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霄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餐盤邊緣，不鏽鋼的冰冷觸感透過皮膚傳來。
    食堂的嘈雜聲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林雨離開時帶起的氣流掀動了他額前的碎發，發絲掃過眉骨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天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
    教學樓外的梧桐樹上，一隻知更鳥突然發出尖銳的鳴叫。
    顧霄猛地抬頭，窗看到阿波羅的助理正站在樹蔭下，黑色西裝與斑駁的光影融為一體。
    助理對他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個程式化的微笑，隨即轉身消失在拐角處。
    教育局的信訪辦公室裏，空調發出沉悶的嗡鳴。
    顧霄的父親——顧氏集團的董事長顧明遠，正將一遝厚厚的投訴材料拍在辦公桌上。
    "我兒子絕對是被冤枉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室內凝滯的空氣，"學校憑什麽包庇那個轉學生？"
    對麵的工作人員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的冷光。
    "顧先生，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調出學校提交的調查文件，"但證據確鑿......"
    顧明遠猛地站起身，西裝袖口蹭翻了桌上的茶杯。
    褐色的茶水在文件上暈開，像一塊醜陋的汙漬。
    "那些都是偽造的！"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引得走廊上路過的職員紛紛側目，"我兒子從小品學兼優，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
    工作人員歎了口氣，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文件。
    窗外，一隻麻雀落在窗台上，歪著頭看了看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我們會再次調查。"他的語氣公式化得像在念台詞，"但在此之前，請您保持冷靜。"
    顧明遠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喂？"他走到走廊拐角，聲音壓得極低，"查到什麽了？"
    電話那頭，私家偵探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顧總，那個叫林菲的女孩......背景很幹淨。"
    "太幹淨了。"顧明遠眯起眼睛，盯著牆上教育局的榮譽榜，"繼續查。"
    掛斷電話，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太幹淨往往意味著有問題——這個道理，在商海沉浮二十年的他再清楚不過。
    ......
    校園論壇的匿名板塊炸開了鍋。
    【震驚！顧霄複學內幕曝光！】
    【某轉學生背景深不可測，校方竟......】
    【獨家：顧氏集團向學校施壓全過程】
    帖子裏的評論以每秒十幾條的速度刷新，各種猜測和謠言像野草一樣瘋長。
    "聽說顧家給學校捐了一棟樓......"
    "那個林菲也不簡單，有人看見她經常出入高檔小區......"
    "最新消息！教育局已經介入調查了！"
    圖書館的角落裏，林菲盯著手機屏幕，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她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身後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
    "別看那些了。"阿波羅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修長的手指輕輕合上她的筆記本電腦，"無聊的噪音而已。"
    他的金絲眼鏡反射著窗外的陽光，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隻饜足的貓。
    林菲抬起頭："你早就預料到了？"
    "當然。"阿波羅輕笑一聲，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群體心理學》，"人類的從眾心理......比實驗室的小白鼠還好預測。"
    他將書放回原位，指尖在書脊上輕輕一敲："稍微操縱遊戲還是能讓人心廣神怡的，對吧，小蝴蝶？"
    “...”
    林菲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阿波羅，猜不透他為什麽要讓試圖毀掉我的人回來。
    “我想你也有不解吧，可惜我並不方便跟你談及，不過我可以給你講幾個大道理小蝴蝶。
    野狗並不比圈養的狗差多少，相反，他有比尋常狗擁有更鋒利的爪牙，惹急了，他還有狂犬病，這可是上下幾千年都沒法治愈的病症”
    “可你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確實解決了，但就這麽解決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對吧？”
    “呃...好吧，但我還是不明白。”
    “這不怪你小蝴蝶，我有時也會猜不透自己在做什麽呢。或許是我太善良了，不忍心做這些鋒芒畢露的事。”
    “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呃...看不出你和齊宣王有半點關係。”
    “小蝴蝶還挺有文化”阿波羅搓了搓她的額頭，
    ......
    教育局的官方聲明在三天後發布。
    措辭嚴謹，滴水不漏。
    "經查，涉事學生顧某的複學程序符合規定......校方在處理過程中不存在違規行為......"
    聲明最後，還特意強調："請廣大網友不信謠、不傳謠，共同維護良好的網絡環境。"
    這則聲明像一塊石頭，投入早已沸騰的輿論漩渦中，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更大的浪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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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熱搜榜上，某高校包庇施暴學生的話題閱讀量突破三億。
    評論區裏，憤怒的網友將教育局的聲明截圖配上"嗬嗬"的表情，轉發量瞬間破萬。
    "這就是我們的教育係統？"
    "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那個學生到底是什麽來頭？"
    顧明遠坐在豪華轎車的後座，盯著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股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繼續施壓。"他對電話那頭的公關團隊下令，"把水攪得再渾一點。"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見老板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表情——像是獵手終於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
    林菲的宿舍樓下開始出現記者。
    他們舉著長槍短炮，蹲守在樹蔭下、花壇邊，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林同學！請問你和顧霄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有人說你背景特殊，能回應一下嗎？"
    刺眼的閃光燈下，林菲的瞳孔收縮成細線。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書包帶，指節泛白。
    突然，一件西裝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借過。"阿波羅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溫和卻不容置疑，"請讓我的學生過去。"
    記者們愣了一下，隨即更加興奮地按下快門。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
    阿波羅沒有回答。
    他攬住林菲的肩膀，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車門關上的瞬間，記者們的追問被隔絕在外，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雪鬆香氣。林菲盯著車窗上雨滴滑落的痕跡，輕聲問："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阿波羅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節奏如同某種隱秘的密碼。
    "還不夠。"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火候還差一點。"
    轎車駛離校園，融入雨幕中的車流。
    後視鏡裏，記者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變成模糊的黑點，消失在雨簾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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