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下午兩點半。
    月霞坐在甜品店的角落，慢悠悠地挖著最後一口抹茶千層，眼神卻時不時瞟向牆上的時鍾。
    “該走了。”瑞薩看了眼手機，“再不去賽場就來不及了。”
    月霞點點頭，卻仍坐著不動，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像是在計算著什麽。
    “怎麽了？”瑞薩察覺到她的遲疑，“緊張？”
    “……不是。”她搖頭，聲音很輕，“隻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明明才和哥哥待了不到四個小時，卻又要分開。雖然隻是去比賽，比完還能再見麵，但心裏那股莫名的焦躁感卻揮之不去。
    瑞薩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忽然明白了什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比完賽我請你吃晚飯，想吃什麽都可以。”
    月霞抬眼看他：“真的？”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她這才站起身，背上棋具包，跟著哥哥往賽場走去。
    月霞執黑，對手是去年個人賽的季軍，實力強勁。
    棋局一開始就陷入膠著，對手的白棋步步緊逼，試圖在中盤就確立優勢。月霞卻異常沉穩，每一手都深思熟慮，像是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網。
    瑞薩坐在觀眾席上，目光緊緊跟隨著妹妹的每一步落子。他能感覺到，今天的月霞比上午更加專注——不，應該說是“鋒利”。她的棋風本就淩厲，此刻更是帶著一種近乎執著的侵略性，仿佛要把半年來積攢的某種情緒全部傾瀉在棋盤上。
    “啪！”
    月霞落下一子，聲音清脆。對手盯著棋盤，臉色漸漸變了。
    這一手，直接切斷了白棋的大龍退路。
    “我認輸。”對手沉默片刻，最終投子。
    月霞微微頷首，禮貌地說了一句“承讓”，隨即起身離席，腳步比平時快了幾分。
    ——她急著去見哥哥。
    瑞薩早已等在走廊上，見她出來，笑著迎上去：“贏得很漂亮。”
    月霞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平靜，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決賽是幾點？”瑞薩問。
    “四點半。”
    “還有一個小時，要不要休息一下？”
    月霞搖頭：“不用。”
    她頓了頓，突然抬頭看他：“哥，你……會一直看我的比賽嗎？”
    瑞薩一愣，隨即失笑：“當然，我不是說了嗎？今天一整天都陪你。”
    月霞的嘴角微微翹起，像是終於安心了一般，小聲說道：“……那決賽我也會贏的。”
    瑞薩看著她，忽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軟得一塌糊塗。
    “嗯，我相信你。”
    ——
    決賽。
    月霞執白。
    這一局，她下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卻也比任何時候都要“凶悍”。
    她的白棋如同一條靈動的銀蛇，在棋盤上穿梭遊走，時而迂回，時而突進，將對手的黑棋一點點逼入絕境。
    最終，對手在長考後無奈認輸。
    裁判宣布結果的那一刻，觀眾席上的瑞薩忍不住站了起來，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他的妹妹，是冠軍。
    月霞收拾好棋子，抬頭望向觀眾席，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瑞薩的身影。
    她的眼睛在笑。
    雖然很淺，但瑞薩看得很清楚。
    那是隻屬於他的、妹妹最真實的表情。
    比賽結束後的頒獎儀式很快完成，月霞禮貌性地和隊友們簡單告別，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瑞薩離開了賽場。夕陽的餘暉染紅了街道，她的銀白色發梢在晚風中微微晃動，像是鍍了一層暖金色的光暈。
    “哥，晚上去哪？”她歪著頭問，手指依舊緊緊攥著他的袖口，仿佛生怕他跑掉。
    瑞薩笑著看她：“不是說好了你定嗎？想吃什麽？”
    月霞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那……先去吃火鍋，然後去夜市，最後去看午夜場的電影。”
    瑞薩挑眉：“這麽貪心？明天不上課？”
    “明天周末。”她理直氣壯，“而且……我贏了比賽。”
    後半句的語氣帶著一絲微妙的撒嬌意味，瑞薩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行，都聽你的。”
    火鍋店裏，月霞坐在瑞薩對麵，卻故意把椅子挪得離他近了些。熱氣騰騰的鍋底翻滾著，她夾起一片肥牛，卻沒有放進自己碗裏，而是直接遞到瑞薩嘴邊。
    “哥，嚐嚐這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帶著幾分惡作劇般的期待。
    瑞薩一愣，下意識往後仰了仰：“……我自己來就行。”
    “啊——”月霞卻不肯放棄，執拗地把筷子又往前遞了遞，甚至微微嘟起嘴，“就一口嘛。”
    鄰桌的客人已經投來好奇的目光，瑞薩隻好無奈地張嘴接住。
    “好吃嗎？”月霞笑眯眯地問。
    “……嗯。”瑞薩含糊地應了一聲，低頭猛灌了一口冰水，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月霞得逞般地笑了，托著下巴看他。
    瑞薩：“……吃你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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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集市燈火通明，人潮湧動。月霞像是徹底放開了束縛，幾乎整個人都貼在瑞薩身側，時不時指著路邊的小攤興奮地拽他過去。
    “哥，我要那個！”
    “哥，射氣球贏玩偶！”
    “哥，背我一下，我看不到前麵了——”
    最後一句她說得格外理直氣壯，瑞薩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已經靈活地跳上了他的背，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肩膀上。
    “喂，你……”瑞薩下意識托住她的腿，觸感讓他瞬間僵了一下。
    “重了嗎？”月霞在他耳邊輕聲問，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
    “……還行。”瑞薩幹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抓緊，別摔了。”
    月霞輕笑了一聲，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路人紛紛側目，有幾個女生甚至偷偷舉起手機拍照。瑞薩硬著頭皮快步穿過人群，試圖忽略那些“情侶真甜蜜”的竊竊私語。
    午夜場的影廳幾乎空無一人。月霞抱著爆米花桶，一坐下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瑞薩肩上。
    “困了？”瑞薩低聲問。
    “沒有。”她往嘴裏塞了一顆爆米花，突然轉頭，“哥，喂我。”
    瑞薩：“……你自己沒手？”
    月霞不說話，隻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在昏暗的影廳裏像隻固執的小貓。
    僵持三秒後，瑞薩認命地拿起一顆爆米花。
    月霞卻突然偏頭，直接從他指尖叼走了那顆爆米花，柔軟的唇瓣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
    瑞薩觸電般縮回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熒幕的光影變幻間，他看見月霞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眼裏閃著狡黠的光。
    “……別鬧了。”他壓低聲音，卻莫名有些底氣不足。
    月霞輕笑一聲，終於安分地靠回他肩上，但手指卻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像是無聲的宣告——
    今晚，他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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