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蝶的指尖輕輕抵在實驗室的玻璃窗上，呼出的白霧在冰冷的表麵凝結成一片朦朧。
    她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來到這裏，站在梧桐樹的陰影下，透過那扇永遠蒙著水汽的窗戶，注視著培養艙中沉睡的身影。
    02號的睫毛在培養液中微微顫動，就像去年冬天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赤蝶數著他每一次細微的反應——右手中指第二關節在周二下午三點十七分彎曲了15度，左眼瞼在周五上午十一點點零八分抽搐了三次。
    這些數字被她用鉛筆仔細記錄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紙張邊緣已經起了毛邊。
    實驗室的自動門突然發出輕微的嗡鳴，赤蝶迅速退後兩步，將自己完全藏進梧桐樹的陰影裏。
    直到一年後，李教授的項目被提攜，允許收入一位學生，赤蝶不喜歡和別人待在一起，便很少過去。
    李教授的白大褂下擺沾著新鮮的試劑痕跡，他身後跟著一個黑發少女——蘇芮。
    赤蝶的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樹皮，看著蘇芮輸入門禁密碼。
    深秋的風卷著枯葉從腳邊掠過，赤蝶裹緊了單薄的外套。
    當實驗室的金屬門再次關閉，赤蝶慢慢從陰影中走出來。
    校園廣播突然響起，驚飛了棲息在實驗樓屋簷下的麻雀。
    赤蝶抬頭望向三樓的窗戶，那裏是生物工程學部的資料室。
    透過半開的百葉窗，她看見月霞和許月正在翻閱檔案，銀白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但此刻她的心思全被另一個身影占據，那個浸泡在液體中的黑發少年，無暇顧及這兩位和她相貌相仿的人。
    雨季來臨的那個下午，赤蝶像往常一樣站在體育場邊的樹下。
    雨滴穿過光禿禿的枝椏，打濕了她的製服裙擺。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02號撐著傘，和蘇芮並肩走過跑道。
    他的步伐還有些不穩，左手緊緊抓著蘇芮的手腕。
    赤蝶的呼吸停滯了。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下意識地跟了上去，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
    她的皮鞋踩過積水，發出輕微的聲響，但02號始終沒有回頭。
    勝利公寓的電梯門緩緩關閉的瞬間，赤蝶看清了蘇芮按下的是三樓按鈕。
    她轉身衝向樓梯間，一步跨過三級台階。
    當她氣喘籲籲地到達三樓走廊時，正好看見305室的房門關閉的最後一道縫隙。
    走廊的感應燈熄滅了，赤蝶站在黑暗中，濕透的製服緊貼在身上。
    她伸手觸碰305室的門牌，金屬的冰涼觸感讓她想起培養艙的玻璃。
    脖頸後的蝴蝶紋路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阿波羅的實驗室，那些冰冷的儀器，那些關於熵濁控製的課程，此刻都變得如此遙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305室透出的暖黃色燈光在走廊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
    赤蝶輕輕跪坐下來，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門板上。她能聽見裏麵傳來模糊的說話聲，蘇芮的笑聲，還有02號——不，現在應該叫他蘇白迎了——那略顯生澀的回應。
    此刻，她沒了想回去跟阿波羅待在一起的理由，她或許要感謝阿波羅能創造她，但出於對他的不理解且哥哥就在麵前，也無暇顧及。
    ......
    “喂小蝴蝶，我可是養了你幾年，不能不顧情誼阻止我吧？”
    林菲赤蝶推開門時，室內的暖氣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紅茶香氣，一旁還有《夜曲》在黑膠碟片上演奏。
    或許是阿波羅的仁慈，並沒有使用兵力將她拒之門外。
    "小蝴蝶，我知道你會來。"他的聲音帶著慵懶的笑意，"畢竟......"
    懷表"啪"地合上，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清脆。
    "你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孩子。"
    赤蝶的視線掃過房間，目光最終落在02號身上，其中，空之核心正與他融合，昏睡過去的他眉頭依舊緊皺。
    “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哥哥？”
    "你對他做了什麽？"
    阿波羅突然笑了，他站起身，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當他走近時，赤蝶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氣息。
    "我給了他自由。"阿波羅的手指輕輕撫過赤蝶脖頸後的蝴蝶紋路，那裏的皮膚立刻泛起一陣刺痛，"就像當初給你的一樣。"
    赤蝶的右手緩緩滑向背後，指尖觸碰到鐮刀冰冷的金屬柄。
    阿波羅的眉毛微微挑起，嘴角卻依然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左手無名指輕輕敲擊懷表表蓋，三下，節奏與《夜曲》突然變調的小提琴聲完美重合。
    "不會要用我教你的技能對付我吧？"他的聲音裏帶著誇張的受傷，右手卻已撫上胸口泛著藍光的核心，"作為你的養父可是很傷心的哦。"
    萬象千問——藍色方塊突然迸發出刺目的光芒，在空氣中凝結成與赤蝶手中完全一致的鐮刀。
    赤蝶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看見阿波羅手腕翻轉的弧度，正是她最慣用的起手式。
    這個動作她練習了整整一年。
    "要試試看嗎？"阿波羅的鐮刀在掌心輕巧地轉了個圈，刀刃劃破空氣發出蜂鳴般的震顫，"看看是誰教出來的學生這麽優秀，居然有了挑戰老師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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