，不把他們連根拔起，他劉長春就不配穿這身軍裝！
    他站在窗前，像一座沉默的雕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壓迫感，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明天一早，他就會讓那一百個兵，像釘子一樣，悄無聲息地進入軋鋼廠。
    同時，他也要動用自己的力量，看看是哪些膽大包天的東西，敢動他的人。
    敢動這個國家的命脈！
    這筆賬，必須算！
    查案是公安的事情，查敵特是國安的事情。
    部隊要做的隻有一件事，精準坐標，火力覆蓋！
    劉長春轉過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剛端起來準備喝一口。
    “老劉，怎麽還沒睡啊？”
    劉長春聽見聲音，回過頭望去，自家老伴剛從書房出來。
    “剛醒了，你這是工作完了？”
    趙桂芳點了點頭，“是啊，剛翻譯完那份文件。”
    劉長春把手裏剛倒的水遞過去，“喝口水吧。”
    趙桂芳接過水後，喝了一口，“趕緊睡吧，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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