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程立家中燈火通明。
    周子軒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裏，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時不時發出幾聲輕笑。
    程立坐在書房的老式藤椅上，正專注地研究著一盤殘局，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枚黑玉棋子。廚房裏傳來程夫人洗碗的水聲和輕柔的哼唱。
    "爸！"周子軒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聲音裏帶著不尋常的緊張，"你快來看這個！"
    程立眉頭微蹙，不緊不慢地放下棋子："什麽事這麽大驚小怪？"
    "牆...牆上這個！"周子軒指著客廳角落的牆麵，聲音有些發抖，"剛才還沒有的！"
    程立走近細看，隻見雪白的牆麵上，一道細如發絲的銀色痕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是有生命的液體金屬在緩緩流動。
    "別碰它。"程立一把拉住兒子想要觸碰牆壁的手，鏡片後的目光驟然銳利。
    他掏出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號碼："老陳，立刻帶設備來我家。對，現在。"
    程夫人聞聲從廚房出來，手上的水珠都沒來得及擦幹："怎麽了？"當她看清牆上的痕跡時，手中的抹布"啪"地掉在了地上。
    "這...這是什麽時候..."
    "媽你看！它在動！"周子軒指著牆麵，聲音都變了調。
    程立的表情罕見地出現了波動。
    "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子軒跟過來，臉上寫滿了困惑和不安，"這牆上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
    "子軒。"程立突然轉身，雙手按住兒子的肩膀，"你現在立刻去你房間，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明白嗎？"
    "可是..."
    "沒有可是！"程立罕見地提高了聲音，隨即又強壓下來，"聽話，這事關重大。"
    周子軒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肅的表情，隻能點點頭，不安地看了眼牆上已經擴散到半麵牆的銀色痕跡，轉身往樓上走去。
    "叮咚——"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老陳來了。"程立鬆了口氣，快步走向門口。
    但當他拉開門時，門外站著的卻不是預料中的老陳，而是一個戴著墨鏡的盲人，手中拄著一根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拐杖。
    "程副會長，久仰。"盲人微微一笑，"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程立的手猛地握緊了門把，指節泛白："你是..."
    "一個過路人罷了。"盲人輕聲說，"不過您家牆上的"墨跡"，或許與我有些淵源。"
    程立的目光在盲人和牆上的銀色痕跡之間來回掃視，突然明白了什麽："是你做的？"
    "非也。"盲人搖頭，"隻是感應到了"它"的蘇醒，特意前來提醒。
    盲人輕輕推開程立擋在門前的手臂，徑直走向那麵布滿銀色痕跡的牆壁。
    他的導盲杖在地板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家具，仿佛對這個家熟悉至極。
    程立下意識想要阻攔，卻被妻子拉住了衣袖。程夫人搖搖頭，眼中滿是憂慮。
    "嗒"——導盲杖輕輕點在牆麵上。令人驚異的是，那些如活物般蔓延的銀色痕跡瞬間凝固。盲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灰白色的眼睛，指尖輕輕撫過牆麵。
    "不妙啊。"他低聲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終於開始要發芽了。"
    程立渾身一震，臉色變得煞白："你說清楚，什麽要發芽？"
    "噓——"盲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孩子們在樓上呢。"他重新戴上墨鏡，轉向程夫人，"夫人，能給我一杯茶嗎？龍井最好。"
    程夫人愣了片刻，才慌忙點頭去準備。
    盲人這才轉向程立，聲音壓得極低："程副會長，聽我一句勸。帶著家人離開梅州吧，越早越好。"
    程立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我可以用比較通俗的語言告訴你，梅州兩年內會被是第一批被毀滅的城市。”
    “什麽？”
    程立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茶杯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脆響。
    窗外的雨聲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每滴雨都像敲在他的神經上。
    "第一批？"他聲音嘶啞，"還有第二批？第三批？"
    盲人摩挲著茶杯邊緣，“是不錯。”
    "憑什麽讓我相信你的話？"
    程立的聲音低沉而緊繃，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盲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摘下了墨鏡。
    他的眼皮緩緩抬起——
    那一瞬間，程立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貫穿，眼前的世界驟然扭曲。
    無數畫麵如洪水般湧入他的意識，而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記憶也在被對方窺探。
    記憶碎片在兩人之間瘋狂交換。
    程立看到了——
    實驗室。
    白熾燈下，一排排培養艙裏漂浮著人形生物，它們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金屬光澤，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團流動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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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    災難現場。
    第一視角下，他穿著防護服衝進隔離區，看到街道上的人群一個接一個倒下，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銀色物質。
    有人尖叫著抓撓自己的臉，指甲刮下的不是血肉，而是金屬碎屑……
    而盲人也在程立的記憶裏看到了什麽——他的瞳孔猛地收縮，灰白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
    鏈接突然中斷。
    兩人同時後退一步，呼吸急促。
    程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喉嚨發幹："你……是研究這個東西的人？"
    盲人重新戴上墨鏡，聲音沙啞："是。"
    他指向牆上凝固的銀色痕跡，"這些"墨跡"，是我們當年在實驗室裏培養的東西……我們以為它隻是惰性金屬共生體，直到它開始蔓延……。"
    盲人緩緩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似乎在斟酌措辭。
    “三年前，”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梅州生物科技從一塊墜落在西北戈壁的隕石中提取出了一種未知物質——我們叫它‘銀蝕’。”
    程夫人下意識地攥緊了圍裙邊緣，而程立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盲人的臉上，試圖從那張平靜的麵容中讀出更多信息。
    “‘銀蝕’最初隻是一團液態金屬，但它……。”
    盲人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某種令人不安的實驗現象，“我們把它放在培養皿裏，它會在幾小時內自行排列成結構；我們讓它接觸電路，它作為金屬居然時而絕緣時而導電；我們讓它接觸植物……結果，那些植物開始以異常的速度生長，葉片邊緣泛出金屬光澤。”
    周子軒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溜下樓梯，躲在拐角處偷聽。
    盲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但並未點破，隻是繼續道：
    “我們以為它隻是某種不規則元素，直到……它開始影響人類。”
    程立皺眉：“影響？”
    盲人緩緩摘下墨鏡，露出那雙灰白色的眼睛。
    此刻，在昏暗的燈光下，程立才注意到——他的瞳孔深處，竟有一絲極細微的銀光在流動。
    “它可以通過接觸、空氣傳播。”盲人低聲道，“實驗室裏第一個被感染的同事，他的皮膚開始硬化，最終……他變成了一尊金屬傀儡。”
    程夫人倒吸一口涼氣，而程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越來越快。
    “政府很快介入，封鎖了消息。”盲人繼續道，“他們成立了秘密研究小組，試圖控製‘銀蝕’，甚至妄想利用它……改造人類。”
    “改造？”程立的聲音冷了下來。
    “對。”盲人苦笑，“他們想創造‘新人類’——金屬化的軀體、超強的計算能力、近乎永生的細胞結構……聽起來很誘人，對吧？”
    “可你們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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