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深淵前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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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深淵邊緣翻湧的綠霧,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剛才退到實驗樓門口時,裂縫已經從最初的半米寬撐大到兩米多,地麵石板裂開的紋路像活物似的往四周爬,連牆根都開始簌簌掉灰。
湛瑤耳後的血痕還在滲著細血珠,她卻像感覺不到疼,蹲在離裂縫三步遠的地方,用鞋底碾了碾沾在鞋幫上的綠霧——那團霧被碾散又立刻聚攏,像團化不開的爛泥。
"晨子。"林宇的聲音發顫,他攥著我的校服袖子,掌心全是汗,"你聞沒聞到...這風裏有股鐵鏽味?"
我吸了吸鼻子,腥甜裏確實混著股濃重的金屬味,像有人在風裏撒了把碎鐵屑。
吳警察把對講機貼在耳邊,頻道裏的雜音突然變成了某種低頻的嗡鳴,像是無數人同時在喉嚨裏發出嗚咽。
周校長扶著門框,鏡片後的眼睛緊盯著深淵,他突然說:"三年前擴建實驗樓時,地基挖到十米深都沒見岩層。
這裂縫...怕是通到地底下的老礦道了。"
"礦道?"林宇的聲音拔高了些,"您是說學校建在礦坑上?"
"五十年前這片區是鎢礦,後來礦脈挖空就廢棄了。"周校長摸出兜裏的老花鏡戴上,指著裂縫邊緣的青灰色岩石,"看到那些結晶了嗎?
這不是普通花崗岩,是礦脈裏的石英石。"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當年礦場出過事。
有個掘進隊下井後再沒上來,後來封礦時在主井裏發現...發現三十多具屍體,全被什麽東西撕成了碎片。"
風突然打了個旋,深淵裏的咆哮聲猛地拔高,震得我耳膜生疼。
湛瑤突然站起來,指尖還沾著剛才碾碎的綠霧,在牛仔褲上擦了擦:"現在有兩個選擇。"她豎起兩根手指,"要麽繞到實驗樓後牆,走消防通道去地下一層——但根據監控記錄,後牆那邊的綠化帶昨天開始冒黑泥,可能有東西堵著。"她放下第一根手指,"要麽直接跨過去。"
"跨?"吳警察皺起眉,"這裂縫最窄的地方也有兩米,普通人助跑都不一定能跳過去。"他拍了拍腰間的警棍,"再說底下那動靜,掉下去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不是跳。"湛瑤彎腰撿起塊碎磚,扔向裂縫中央。
碎磚劃出道弧線,卻在離裂縫邊緣半米的位置突然頓住,像被什麽無形的手托了一下,接著"啪嗒"掉進綠霧裏。
我們等了二十秒,沒聽見落地聲。
她抬頭時,眼睛裏映著綠霧的幽光,"剛才扔石頭時我數過,裂縫邊緣的引力場有異常。
中間那片區域...可能有石板殘留。"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綠霧裏隱約浮著些黑影——不是霧團,是斷裂的石板。
那些石板像被人抽走了支撐,懸在裂縫中央,間距半米左右,勉強能下腳。
林宇突然拽了拽我:"晨子你看!"他指著裂縫對麵,實驗樓另一側的走廊窗戶裏,有道暗紅色的光閃過,"是水晶!
上次在儲物間看到的紅光!"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三天前在舊儲物間,我們發現了半塊水晶殘片,上麵刻著歪扭的符文,一碰就會讓人產生幻覺。
後來查校史才知道,五十年前礦難的幸存者裏有個護礦隊隊長,他在遺書裏寫"礦脈中心鎮著邪物,用水晶封著"。
現在這深淵對麵的紅光,應該就是剩下的半塊水晶——如果讓邪物徹底脫困,整座學校都會被吞進地底下。
"繞路的話,消防通道至少要走二十分鍾。"湛瑤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倒計時顯示著011423——這是我們在教師辦公室找到的"封印解除時間"。
她抬頭時,耳後的血痕被風吹得滲得更凶,"現在還剩一小時十四分鍾。"
林宇突然把書包甩到地上,從裏麵掏出卷繩子——是上次探險帶的登山繩:"我試過,這繩子能承重三百斤。
老吳,你和我在這邊拴住一頭;晨子和瑤瑤過去後,拉校長過來。"他衝我擠了擠眼睛,"大不了我拽著繩子當保險,掉下去你拽我啊?"
吳警察沒說話,接過繩子在門柱上繞了三圈,用警棍別緊。
周校長扶了扶眼鏡:"小郭,我這把老骨頭要是掉下去,你們別管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但那水晶必須拿到。"
我摸了摸兜裏的半塊水晶殘片,觸手冰涼。
從開學第一天在廁所遇到"紅衣女人",到後來圖書館的"會動的借書卡",再到上周實驗室突然長出的水晶藤蔓——所有線索都指向這深淵下的邪物。
現在站在這裏,我突然想起湛瑤說過的話:"有時候不是我們選擇冒險,是冒險已經堵在我們退路了。"
"我先上。"我扯了扯領口,喉嚨發緊,"瑤瑤,你跟在我後麵;校長,等我們過去後拉繩子。"
湛瑤把登山扣套在手腕上,另一頭拴在我腰上:"石板間距半米,踩中間的結晶區——石英石比普通石板結實。"她指了指綠霧裏的黑影,"看到那塊凸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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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台階,踩穩了再動。"
我深吸一口氣,邁出第一步。
裂縫邊緣的石板還在往下沉,我踩上第一塊懸著的石板時,腳底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綠霧裹著我的腳踝,涼得像泡在冰水裏。
第二塊石板離我半米遠,我彎腰抓住繩子,手臂繃得發酸,跳過去時,懸板猛地往下一沉,我膝蓋重重磕在石板上,疼得倒抽冷氣。
"晨子!"林宇在後麵喊,"繩子鬆了嗎?"
"沒事!"我抹了把額角的汗,抬頭看向對麵——暗紅色的光更亮了,就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後。
第三塊石板比前兩塊窄,我踮著腳踩上去,石板發出"哢"的輕響。
湛瑤跟在我身後,她的登山扣拽著我後背,每一步都穩得像量過尺寸。
"還有三塊。"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最後一塊離對麵隻有八十厘米,能跳過去。"
我點頭,剛要抬步,深淵裏的咆哮聲突然變了調。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抓撓石壁,指甲刮過岩石的聲音刺得人牙根發酸。
綠霧開始旋轉,我腳下的石板跟著晃起來,幅度越來越大,像浮在海浪上的木板。
"快!"湛瑤拽了拽繩子,"它們要上來了!"
我咬著牙往前衝,第四塊石板剛踩穩,就聽見"哢嚓"一聲——石板從中間裂開,我整個人往下墜。
繩子猛地繃緊,勒得我腰生疼,林宇和吳警察在後麵吼著發力,把我往上拽。
湛瑤撲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她耳後的血痕蹭在我手背上,燙得驚人。
"抓住!"她另一隻手扣住前麵的石板邊緣,指節發白,"晨子,抓住我!"
我右手攀住她的手腕,左手撐在石板上,裂縫裏的風灌進領口,冷得我直打顫。
就在這時,我聽見深淵裏傳來濕噠噠的"噗嗤"聲,像是有什麽黏滑的東西破出水麵。
綠霧突然被撕開道口子,我瞥見下麵有團灰黑色的影子,上麵布滿凸起的疙瘩,正以極快的速度往上爬。
"走!"湛瑤猛地拽我,我們一起撲上第五塊石板。
這塊石板離對麵隻有七十厘米,我深吸一口氣,攥緊繩子,跳了過去——
落地的瞬間,背後傳來尖銳的撕裂聲。
我回頭,看見深淵裏伸出幾條暗紫色的觸手,表皮布滿倒刺,正拍在我們剛才站的石板上。
石板碎成齏粉,觸手擦著我的後頸掃過,帶起一陣刺痛。
"晨子!"林宇在對麵喊,"快拉校長!"
我抓過繩子,周校長顫巍巍地踩上第一塊石板。
他剛走兩步,一條觸手突然纏住他的腳踝。
老人悶哼一聲,差點栽進裂縫。
吳警察衝過來拽繩子,林宇抄起地上的磚塊砸向觸手——磚塊砸在觸手上,像砸進爛泥裏,隻留下個白印。
"用這個!"湛瑤扔過來半塊水晶殘片。
我接住時,殘片突然發燙,上麵的符文泛起紅光。
觸手碰到紅光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尖叫,鬆開周校長縮了回去。
我們連拖帶拽把周校長拉過來時,倒計時已經跳到了010817。
深淵裏的觸手還在不斷冒出來,拍打著裂縫邊緣,綠霧裏的紅光越來越盛,照得整麵牆都泛起血一樣的顏色。
"水晶就在走廊盡頭。"湛瑤指著對麵的窗戶,她的呼吸很急促,"但那些觸手...它們在護著水晶。"
我摸了摸兜裏發燙的殘片,看著深淵裏翻湧的觸手群。
身後傳來林宇的抽氣聲,他指著裂縫中央:"晨子,你看!"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差點沒站穩。
那些懸著的石板不知何時全裂開了,綠霧裏浮起無數隻青灰色的手,指甲長得能卷成鉤,正抓著裂縫邊緣往上爬。
最前麵的那隻手背上,紋著個歪扭的符文——和水晶殘片上的一模一樣。
"是礦難的那些人..."周校長的聲音在發抖,"他們沒走。"
深淵裏的咆哮聲已經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混著指甲刮牆的聲音,震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看向湛瑤,她正把另一塊水晶殘片按在牆上,符文發出的紅光暫時逼退了幾隻觸手。
林宇攥著磚塊,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吳警察握著警棍,指節捏得發白。
倒計時跳到了010500。
"走。"我扯了扯書包帶,裏麵裝著我們收集的所有線索——校史記錄、水晶殘片、礦難檔案。
這些東西或許能幫我們找到封印的方法,但首先,我們得拿到另一半水晶。
我邁出第一步時,深淵裏突然傳來骨骼摩擦般的巨響。
一隻比之前大兩倍的觸手破霧而出,表皮泛著惡心的青紫色,尖端裂成三瓣,像朵腐爛的花。
它掃過我們剛才站的位置,水泥地麵被刮出三道深溝。
"小心!"湛瑤撲過來推我,那觸手擦著我的肩膀掃過,撕裂了校服袖子,在胳膊上劃出道血口。
我踉蹌著撞在牆上,抬頭時,看見那觸手正對著我們扭曲,尖端的"花瓣"緩緩張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利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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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的磚塊砸在觸手上,這次連白印都沒留下。
吳警察的警棍劈上去,"當"的一聲迸出火星,觸手卻像沒知覺似的繼續逼近。
周校長顫抖著摸出鑰匙串,上麵掛著實驗樓的萬能鑰匙,他說:"走廊盡頭的307室...以前是礦場的資料室。"
暗紅色的光從307室的窗戶透出來,我突然想起校史裏的一句話:"水晶封邪,雙片歸一,光滅則地裂,光盛則邪生。"或許,我們要找的不是拿到水晶,而是...
"晨子!"湛瑤的喊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那隻大觸手已經到了眼前,尖端的利齒反射著紅光,離我的臉隻有十厘米。
我下意識地摸向兜裏的水晶殘片,它燙得幾乎要灼傷手掌。
當殘片的紅光和307室的紅光重合的瞬間,觸手突然僵住,尖端的利齒"哢嗒"一聲閉合。
深淵裏的尖叫變成了哀嚎,所有觸手都開始劇烈抽搐,像被火燙到的蚯蚓。
綠霧迅速退散,我終於看清了裂縫底部——那裏有座用水晶搭成的祭壇,中央嵌著半塊和我手裏一樣的水晶。
祭壇周圍堆著白森森的骸骨,有些骨頭上還掛著腐爛的碎布,和周校長說的礦難時間對得上。
"原來水晶是封印。"湛瑤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們之前拿的是碎片,現在要把它放回去。"
我看向307室的窗戶,紅光正是從那裏的水晶傳來的。
兩塊水晶合在一起,應該能重新激活封印。
但現在,那隻大觸手雖然僵住了,卻還在緩緩逼近,它的觸須纏住了我的腳踝,黏滑的黏液滲進傷口,疼得我幾乎站不住。
林宇衝過來拽我,吳警察用警棍撬觸手,周校長舉著鑰匙喊:"307室的門從裏麵反鎖了!"
我咬著牙,把手裏的水晶殘片遞給湛瑤:"你帶著校長去307室,我和林宇、老吳拖住它。"
"不行!"湛瑤攥緊我的手腕,"要放水晶必須兩個人,你忘了符文需要雙掌激活?"
倒計時跳到了010200。
深淵裏的哀嚎越來越響,水晶祭壇上的骸骨突然動了,它們爬起來,用骨指敲打著水晶,發出"咚、咚"的悶響。
大觸手的觸須勒得我腳踝生疼,我能感覺到骨頭在咯咯作響。
林宇的臉漲得通紅,他吼道:"晨子你瘋了?
要走一起走!"
"走!"我猛地甩開湛瑤的手,撲向大觸手。
它的觸須纏上我的腰,我能聞到腐肉的臭味。
湛瑤哭著喊我的名字,林宇和吳警察拽著我的腿往後拉。
在這混亂中,我瞥見307室的窗戶裏,半塊水晶正懸浮在半空,符文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再有兩分鍾,封印就會徹底解除。
"拉著繩子!"我對林宇喊,"等我信號!"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重重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大觸手的尖端撞過去。
利齒劃破我的後背,疼得我眼前發黑,但我終於抓住了它的觸須根——那裏有塊凸起的肉瘤,顏色比其他地方深。
"現在!"我吼道。
林宇和吳警察同時拽繩子,我借著力道翻身,用膝蓋頂住肉瘤。
水晶殘片在我兜裏發燙,紅光透過布料照出來,肉瘤突然炸開,黑血噴了我一臉。
大觸手發出刺耳的尖叫,鬆開了我。
"快走!"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推著湛瑤往307室跑,"我斷後!"
湛瑤攥著水晶殘片,拉著周校長衝進走廊。
林宇和吳警察一左一右護著我,我們背靠著牆往後退。
深淵裏的骸骨爬得更快了,它們的指骨敲在水晶上,聲音像催命的鼓點。
大觸手雖然受了傷,卻還在蠕動,它的觸須掃過地麵,水泥塊紛飛。
倒計時跳到了005959。
307室的門"轟"的一聲被撞開,湛瑤舉著水晶殘片衝進去。
我看見裏麵的水晶發出刺目的紅光,兩塊殘片在半空相遇,符文連成完整的圓環。
深淵裏的哀嚎變成了絕望的尖叫,骸骨突然化為齏粉,大觸手蜷縮成一團,迅速往裂縫裏退去。
"成功了?"林宇喘著氣,扶著牆滑坐在地。
吳警察擦了擦臉上的汗:"應該是..."
他的話沒說完。
深淵裏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比之前所有聲音都響。
裂縫邊緣的石板徹底崩裂,整麵牆開始往下沉。
我看見307室裏的水晶突然碎裂,紅光消失的瞬間,裂縫裏冒出團漆黑的影子,像團不斷蠕動的黑霧,裏麵隱約能看見無數張扭曲的人臉。
黑霧以極快的速度湧上來,我甚至沒看清它是怎麽動的,就感覺後頸一涼。
湛瑤在307室裏喊:"晨子,抓住我!"她的手從門裏伸出來,我撲過去抓住,卻被黑霧撞得向後飛出去。
在失重的瞬間,我聽見林宇的尖叫,吳警察的怒吼,周校長的歎息。
黑霧裹住我的身體,冷得刺骨,我看見它裏麵有雙血紅色的眼睛,正對著我笑。
"歡迎來到深淵。"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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