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湛瑤的手指幾乎要掐進我手背。
    石縫裏的鐵鏈聲突然停了，那聲"終於找到你們了"像根冰錐，順著後頸往骨頭裏鑽。
    我摸到口袋裏的手機，屏保的冷光映出湛瑤發白的臉——她額角沾著石屑，發梢還滴著水，是剛才在迷宮水道裏被暗湧衝散時弄的。
    "啪嗒。"
    燈芯突然複燃。
    搖曳的火光裏，石門上的符文突然清晰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被陰影遮住的部分，整麵石門密密麻麻刻著螺旋狀紋路，每道紋路交匯處都嵌著指甲蓋大的青銅片，泛著暗紅鏽色。
    "是古滇國的密碼文。"王教授扶了扶眼鏡，他懷裏還抱著從迷宮偏殿撿來的殘卷，"我在雲南撫仙湖底見過類似的刻法。
    這些青銅片不是裝飾，是"鎖芯"。"他用鋼筆尖輕敲其中一片，"每片對應一個方位，要按特定順序轉動，石門才會開。"
    林宇蹲下來用手機拍紋路："之前在3號回廊的壁畫裏，是不是也有這種螺旋？"他翻出相冊，果然，壁畫上祭祀隊伍頭頂的星圖，和石門紋路弧度完全吻合。
    蘇悅湊過去，發繩上的鈴鐺輕輕響："我記得岩頂刻痕裏的"郭晨""湛瑤"，也是沿著這種螺旋寫的。"她指節抵著下巴，"會不會名字的位置就是密碼？"
    我摸出手機裏岩頂照片。
    紅色刻痕確實順著螺旋軌跡，"郭"字在第七圈，"晨"在第十三圈，"湛"在第五，"瑤"在第十九。
    湛瑤突然直起身子："骨片！"她掏出半塊陽骨片，月光從石縫漏進來，骨片背麵竟也有模糊的螺旋壓痕，"之前在石棺裏，陰骨片和陽骨片應該能拚成完整的螺旋圖。"
    王教授眼睛亮了："如果骨片是鑰匙，那岩頂刻痕就是坐標。"他從殘卷裏抽出一張拓印，"古滇巫祭有"星落為鎖"的說法，星辰位置對應人間鎖眼。
    你們的名字刻在岩頂，相當於被"釘"在了星圖上。"
    林宇立刻掏出瑞士軍刀："那試試按名字位置轉青銅片！
    郭晨的"郭"在第七圈，對應第七片——"他剛要動手，趙記者突然拽住他手腕："等等，我之前托人查過校史。
    三十年前這棟樓是地質隊的倉庫，他們挖地基時挖到過青銅鼎，鼎上銘文寫著"生死同穴，陰陽共鎖"。"
    "陰陽共鎖..."湛瑤重複著，突然把陽骨片按在石門上。
    骨片和青銅片嚴絲合縫貼住，發出"嗡"的輕鳴。
    我這才發現，每片青銅片中心都有米粒大的凹痕，和骨片邊緣的凸起正好契合。
    "原來骨片是鑰匙頭。"王教授聲音發顫，"陰骨片在石棺裏，陽骨片在我們這兒，必須同時插入才能啟動鎖芯。"他看向我，"石棺裏的陰骨片，應該也刻著同樣的螺旋。"
    我想起石棺開啟時那聲令人牙酸的摩擦，後背沁出冷汗——原來我們在石棺前猶豫的每一秒，都是鎖在倒計時。
    蘇悅已經把手機電筒對準石門："現在需要同時轉動陰陽兩片鑰匙。
    可陰骨片在石棺裏，石門又合上了..."她話音未落，我突然聽見石門內側傳來"哢嗒"一聲。
    所有人都僵住了。
    "是陰骨片。"湛瑤按住顫抖的手，"石棺裏的陰骨片，可能被某種力量帶動著轉動。"她深吸一口氣，"我們現在必須跟著它的節奏轉陽骨片，同步才能解鎖。"
    林宇立刻蹲下來："我數著，你轉。"他把耳朵貼在石門上，"第一聲，轉！"
    湛瑤轉動陽骨片，青銅片發出鏽死的摩擦聲。
    第二聲，第三聲...當轉到第七下時，石門突然震了震，一道細縫裂開，漏出腐臭的風。
    "成了？"蘇悅剛要歡呼，石門又"砰"地合上。
    王教授扒著石縫看："不對，鎖芯卡殼了。
    可能陰陽兩片的轉動方向相反？"
    趙記者從包裏摸出羅盤："古滇人以左為陰，右為陽。
    石棺裏的陰骨片應該逆時針轉，我們的陽骨片要順時針。"
    重新來的時候，我的手心全是汗。
    湛瑤的指尖抵著骨片，每轉一下都要停頓半秒——林宇數著內側的"哢嗒"聲，趙記者用羅盤對方向，蘇悅舉著手機錄像記錄角度，王教授在殘卷上快速計算。
    當轉到"瑤"字對應的第十九圈時，石門突然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所有青銅片同時縮進石縫，整麵石門像活了似的開始旋轉。
    腐臭的風卷著細沙灌進來，我聽見門後傳來類似心跳的"咚咚"聲。
    "開了！"林宇喊了一嗓子。
    可下一秒，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門後湧出的不是通道，是團團黑影。
    那些影子沒有具體形狀，卻能看出四肢輪廓，最前麵的那個"人"，額角有塊月牙形凹陷，和我們在迷宮壁畫裏看到的祭祀者一模一樣。
    "退！"我拽著湛瑤往後跑。
    黑影移動的速度快得離譜，眨眼間就貼到了林宇背後。
    他揮起軍刀砍過去，刀刃直接穿透影子，卻帶出一股腥甜的血味——不是林宇的血，是影子"受傷"時濺出來的。
    蘇悅被石磚絆了個踉蹌，趙記者撲過去拉她，王教授舉起殘卷擋在身前，可黑影根本不碰這些。
    它們的目標很明確，全部朝我和湛瑤湧來。
    "背靠背！"湛瑤的聲音帶著顫音。
    我轉身和她貼緊，林宇在左邊，蘇悅在右邊，趙記者和王教授護著中間。
    黑影在三步外停住，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
    月光從石縫漏下來，照在最近的影子上——它的"臉"慢慢清晰，竟是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郭晨..."影子開口了，聲音像指甲刮黑板，"你們以為解開石門就能逃出去？"它身後的影子紛紛咧開嘴，露出和湛瑤、林宇、蘇悅一樣的臉，"我們等了三十年，終於...找到你們了。"
    石縫裏的鐵鏈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任何時候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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