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份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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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路燈在水窪裏碎成千萬個世界。
輪椅碾過積水時,瑞薩盯著前方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輪廓的背影。
林凱轉身的刹那,蓬勃的生命力幾乎刺傷他的眼睛——那是久病之人永遠無法擁有的光彩。
"落戶需要三樣東西。"瑞薩聲音很輕,"出生證、父母身份證、戶口本。"
月霞推輪椅的手一緊:"你覺得他能拿出哪樣?"
林凱攤開沾著雨水的手掌:"我連臍帶都沒有。"他歪頭的角度和瑞薩分毫不差,"要不把我塞回子宮重來一次?"
"閉嘴。"月霞的白眼在鏡片後閃光,"當黑戶又不會死。"
瑞薩突然想起醫院裏那些加密檔案——銀濁感染者的特殊身份編碼在服務器裏幽幽發亮。
"有特殊通道。"他腕間銀紋一閃而逝,"熵濁事件後的應急係統。"
林凱的眼睛驟然亮得駭人:"你要給我造假?"
"是申報。"瑞薩皺眉後退,輪椅撞上月霞的膝蓋。
她正仰頭看著五樓窗口的燈光,睫毛上沾著細碎雨珠。
電梯裏的鏡子映出三個扭曲人影。
林凱聞到月霞發間的柑橘香,視線不受控地滑向她領口若隱若現的褐色小痣。
胸腔裏陌生的灼熱感讓他手指發顫——這具身體對"妹妹"的反應,遠比記憶碎片裏的情感更原始暴烈。
為什麽本體能如此克製?
鑰匙轉動聲驚醒了他的恍惚。
玄關鏡裏,林凱看到自己潮濕的眼睛,和身後那張沒有他的全家福——櫻花樹下,年幼的月霞和尚未坐輪椅的瑞薩笑得刺眼。
"人造人也會發呆?"月霞甩來的拖鞋砸在他胸口,帶著新塑料和柑橘的混合氣息。林凱突然笑起來,虎牙比瑞薩的更尖。
客廳裏瑞薩打翻了水杯。銀色紋路在他手背驚慌遊走:"你...困擾自己的存在形式嗎?"
赤腳踩上地板的涼意讓林凱想起被灌入記憶時的冰冷觸感——瑞薩摔下輪椅的崩潰,月霞夜半哭泣時顫抖的肩膀,全都浸泡在銀色溶液裏。
"亮塞了太多東西進來。"他指尖無意識敲擊窗欞,"包括我無法理解的情感。"
水壺尖嘯聲中,月霞透過蒸汽看向客廳。兩個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剪影——林凱像新生的白樺,瑞薩似雷劈的老樹。
"比如對月霞的——"
"夠了!"輪椅猛地撞上茶幾。月霞衝來扶住搖晃的咖啡杯,發梢掃過林凱鼻尖的刹那,他喉嚨發緊。
瑞薩指尖在杯沿畫圈:"明天找陳醫生辦特殊身份。"
林凱盯著月霞吞咽咖啡時跳動的頸動脈,突然理解了:瑞薩的克製源於二十三年朝夕相處的熟稔,而自己正被新生軀體的原始衝動燒得理智全無。
"我睡沙發?"他倉促移開視線。
"難道和哥哥擠一張床?"
瑞薩嗆住的咳嗽聲中,她俯身拍背的姿勢讓睡袍領口滑下一寸。
雨更大了。
三個人的心事在黑暗中靜靜發酵。
"沙發太短了。"月霞突然出聲,手指向走廊盡頭,"雜物間有張行軍床。"
林凱挑眉:"除了主臥原來還有一張床。"
"父親留下的。"瑞薩的聲音從臥室傳來,帶著幾分疲憊。
月霞已經轉身走向儲物間,拖鞋在地板上發出啪嗒聲響。
林凱跟上去,看見她用力推開堆滿紙箱的門。
灰塵在燈光下起舞,一張折疊床靠在牆角,上麵堆著幾個圍棋獎杯。
"哥哥的收藏。"月霞把獎杯一個個搬到地上,金屬碰撞聲在夜裏格外清脆,"將就睡吧。"
林凱的手指擦過床架上的薄灰:"你們對"人造人"都這麽放心?"
月霞的背影僵了一瞬。
她沒回頭,隻是把備用毛巾重重扔在床上:"反正你連咖啡都喝不慣,大概也不會偷東西。"
關門聲響起後,林凱躺在行軍床上,聽見隔壁主臥傳來輪椅轉動的細微聲響。他
盯著天花板的裂縫,突然意識到——這張床的位置,正好能同時聽見兩個臥室的動靜。
林凱別過臉不去看那道月牙形疤痕,胸口酸脹的刺痛不知是嫉妒她能觸碰瑞薩,還是嫉妒瑞薩能被她觸碰。
浴室鏡子上的霧氣被抹開,鎖骨下的銀色鑰匙印記正在發燙。
水流聲掩蓋了門外月霞徘徊的腳步聲。
等他出來時,客廳隻剩夜燈和床頭櫃上的牛奶。
便利貼上的字跡潦草:「別多想,明天辦證。」最後那個句號戳破了紙麵。
臥室裏,瑞薩的電腦屏幕亮著申報界麵。
雜物間門外,月霞的指尖懸在門板前,睡袍口袋裏藏著十五歲的瑞薩在梧桐樹下推開什麽的照片。
他擁有哥哥的記憶,應該有哥哥的顧慮...
雨更大了。
三個人的心事在黑暗中靜靜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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