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腕上的黑霧像活物般往血管裏鑽，冷意順著經脈往心髒竄，牙齒咯咯打顫。
    石槨裏的歎息聲裹著回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湛瑤的手突然抓住我另一隻手腕，她的掌心燙得驚人，像是要把那股寒意逼回去："郭晨，看著我！"
    我抬頭，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
    原本狹窄的密室像被揉皺的紙，石牆剝落成黑色霧氣，劉保安、林宇他們的身影變得模糊，隻剩下蘇悅的哭喊聲像根細針，紮在混沌裏。
    等再看清時，我們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裏，四周漂浮著細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子。
    "這是...幻覺？"我試著動了動，腳底下沒有實地，整個人像浸在冷水裏。
    湛瑤的指尖輕輕劃過麵前的黑霧，那些霧氣被她碰到的地方泛起漣漪："不是幻覺。
    是它用邪術把我們困在了這裏。"她的聲音很穩，可我看見她睫毛在顫——她在強撐。
    遠處傳來悶響，像是有人在捶打玻璃。
    我想起外麵的同伴：林宇應該舉著滅火器在砸那個紅影子，蘇悅可能撿了地上的石塊，趙記者脖子上的傷還在滲血，劉保安的橡膠棍大概已經裂了幾道縫。
    他們的呼吸聲、罵聲、重物砸地的悶響，都被這層黑霧過濾成模糊的嗡鳴。
    "瑤瑤，你能聽見他們嗎？"我喉嚨發緊。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泛著水光："能。
    所以我們得快點出去。"她從口袋裏摸出個東西——是之前在老圖書館夾層找到的皮質日記本，封皮上還沾著黴斑。"剛才在密室，我翻到王教授的筆記時，突然想起來。"她翻開日記，紙頁在黑暗中發出幽藍的光，"上個月我們在舊教學樓地下室發現的刻痕，和這頁畫的符號是不是很像？"
    我湊過去。
    日記第73頁，用鉛筆歪歪扭扭畫著幾組螺旋狀的紋路，旁邊寫著："與鎮墓圖暗紋重合度87，疑似古巫驅邪陣眼。"
    "還有這個。"湛瑤又翻到夾著老照片的那頁，鎮墓人手裏的鑰匙在黑暗裏泛著暗紅，"王教授寫"若見血光，反引邪魂"，可我們之前用鑰匙開石槨時，蘇悅的手被劃破了，血滴在鑰匙上——"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黑霧正沿著我的血管往手肘爬，"血光引來了邪魂，所以鑰匙才會變顏色，黑霧才會纏上我們。"
    我打了個寒顫："那怎麽破？"
    "驅邪。"她指尖撫過日記裏的符號，"王教授在另一篇筆記裏提過，清末湘西有個巫女，用"鎖魂釘"和"破陰咒"對付過類似的邪物。
    鎖魂釘是用雷擊木做的，破陰咒需要配合特定的符號刻在邪物上。"她抬頭看我，眼裏有光在跳，"我們在老食堂後牆找到的那把金色匕首，是不是雷擊木做的？"
    我猛地想起，上周清理老食堂廢墟時，蘇悅從牆縫裏摳出的那把匕首。
    刀身刻著雷紋，王教授當時摸了半天，說"這是好東西，沾過天雷"。
    我趕緊摸向腰間——匕首還在，刀鞘被冷汗浸得滑溜溜的。
    "瑤瑤，你是說..."
    "黑暗能量裏有紋路！"她突然拽著我轉向左邊，我這才發現，纏繞我們的黑霧並不是混沌一片，而是流動著細密的銀線，像被風吹亂的蛛網，"和地下室刻痕、日記裏的符號，是同一種！"她的手指跟著銀線移動，"這是邪物的能量脈絡，隻要順著紋路刻下破陰咒的符號，就能切斷它的供給！"
    外麵的悶響突然變得尖銳，像是金屬摩擦玻璃。
    我仿佛看見那個紅影子揚起了手，林宇的喊叫聲突然拔高："郭晨！
    湛瑤！"
    "來不及了。"湛瑤抓過我的手按在匕首上，"我念咒語，你跟著我刻。
    記住，必須一氣嗬成，斷了就前功盡棄。"她的呼吸噴在我耳邊，帶著點顫抖的熱，"破陰咒的口訣是："雷火灼陰，金鐵鎮魂，三匝成陣，邪祟無門"。
    每念一句，刻一道符。"
    我握緊匕首，刀身剛碰到黑霧，就像紮進了活物的肉裏。
    黑霧發出尖嘯，裹著我的手臂的部分突然收緊，疼得我差點鬆手。
    湛瑤立刻用指甲掐我的虎口："忍著！
    第一句！"
    "雷火灼陰——"我咬著牙，匕首劃開黑霧，銀線在刀尖下斷裂，迸出幾點火星。
    "金鐵鎮魂——"第二道符刻下去時，黑暗空間開始震動，遠處的光斑像被風吹散的雪，簌簌往下落。
    我手腕上的黑霧鬆了些，能感覺到血液重新流動的刺痛。
    "三匝成陣——"第三道符的弧線剛完成，外麵傳來一聲悶吼，像是野獸被刺中了喉嚨。
    湛瑤的聲音突然拔高："最後一句！
    邪祟無門！"
    匕首尖在黑霧中心劃出個閉合的圓，符咒的邊緣騰起金色火焰。
    黑霧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裹著我們的部分像被火燒的蛛絲，劈啪著碎裂。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撕開道口子，我看見劉保安舉著橡膠棍砸在紅影子後背上，林宇抄起石槨邊的青銅燈台往它頭上砸，蘇悅蹲在牆角，手裏攥著半塊帶血的磚——是趙記者的血，他癱在地上，脖子上的傷還在冒血，但眼睛死死盯著紅影子。
    "出來了！"蘇悅尖叫著撲過來，被林宇一把拽住。
    紅影子突然轉過臉，那張臉我之前見過——是上個月失蹤的體育委員張磊，眼球鼓得像要掉出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尖牙。
    它盯著我和湛瑤，喉嚨裏發出咕嚕聲，身上的紅霧突然膨脹，像被吹脹的氣球。
    "小心！"湛瑤猛地把我推開。
    紅影子的胸口裂開道縫，湧出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朝著我們拍過來。
    林宇抄起燈台砸過去，燈台撞在黑霧上，像砸進水裏，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劉保安舉著橡膠棍衝上前，剛碰到黑霧就被彈飛，撞在石牆上，發出悶響。
    "快躲——"趙記者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霧形成的手掌在半空停頓了零點幾秒，然後突然膨脹成麵牆，朝著所有人壓過來。
    我想去拉湛瑤，可她的手被我攥得生疼。
    我們身後是石槨，已經退無可退。
    黑霧牆的陰影籠罩下來時，我聽見湛瑤在我耳邊說："郭晨，抓緊我。"
    下一秒，黑暗吞沒了所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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