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的銀濁突然凝固，隨後如潮水般退去。
    那些被金屬化的人類僵硬地站在原地，銀色的外殼片片剝落，露出原本的皮膚。
    他們茫然地眨著眼睛，仿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蘇曉和月霞愣在原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
    “怎麽回事……？”月霞喃喃道，聲音裏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
    蘇曉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商場中央——那裏，原本被銀濁包裹的巨繭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詭異的雙麵雕像。
    雕像左側的臉扭曲痛苦，像是正在無聲嘶吼；右側的臉卻平靜得近乎冷漠，灰白的瞳孔仿佛能穿透一切。
    ...
    瑞薩的腦海深處
    黑暗。
    然後是聲音。
    “歡迎我吧，人類。”
    瑞薩猛地睜開眼睛——如果他現在還有“眼睛”這個概念的話。
    他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四周沒有邊界，沒有實體，隻有無盡的黑暗。
    而在他麵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灰白的長發，銀色的長袍，那雙本該失明的眼睛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瑞薩的聲音在意識中回蕩，“你到底做了什麽？”
    盲人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虛無，留下一道熒藍色的軌跡。
    “自我介紹似乎遲了點。”他的聲音不再是機械的雜音，而是清晰、低沉，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你可以叫我‘觀測者’。”
    “觀測者？”瑞薩皺眉，試圖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盲人——或者說觀測者——輕輕點頭：“我來自一個已經毀滅的文明，負責記錄世界的發展與毀滅。而你，瑞薩，是唯一一個能與銀濁共生的人類。”
    “共生？”瑞薩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它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形態，但銀色的紋路仍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銀濁不是單純的災難。”觀測者走近一步，灰白的瞳孔映出瑞薩的倒影，“它是一種工具，一種……篩選機製。”
    “篩選什麽？”
    “篩選能承載‘門’後存在的人類。”觀測者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仿佛從無數個平行世界同時傳來，“而你，現在是我的容器。”
    “荒謬！”瑞薩猛地後退，但在這片意識空間裏，他無處可逃。
    “別緊張。”觀測者輕笑，“我不會抹殺你的意識。相反，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
    “熵濁的退去隻是暫時的。”觀測者抬手，“它們隻是暫時撤退，等待下一次衝擊。”
    瑞薩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所以？”他咬牙問道。
    觀測者看著他，灰白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憐憫。
    “所以，我們得在它們徹底蘇醒前——”
    “——找到毀滅它們的方法。”
    "你到底想幹什麽？"
    亮不語，抬起手，指尖劃過虛無，熒藍色的軌跡交織成一幅星圖。
    "我選擇了你，瑞薩。不是隨機，不是偶然。"他的聲音如同遠古的回響，"你的身體能夠完美承受熵濁，我很高興，在這個時代還能出現這麽完美的容器。"
    “你不能含蓄點嗎...聽的很不爽誒...”
    星圖變幻，顯現出瑞薩在商場接觸銀濁的瞬間。
    銀色物質沒有像吞噬其他人那樣將他同化，而是如液體般滲入他的皮膚，在血管中形成精密的網絡。
    "看到區別了嗎？"亮指向影像，"普通人會被銀濁重構，成為無意識的傀儡。而你——"影像中的瑞薩突然睜開眼，瞳孔中銀光流轉，"你吸收了它，馴服了它。"
    “等等！如果真如你所說，恢複的那些人會——”
    “不出幾天便會暴斃，這很好理解，他們的結構已經修改，貿然褪去他們身上的銀濁，不出幾天就會因為生物係統結構的差異逝去。”
    “這樣嗎，蘇曉父母，那些人依舊......”
    瑞薩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銀色紋路正隨著他的思緒明滅閃爍。
    虛無的空間驟然扭曲，瑞薩感到一股電流般的觸感從脊椎竄上大腦。
    "為什麽是我？融合戰士也有不少熵濁耐受高的人。"他咬牙問道。
    亮的表情出現一絲波動，銀袍上的星光突然黯淡。"因為門要開了。"他輕聲說，"而你是唯一能站在門前的人。"
    空間開始震動，亮的影像變得模糊。"聽著，時間不多了。"
    話未說完，亮的身體突然分解成無數光粒。
    在完全消失前，他最後看了瑞薩一眼，灰白的瞳孔中竟流露出一絲近似人類的癲狂。
    "記住，瑞薩。"他的聲音如風般消散，"最明亮的星光，總是藏在最深的黑暗裏..."
    虛無崩塌，瑞薩猛地睜開眼睛。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氣味，醫院天花板。
    "哥！"月霞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中，銀白的發絲垂在他臉頰旁，"你醒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瑞薩想回答，卻發現喉嚨幹澀如砂紙。
    他的目光越過月霞，看到蘇曉站在窗邊，正緊張地攥著窗簾。
    更遠處，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外，兩個穿銀色防護服的人影正在交談。
    "水..."他勉強擠出一個字。
    月霞立刻扶起他的頭，溫水潤濕了他幹裂的嘴唇。
    隨著液體流入，瑞薩感到體內銀色網絡輕輕脈動。
    "我昏迷了多久？"聲音終於順暢了些。
    "快兩周。"蘇曉走過來，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醫生說你的生命體征一直穩定一直沉睡，但腦電波顯示異常活躍..."
    瑞薩嚐試坐起身，月霞連忙扶住他。
    "你們..."他怔住了。
    月霞敏銳地察覺到異常："哥？你的眼睛..."
    蘇曉倒吸一口氣："變成銀色了..."
    瑞薩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卻在半途停住。
    透過病房的玻璃窗，他看到自己的倒影——虹膜完全變成了銀色，如同前一陣子的液態金屬。
    “銀色眼睛很酷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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