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迎站在分叉路口，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
    他轉身時，發現許月和月霞像兩片影子般緊跟在身後，絲毫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你們......"他微微皺眉，聲音裏帶著罕見的困惑，"宿舍在右邊。"
    許月雙手插兜，銀發在路燈下泛著冷光："誰說我們要回宿舍了？"她歪頭看向月霞，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月霞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耳尖泛紅："那個......今晚宿舍…呃…水管維修......洗不…了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裏。
    蘇白迎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不太清楚許月的能力，不過她能夠保護月霞。
    可如果自己強行甩開她們，以月霞現在的狀態，兩人在夜間在外麵確實不安全。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向前走："跟緊點。"
    許月吹了個口哨，蹦跳著追上他的腳步。
    月霞小跑兩步，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碰到他的衣角，又不會落後太多。
    三人穿過銀杏大道時，枯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
    月霞突然小聲驚呼，蘇白迎條件反射地伸手——原來是她踩到了未清掃的銀杏果，差點滑倒。
    他的手掌穩穩托住她的肘部，隔著毛衣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體溫。
    "謝謝......"月霞的聲音像羽毛般輕柔。她抬頭時，蘇白迎注意到她眼底泛著不自然的淡紅暈。
    許月突然擠到兩人中間，故意用肩膀撞開蘇白迎："看路！"她指著前方突然亮起的車燈，但嘴角的笑意出賣了她。
    轉過最後一個彎，公寓樓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
    靠近一拉，門是關的，拿起手機打開軟件解除門禁，滴的一聲響後，揮手示意月霞她們上去，一陣後來到自己的公寓門前。
    蘇白迎的鑰匙剛插進鎖孔，就聽見隔壁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
    他下意識側頭——蘇芮的房門居然大敞著，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她臉上，照亮她瞪大的眼睛。
    "小白！"蘇芮猛地站起來，椅子"哐當"倒地。
    她的笑容在看到蘇白迎身後的兩人時瞬間凝固，伸到半空的手僵住了。
    許月故意摟住蘇白迎的胳膊："喲，這不是醋壇子學姐嗎？"她銀白色的睫毛在燈光下像兩把小扇子，"我們來做客哦~"
    月霞局促地站在玄關陰影裏，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發尾。
    當她發現蘇芮死死盯著自己挽住蘇白迎的手時，觸電般鬆開了。
    蘇芮的指尖深深陷進掌心。
    她看著蘇白迎熟練地拿出備用拖鞋——那雙淺藍色的拖鞋明顯是新的。
    電腦屏幕突然跳出低電量警告，刺眼的紅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你們......"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要過夜？"
    蘇白迎正在給月霞倒溫水，聞言動作頓了頓。水壺升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宿舍水管有問題，我們就過來過夜咯。"
    "哈！"蘇芮突然失聲，抓起桌上的馬克杯猛灌一口，才發現裏麵是涼透的咖啡。
    苦澀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和胸口的酸澀混在一起。
    “這麽離譜？”
    許月已經大咧咧地癱在沙發上，拿起蘇白迎平時用的抱枕摟在懷裏："月霞睡客房，我打地鋪~"她朝蘇芮眨眨眼，"學姐要不要一起？"
    蘇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看著月霞小心翼翼地把蜂蜜柚子茶放在蘇白迎常坐的位置前。
    顯示器突然黑屏，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你們…不了。"她聽見自己說，"我還有資料要查。"
    關門聲像一記悶雷。
    蘇芮跌坐在椅子上，額頭抵著冰冷的顯示屏。
    隔壁傳來模糊的笑聲，許月標誌性的高音穿透牆壁："月霞你臉好紅！"
    “都怪你…賴著去他家還是太牽強了嗎…我有點不自在…”
    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蘇芮點開搜索記錄，那個叫"林瑞薩"的檔案照片還在後台緩存裏，女孩絕望的眼睛與月霞含笑的眸子重疊在一起。
    隔壁突然傳來玻璃杯打碎的聲音，接著是蘇白迎難得的提高音量："別用手撿！"蘇芮條件反射般站起來，又緩緩坐回去。
    這次沒有她出場的機會了——月霞細聲細氣的道歉聲裏，夾雜著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多半是有人在幫她處理傷口。
    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柵欄般的陰影。
    蘇芮把臉埋進臂彎，聞到自己發絲上殘留的實驗室消毒水味。
    三小時前她還在為能提前回來等蘇白迎而雀躍，現在卻覺得那道沒關嚴的門縫裏漏出的暖光，比任何隔離艙都要冰冷。
    “…”
    “兒子有對象了，當媽的當然是要包容了，隻是舍不得而已罷了，哎。”
    “可明明前幾天我和他還…”
    “…”
    “好歹是自己的兒子，和自己兒子睡也是天經地義的對吧。嗯沒錯，就是這樣，我在蘇白迎的心理地位可是最大的，她們誰愛包容包容，我隻是舍不得小白拱手讓人罷了。”
    話落，蘇芮換上一套白色真絲睡衣，雖然一馬平川，但有可愛占模。
    “呃......一會過去吧。”
    她坐回電腦前，繼續查閱著資料…
    隨著查閱深入，蘇芮眼眶漸紅。
    林瑞薩失蹤，父母殉職，到後麵若不是政府幹預她還沒能來這個學校…而林瑞薩也如她所說，和蘇白迎別無二致。
    蘇芮望了望電腦邊緣，裏麵宛若自己反光的剪影，她懷疑兒子對於自己的意義，遠小於月霞。
    “還真是苦情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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