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嚨發緊，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那吼聲像是從地底下擠出來的，帶著腐土和鐵鏽的腥氣，每響一聲，通道的石壁都跟著震顫，青黑腳印在晃動的綠光裏忽明忽暗。
    "它在逼近。"湛瑤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掐進我掌心，"晨哥，看腳印的間距——"
    我順著她的目光掃過去。
    先前那些青黑腳印呈不規則的梅花狀，每個足印都有我半張臉大，可越往深處，腳印的間隔越來越小，像是某種生物在放緩速度，像貓戲老鼠似的，用吼聲磨著我們的神經。
    蘇悅突然蹲下身，撿起剛才摔碎的瓷片。
    她的指尖在發抖，卻還是把碎瓷往袖口藏："我...我記得老圖書館地下有個殉葬坑的傳聞，說民國時候死過個護院，被活埋前詛咒過..."
    "閉嘴。"林宇猛地用軍刀鞘敲了下石壁，金屬撞擊聲蓋過她的話音。
    他額角青筋直跳，卻還是把背包甩給我，"裏麵有強光手電，等會照它眼睛。
    我爸當過偵察兵，說對付野獸先破視覺。"
    趙記者的攝像機突然"滋啦"一聲亮起雪花屏，他盯著屏幕倒抽冷氣："你們看——"
    我們湊過去。
    屏幕裏的畫麵扭曲成綠色波紋，可在波紋間隙，能隱約看見通道盡頭有團黑影在蠕動，鱗片反光像撒了把碎玻璃。
    王教授扶了扶眼鏡，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那些腳印...不是普通生物的。
    我在西夏文獻裏見過類似的描述，"地螻"，一種靠腐屍養出來的陰物，喜食活人氣，攻擊時..."
    "來了！"劉保安的警棍"當"地磕在地上。
    通道盡頭的黑影突然竄動，我下意識把湛瑤往身後推。
    那東西足有兩米高，渾身裹著黑褐鱗片，每片鱗甲邊緣都翻卷著暗紅斑痕，像是被火燒過又愈合的傷口。
    它的頭顱狹長，鼻尖垂著半凝固的黏液，最駭人的是那雙眼睛——血紅色的瞳孔縮成細線，眼白裏浮著密密麻麻的黑點，像爬滿了蛆蟲。
    "爪子！"湛瑤的聲音像根針戳破我的恐慌，"它剛才抬前爪了，攻擊範圍大概三米！
    尾巴——"
    話音未落，怪物的尾巴突然橫掃過來。
    林宇拽著蘇悅往旁邊撲，石屑飛濺中，剛才我們站的位置被抽出半人深的凹槽。
    劉保安吼了聲"跟我來"，抄起警棍就往怪物腿上砸。
    警棍砸在鱗片上發出悶響，怪物吃痛，前爪拍向他——這正是我們計劃的第一步。
    "左邊！"我握緊橡膠棍衝上去。
    怪物的左前腿關節處有片鱗片顏色發暗，那是湛瑤剛才用碎瓷劃下的記號。
    橡膠棍結結實實地砸在那處，鱗片裂開道細縫，暗紅色的黏液噴了我一臉。
    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尾巴轉而抽向我，我就地打滾，後背撞在石壁上，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石頭！"蘇悅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她和湛瑤正蹲在石堆旁，把拳頭大的石塊往怪物身上扔。
    有塊石頭砸中怪物的眼睛，它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嚎叫，前爪捂住麵部。
    林宇趁機衝上去，軍刀刺進它另一條後腿的關節。
    怪物吃痛，朝著林宇的方向撲過去，卻被劉保安用警棍勾住尾巴，生生拽得打了個踉蹌。
    "晨哥！"湛瑤扔來強光手電。
    我按下開關，白亮的光柱直射怪物眼睛。
    它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前爪亂揮，卻因為失去平衡撞在石壁上。
    我看見它腹下有片鱗片顏色發淺，想起王教授說過"地螻"的軟腹在肋下三寸——
    橡膠棍掄圓了砸下去。
    這一擊用了十足力道，鱗片碎裂的聲音像爆豆子，暗紅色黏液濺了我滿手。
    怪物瘋狂甩動尾巴，掃倒了蘇悅身邊的石堆。
    湛瑤撲過去把她拽開，石堆崩塌的瞬間，我看見怪物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鱗片下的肌肉抽搐著，像是要往地底下鑽。
    "別讓它跑！"趙記者舉著攝像機衝過來，鏡頭直接懟到怪物臉上。
    怪物被突然湊近的金屬物驚到，向後退了兩步，正好踩在林宇預先撒下的碎瓷片上。
    軍刀再次刺進它的後腿，這次沒拔出來——林宇咬著牙拽住刀把，整個人吊在怪物腿上。
    我抄起塊斷磚砸向它的鼻梁。
    怪物終於支撐不住，"轟"地栽倒在地。
    地麵劇烈震動，石壁上的青苔簌簌掉落。
    它的尾巴還在抽搐，掃過我的小腿時，我甚至能聽見鱗片摩擦布料的沙沙聲。
    "死...死了？"蘇悅顫抖著戳了戳怪物的鱗片。
    林宇抹了把臉上的血，踹了怪物腦袋一腳："沒氣了。"
    我們癱坐在地上，喘得像破風箱。
    劉保安扯下衣角給林宇包紮胳膊上的傷口，趙記者的攝像機還在拍，鏡頭掃過怪物屍體時，我看見它腹下有個鼓囊囊的布包——被鱗片壓得變了形，邊角露出泛黃的紙頁。
    王教授的手突然抖起來。
    他扒開怪物的鱗片，動作輕得像在捧易碎品。
    布包上繡著褪色的牡丹，打開後是本日記本，紙頁邊緣發脆，墨跡暈染得厲害，隱約能看見"1993年5月17日"的字樣，後麵跟著"實驗體失控必須封死地下層"之類的句子。
    "這是..."王教授的手指撫過某頁，"當年參與校園擴建的工程師日記。
    我找了二十年的東西。"
    他翻到中間某頁時，突然頓住。
    我湊過去，看見字跡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抓著手指寫的："它們在看我。
    那些眼睛...從牆裏，從地底下，從每一個腳印裏..."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紙頁嘩嘩作響。
    有張泛黃的照片從日記裏掉出來，我撿起來，看見照片裏是個穿藍布衫的男人，懷裏抱著個繈褓。
    男人的臉被墨水塗得一片漆黑，繈褓邊緣，隱約能看見幾片黑褐鱗片。
    "教授？"湛瑤輕聲問。
    王教授的喉結動了動，把日記小心揣進懷裏："得仔細看看。
    有些地方...寫得不太對。"
    通道深處又傳來一聲低吼。
    這次很輕，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的。
    我們猛地抬頭，怪物的屍體還在地上，可那些青黑腳印，不知何時又往前延伸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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