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沒有觸碰到任何實體，諸葛杠懸浮在這片虛無之中，仿佛置身於宇宙誕生前的混沌。
    黑暗並非絕對的漆黑，而是某種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狀態，他的眼睛能看到卻又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就是...維度間隙嗎？”他的聲音沒有在空氣中傳播，而是直接在意識中回蕩。
    遠處那點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風中的燭火。
    諸葛杠本能地向它移動，卻發現自己的“移動”並非物理意義上的行走。
    ——他的意識在向著光源延伸，而所謂的“身體“早已不複存在。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不是溫度上的寒冷，而是某種超越物理法則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諸葛杠轉身，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漂浮在不遠處。
    那是一位年輕女性，銀色鎖鏈的虛影纏繞在她周身，深紫色的紋路在她臉上形成複雜的花紋。
    即使在這種非物理狀態下，諸葛杠也能認出她——7號收容物『睡美人』！
    “你終於來了。”
    她的聲音直接傳入諸葛杠的意識，帶著某種超越語言的複雜信息流。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三年零四個月十二天了。”
    諸葛杠試圖回應，卻發現自己無法組織語言。
    在這個維度中，常規的交流方式已經失效，他的思緒直接化為可被理解的信息脈衝。
    【睡美人】似乎理解了他的困惑：“用思維想象你要表達的內容，讓它自然流動。這裏沒有嘴巴，也不需要聲波。”
    諸葛杠按照她的建議嚐試，果然成功傳遞了信息：“這是哪裏？我們死了嗎？”
    “比死亡更糟。”
    【睡美人】的意識波動帶著苦澀。
    “我們在維度夾縫中，黑童話之書正在將我們的意識轉化為通道的組成部分。”
    隨著她的解釋，諸葛杠的感知突然擴展。
    他看到了更多——無數細如發絲的能量線從他和“睡美人“身上延伸出去，穿透虛無，連接著人類世界與某個不可名狀的深淵。
    這些線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粗，從發絲變成繩索，再變成管道。
    “這就是分離程序的真正效果。”
    【睡美人】繼續解釋道：“它不是在分離書與宿主，而是在剝離人類意識與肉體的連接，讓純淨的意識體成為更理想的通道載體。”
    諸葛杠感到一陣眩暈。
    他回想起莫裏斯博士說過的話——
    “門徒計劃“從未實際測試過。
    現在看來，整個計劃可能都是黑童話之書暗中引導的結果。
    “莫裏斯博士他們呢？”他問道。
    “睡美人“的意識波動突然變得紊亂：“他們被困在實驗室的物理層麵。對我們而言已經過去了...我不確定時間在這裏如何計算...但對人類世界來說可能隻有幾秒鍾。”
    諸葛杠突然意識到什麽：“你能感知到人類世界？”
    “部分。““睡美人“的“身影“微微閃爍，“我的意識比你先適應這裏。看——“
    她傳遞來一段感知信息。諸葛杠的“視野“突然穿透維度屏障，看到了連接室內的景象：莫裏斯博士跪倒在地，她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臉上的皺紋正在消失；無塵大師的幼小身體卻在迅速老化，皮膚出現皺紋，身形拉長；房間裏的所有物體都在經曆著某種時間紊亂。
    “維度滲透。““睡美人“解釋道，“兩個世界的法則正在互相汙染。人類的時間線性概念在那裏已經崩潰了。“
    諸葛杠感到一陣恐慌：“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
    “睡美人“沉默了片刻：“有三種可能。第一，我們任由通道形成，克蘇魯弗坦將降臨人類世界；第二，我們其中一人完全獻祭自己，關閉通道；第三...“
    她的猶豫讓諸葛杠感到不安：“第三是什麽？“
    “我們融合。““睡美人“的意識波動變得異常平靜，“兩個部分異化的意識體結合，形成一個足以承受黑童話之書全部力量的新存在。這樣既能阻止通道完全打開，又不必犧牲任何人。“
    諸葛杠立刻察覺到了問題：“但那樣我們會變成什麽？既不是人類，也不是舊神...“
    “某種全新的東西。““睡美人“輕聲說，“可能是救世主，也可能是更可怕的怪物。“
    就在這時，虛無空間劇烈震動。那些連接兩個世界的能量管道突然膨脹，變得如同血管般粗大。某種難以形容的存在正通過這些管道向人類世界窺探——那不是克蘇魯本身，而是它的“觸須“，它的感知延伸。
    諸葛杠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痛苦。他的意識被強行拉伸，仿佛要同時存在於無數個平行時空。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無數可能性：
    他看到一個自己全身覆蓋暗紅紋路，站在海底城市中央，身後是蘇醒的克蘇魯；
    他看到另一個自己躺在實驗室地板上，胸口插著無塵大師的斷劍，黑童話之書被封印；
    他還看到一個無法辨認的形體——既像人又像某種深海生物，站在莫裏斯博士和無塵大師之間，三人麵前是一本正在自燃的黑童話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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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多了。““睡美人“打斷了他的幻視，“你必須選擇。“
    諸葛杠的意識核心劇烈震蕩。他突然明白了黑童話之書的真正目的——它不是在尋找宿主，而是在篩選合適的“門徒“。曆代持有者經曆的異化過程實際上是一種測試，隻有同時具備強大意誌力和足夠精神可塑性的個體，才能承受成為“門“的重擔。
    “如果我選擇獻祭自己...“諸葛杠問道，“你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嗎？“
    “睡美人“的沉默已經給出了答案。
    諸葛杠望向人類世界的那點微光。在維度夾縫中，那光芒代表著無數生命、記憶和情感——莫裏斯博士畢生的研究，無塵大師守護的信念，以及他自己曾經珍視的一切。
    “我選擇...“
    他的決定尚未成形，整個虛無空間突然被一道刺眼的金光撕裂。那是一串佛珠，無塵大師的法器，竟然穿透了維度屏障飛入這片虛無。佛珠環繞著諸葛杠和“睡美人“快速旋轉，每顆珠子上都浮現出微小的梵文。
    “這是...大悲咒？““睡美人“驚訝地識別出那些文字。
    佛珠形成的金光中，漸漸浮現出無塵大師的虛影。此刻的他既不是孩童也不是老人，而是一個麵容模糊的青年僧人形象。
    “聽我說。“無塵大師的聲音同時出現在兩個維度，“黑童話之書的力量已經失控，但你們的意識融合是唯一機會。不要抗拒它，引導它！“
    諸葛杠感到困惑：“引導？怎麽引導？“
    “想象一個容器。““睡美人“突然領悟，“一個足夠強大的精神容器，能夠承載兩本書的力量而不崩潰。“
    無塵大師的虛影點頭：“正是如此。但要快——通道已經形成70了。“
    諸葛杠閉上眼睛——盡管在這個維度他並沒有實際的眼瞼——開始集中精神。他想象一個堅不可摧的容器，一個能夠容納無限知識的結構。但每次嚐試，容器都會在黑童話之書的衝擊下碎裂。
    “不行！“他痛苦地喊道，“書的力量太強了！“
    “睡美人“突然靠近他：“用我的記憶作為框架。我體內的是《深海之章》，你的《暗紅之章》可以依附其上。“
    她將自己的意識完全展開，諸葛杠看到了她完整的記憶：北極科考隊的發現，隊友們一個接一個的瘋狂，她自願與書融合的決絕時刻。最令人震驚的是，在記憶深處，她早已預見今日的情景。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諸葛杠震驚地問。
    “睡美人“的意識波動帶著決然：“我知道自己會成為某個更大計劃的一部分。現在，用我的結構作為基礎！“
    諸葛杠不再猶豫。他將自己的意識與“睡美人“的交織在一起，兩本黑童話之書的力量開始以某種玄妙的方式重組。暗紅與深紫的紋路互相纏繞，形成全新的圖案。虛無空間中，一個巨大的雙螺旋結構正在形成。
    無塵大師的佛珠突然全部碎裂，化為無數金色粒子融入這個結構。與此同時，人類世界的光芒驟然增強，諸葛杠看到莫裏斯博士站在連接室中央，手中捧著某個發光的物體——那是研究部門最機密的“概念武器“，一個能夠改寫局部現實法則的裝置。
    “現在！“無塵大師喊道，“完成融合！“
    諸葛杠感到自己正在解體。不是死亡，而是某種更根本的轉變。他的記憶、情感、意識全部被打散，與“睡美人“的混在一起，然後在某種更高法則的作用下重組。
    在這一刻，他同時是諸葛杠又是“睡美人“，是人類又是某種更古老的存在，是獨立的個體又是集體意識的一部分。最奇怪的是，這種狀態並不痛苦，反而有種奇異的完整感。
    通道的膨脹突然停止。那些連接兩個世界的能量管道開始收縮，克蘇魯的“觸須“被強行推回深淵。虛無空間劇烈震蕩，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存在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不——！“那個千萬人同時低語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竟敢拒絕恩賜！“
    諸葛杠——或者說這個新生的意識體——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拉力。通道雖然正在關閉，但克蘇魯的最後反擊是將他們拖向深淵。
    “睡美人“的意識突然分離出來：“足夠了。“
    她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主動切斷了自己與新生意體的連接，並將全部能量推向諸葛杠。
    “你...？“諸葛杠驚恐地意識到她的意圖。
    “我的身體早已死亡。
    ““睡美人“的意識開始消散，“三年前在冰原上就死了，現在，帶著我們的力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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