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歡迎回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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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白迎的大腦像是被千萬根鋼針同時穿刺,林瑞薩的記憶如洶湧潮水般瘋狂湧入。
    那些與妹妹林月霞相伴的溫馨畫麵、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如同幻燈片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
    他聞到了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新生兒的奶香,那是林瑞薩第一次見到月霞時的記憶——六歲的他踮起腳尖,趴在溫室的玻璃上,看著繈褓中那個皺巴巴的小生命。
    那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欲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哥哥...”
    月霞軟糯的呼喚聲在記憶深處回蕩。
    蘇白迎看到和她第一次在一起睡覺時,樓抱著哥哥的身體無法睡好;
    看到月霞第一次上學時,死死拽著哥哥的衣角不肯鬆手...
    “不,這些都是誰的記憶?為什麽會在我的腦子裏!”
    蘇白迎雙手抱頭,指甲深深陷入頭皮。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另一個心髒在那裏瘋狂搏動。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滲出,在蒼白的皮膚上劃出幾道刺目的紅線。
    他跪倒在廢墟中央,膝蓋撞擊地麵的疼痛遠不及腦海中記憶洪流帶來的萬分之一。
    熵濁意誌在他意識深處發出尖銳的嘲笑,那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這就是你的命運,接受吧!讓這些記憶與混沌融為一體,你將不再痛苦。”
    “住口!”
    蘇白迎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他的身體因痛苦而劇烈顫抖。
    那些記憶中林瑞薩對月霞的情感——那種純粹的、毫無保留的愛——與他此刻內心被熵濁侵蝕的黑暗形成了強烈的衝突。
    他不想失去自我,不想被這股毀滅的力量吞噬,但記憶的洪流太過強大,幾乎要衝垮他脆弱的心理防線。
    熵濁意誌並不打算放過他。
    它像一條毒蛇,纏繞著蘇白迎的思維,在他耳邊低語:“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就是個怪物,沒有人會接受你。隻有混沌才是你的歸宿。”
    每一個字都帶著腐蝕性的惡意,試圖瓦解他最後的抵抗意誌。
    “我不是怪物!”
    蘇白迎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爍著金紫色的光芒。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懸浮起來,周圍的空間因他的情緒波動而劇烈扭曲。
    金紫色的能量從他體內噴薄而出,形成肉眼可見的衝擊波。
    廢墟中的磚石、鋼鐵在能量的肆虐下化為齏粉,幾隻遊蕩的熵濁獸甚至來不及發出哀嚎就被徹底湮滅。
    在意識的最深處,蘇白迎感到自己正在被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
    林瑞薩的記憶不斷湧現——那個男孩在妹妹發燒時徹夜不眠的擔憂,在月霞第一次叫他“哥哥”時偷偷抹去的眼淚,在她獲得團體賽冠軍時驕傲到發亮的眼神...
    這些溫暖的場景讓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渴望,渴望像林瑞薩一樣擁有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但下一秒,熵濁意誌的黑暗又籠罩了他。
    那是一種純粹的毀滅欲望,想要將一切情感、記憶乃至存在本身都歸於虛無。
    兩種力量在他體內交鋒,每一次碰撞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
    “哥哥...”
    蘇白迎無意識地呢喃著,腦海中浮現出林月霞可愛的麵容——她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小小的贅肉,哭的時候鼻頭會先變紅。
    這些細節如此鮮活,仿佛是他自己的記憶。
    熵濁意誌察覺到了他的動搖,加大了侵蝕的力度:“別被這些虛假的情感迷惑,它們隻會讓你變得軟弱。隻有毀滅,才能解脫。”
    “不,這不是虛假的!”
    蘇白迎在內心呐喊。
    他想起了記憶中的一個雨天,林瑞薩脫下校服外套為月霞擋雨,結果兩人都得了重感冒,卻擠在一張床上傻笑。
    那種溫暖是如此真實,如此...人性。
    他開始努力抗拒熵濁意誌,試圖在混亂的記憶和黑暗的侵蝕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意識。
    “我...我不能被你控製!”
    蘇白迎集中全部精神,試圖將熵濁意誌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出去。
    他的身體周圍金紫色光芒大盛,光芒中開始閃爍絲絲縷縷的白色光芒,像是黎明前最黑暗時刻出現的第一縷曙光。
    “你逃不掉的...”
    熵濁意誌的聲音變得惱怒,它感受到獵物的反抗,“你本就是混沌的一部分!”
    “我一定能!”
    蘇白迎怒吼著,他想起了林瑞薩的堅強——那個男孩為了給妹妹買一本她渴望已久的畫冊,連續一個月放學後去便利店打工。
    那種為了所愛之人甘願付出的決心,此刻成為了他抵抗的支點。
    就在這激烈的抗爭中,周圍的廢墟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被摧毀的建築殘骸在金紫色能量的影響下,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隱約有模糊的身影浮現,他們伸著手,嘴巴開合像是在無聲地尖叫。
    “這...這是什麽?”
    蘇白迎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些身影中有老人、孩子、孕婦...全都是梅州毀滅時的遇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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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痛苦、恐懼與絕望通過某種方式被熵濁記錄下來,此刻正作為攻擊他心理防線的武器。
    熵濁意誌趁機再次侵蝕:“這就是混沌的力量,你無法抵抗。加入我們,你將成為這股力量的一部分。”
    “絕不!”
    蘇白迎斬釘截鐵地回應,但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那些無辜者的幻象確實動搖了他,如果抵抗意味著要再次目睹這樣的慘劇...
    突然,漩渦中心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林瑞薩,但與記憶中的他不同——這個幻影更加成熟,眼神中帶著蘇白迎熟悉的堅毅。
    幻影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微笑。
    “瑞薩...”
    蘇白迎的眼中湧起一絲希望。
    他知道這可能隻是自己內心的投射,但那個眼神中包含的理解與鼓勵是如此真實。
    幻影緩緩抬起手,指向漩渦深處。
    蘇白迎順著方向看去,發現在無數痛苦的靈魂中,有一小簇微弱的白光頑強地閃爍著。
    那光芒雖然微弱,卻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
    “和我一起,對抗它。”
    幻影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蘇白迎跪在廢墟中央,雙手深深插入焦黑的土壤中。
    他感受著體內能量的餘波,金紫色紋路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像是有生命般遊走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咬著牙對自己說,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成珠,最後滴落在幹裂的土地上。
    一陣微風拂過廢墟,卷起細小的塵埃。
    那些塵埃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空中舞動。
    蘇白迎抬起頭,瞳孔微微收縮——那不是普通的塵埃。
    無數細小的光點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像夏夜裏的螢火蟲,卻帶著某種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它們輕盈地漂浮著,每一粒都散發著微弱但純淨的能量。
    “這是...”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撞上半截斷裂的混凝土柱。
    光點越來越近,在他周圍形成漩渦。
    它們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遵循著某種古老的韻律,如同候鳥歸巢般執著。
    第一粒光點觸碰到他的指尖時,蘇白迎渾身劇震。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靈魂深處的震顫,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人輕叩心門。
    “林...瑞薩?”
    他聽見自己喃喃自語,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更多的光點融入他的身體,每一粒都帶來記憶的碎片。
    他看見十歲的林瑞薩在運動會上摔倒,膝蓋鮮血直流,卻因為看到觀眾席上月霞擔心的表情而咬牙跑完全程;
    看見十五歲的他在月霞被同學欺負時,不顧校規狠狠教訓了那幾個霸淩者...
    “不,這不是我的...”
    蘇白迎抱住頭,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不容拒絕。
    他既是旁觀者又是親曆者,每一個畫麵都帶著原主人的情感溫度。
    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蘇白迎跪倒在地,身體因記憶的衝擊而痙攣。
    他看見十八歲的林瑞薩站在大學錄取通知書前猶豫不決,因為那意味著要離開需要照顧的妹妹;
    看見二十歲的他在月霞第一次生理期時,紅著臉跑遍半個城市買來最柔軟的衛生巾...
    “哥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穿透記憶的迷霧。
    蘇白迎猛地抬頭,看見一個半透明的身影站在三米開外。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馬尾辮在腦後輕輕搖晃。
    她的麵容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那是記憶中月霞長大後的樣子。
    “月...霞?”
    這個名字自然而然地滑出嘴唇,帶著他無法解釋的親昵。
    少女微笑點頭,眼中含著淚水。
    她的身影由更多細小的光點組成,比周圍飄浮的那些更加凝實。
    “你終於回來了。”
    她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們等了好久好久。”
    蘇白迎想伸手觸碰她,但少女搖搖頭。
    “還不是時候。”
    她的目光掃過蘇白迎周圍旋轉的光點漩渦,“他們才是關鍵。”
    蘇白迎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皮膚下開始流動銀藍色的微光。
    那不是熵濁的金紫色,而是更加純淨、更加深邃的能量,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這些是...”
    “你的一部分。”
    月霞的幻影輕聲說,“哥哥當年為了對抗熵濁,把自己的靈魂分裂成千萬份。你是其中最特別的那一縷——承載著他最核心的記憶與情感。”
    蘇白迎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這個解釋太過荒謬,卻又莫名地...合理。
    它解釋了為什麽他會擁有林瑞薩的記憶,為什麽那些情感如此真實強烈。
    “那我...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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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蘇白迎,還是林瑞薩?”
    月霞的幻影露出悲傷的表情,“你不用表達疑惑,你就是瑞薩,我朝思暮想的哥哥。隻是被分離得太久,暫時忘記了而已。”
    就在這時,最大的那團光球飄到蘇白迎麵前,散發著溫暖的橙紅色光芒。
    不需要解釋,他本能地知道,這是承載著林瑞薩最本質的部分——那個決定犧牲自己拯救妹妹和城市的少年最後的堅持。
    “如果我接受這個...”
    蘇白迎聲音顫抖,“蘇白迎還會存在嗎?”
    少女的幻影沉默片刻,光影在她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
    “你會記得一切。”
    她最終說,“就像河流記得自己曾是雨滴。這不是取代,而是...回家。”
    光球緩緩貼上蘇白迎的胸口。
    在接觸的瞬間,世界消失了。
    他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周圍是無數閃爍的畫麵,像是一個巨大的萬花筒。
    每一個畫麵都是林瑞薩人生的片段,從嬰兒第一聲啼哭到最後一次分離。
    最強烈的記憶來自分裂那一刻——林瑞薩站在梅州城最高處,身旁是同樣年輕的林凱。
    熵濁的黑霧已經吞噬了半個城市,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
    他們手中握著某種裝置,臉上帶著決絕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林凱和瑞薩同源,被一樣視為門後的熵濁觀測者。
    他們成為了新的王,但梅州並不需要新王,僅僅是存在,便能夠讓梅州陷入水火之中。
    記憶中的林瑞薩轉向林凱:“我們沒有能夠根本消除熵濁的辦法,反而因為新王的無知,讓梅州的崩壞進一步加劇。”
    林凱點頭,眼中是同樣的痛苦與決心:“沒有辦法了,隻能這樣。至少...能給他們爭取時間。”
    他們同時按下裝置,刺眼的白光爆發。
    林瑞薩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撕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帶著他的部分記憶和情感,飛向不同方向。
    那種痛苦無法形容——不僅是肉體上的撕裂,更是靈魂被強行分割的絕望。
    但比痛苦更強烈的是希望。
    最後一刻,他看到了遠處學校的方向,想象著月霞安全撤離的樣子。
    這個畫麵成為了所有碎片中最明亮的印記。
    蘇白迎——或者說正在成為林瑞薩的存在——在這記憶的洪流中尖叫。
    他感覺自己像一張被反複書寫的羊皮紙,舊的字跡被新的覆蓋,但每一筆都留下淡淡的痕跡。
    蘇芮實驗室裏的白色天花板,第一次嚐試走路的笨拙,那些作為蘇白迎的記憶並沒有消失,而是找到了在更大圖景中的位置。
    “我是...誰?”
    這個問題在混沌中格外清晰。
    光球已經完全融入他的身體,周圍的碎片也所剩無幾。
    月霞的幻影走近,這次她的身影幾乎實體化。
    “你是林瑞薩。”
    她輕聲說,“也是蘇白迎。就像大海既是水滴的集合,又超越每一滴水。”
    蘇白迎感到某種根本性的變化正在發生。
    他的思維模式在重組,記憶在重新排序,甚至連身體都在微妙地調整著肌肉記憶。
    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恐懼。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完整感,像是終於找到了丟失的拚圖。
    最後一粒光點融入他的眉心。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蘇白迎——現在或許該叫他林瑞薩了——緩緩睜開眼睛。
    梅州城的廢墟依舊,但在他眼中已經完全不同。
    每一處殘垣斷壁都帶著記憶的標記:那個轉角是他和月霞放學常走的路;那家隻剩招牌的麵包店,老板總會多給月霞一塊奶油蛋糕;遠處的公園長椅,他曾經坐在那裏讀完《三體》...
    “我想起來了...”
    他輕聲說,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
    不僅是記憶的恢複,更是一種對自我認知的確信——他既是擁有林瑞薩全部記憶與情感的蘇白迎,也是承載著蘇白迎經曆的林瑞薩。
    這種二元統一最初令人不安,現在卻感覺無比自然。
    月霞的幻影微笑點頭,開始變得透明。
    “你要去哪?”
    他急忙問道,伸手想抓住她,卻隻碰到飄散的光點。
    “去找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們很快會真正重逢...哥哥。”
    幻影完全消失了,但這次沒有帶來空虛。
    林瑞薩站在廢墟中央,感受著體內流動的能量。
    金紫色的混沌之力與銀白的純淨能量形成微妙平衡,不再互相排斥,而是形成了一種新的和諧。
    “這就是...完整的我?”
    風吹過他的發梢,帶著初夏特有的草木香氣。
    林瑞薩突然意識到,自從成為蘇白迎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風——不是作為物理現象,而是作為某種值得珍惜的體驗。
    記憶還在繼續整合,但已經不再痛苦。
    他想起更多關於月霞的事:她害怕雷聲卻喜歡看閃電;她總把胡蘿卜挑到他碗裏;青春期時吵鬧著要與他分床睡的糗事......
    這些記憶如此鮮活,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但同時,蘇白迎的經曆也沒有消失。
    他記得實驗室的白色牆壁,記得第一次睜開眼的迷茫,記得蘇芮開朗的笑容和教他使用餐具的耐心......
    兩種身份在他意識中共存,不是互相排斥,而是互相補充。
    林瑞薩深吸一口氣,望向遠方。
    太陽已經開始西沉,給廢墟鍍上一層金色。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繼續那個未完成的使命,但這次,帶著更完整的自我和更清晰的目標。
    “等我。”
    他對空氣中殘留的光點說,邁出第一步,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
    地麵上的影子在夕陽下拉得很長,那輪廓既像蘇白迎,又像林瑞薩。
    或許,本質上他們從來就是同一個人。
    “呃啊!”
    突然,一陣劇痛從脊椎竄上大腦。
    林瑞薩跪倒在地,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掙紮。
    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語調扭曲:“回憶完了?該我使用這具身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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