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裏的歎息還在盤旋，我後頸的汗毛已經全部豎了起來。
    林宇的軍刺在掌心轉了個花，金屬摩擦聲像根細針直紮耳膜；吳警察把配槍上了膛，保險扣哢嗒一響，在這封閉的地下空間裏格外清晰；周校長扶了扶眼鏡，我看見他西裝內袋裏露出半截泛黃的老照片——那是他今早說過的，建校初期的師生合影。
    "退到石筍後麵！"湛瑤突然拽我胳膊。
    她話音剛落，頭頂的陰影就動了。
    第五個影子先於實體出現。
    原本投在地上的四團黑影突然被拉長，像被無形的手揉捏的麵團，中間那塊最寬的陰影猛地竄起來，在岩壁上投出個怪物的輪廓：肩背垂著鎖鏈狀的凸起，頭顱呈扭曲的三角形，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高。
    "咚——"
    悶響從腳下傳來，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細紋。
    我這才看清那怪物的本體：它從岩縫裏擠出來，皮膚泛著鐵灰色，表麵覆蓋著層層疊疊的鱗片，每片鱗片邊緣都滲著暗綠色的黏液，滴在地上滋滋冒青煙。
    最駭人的是它的手——五根手指比我的胳膊還粗，指節處突出尖銳的骨茬，和岩壁上那五道抓痕嚴絲合縫。
    "小心鎖鏈！"林宇大喊。
    我這才注意到怪物肩背垂著的"鎖鏈"是活的——那些深褐色的鏈條表麵布滿倒刺，末端是張開的蛇口，正嘶嘶吐著信子。
    第一波攻擊來得毫無預兆。
    一條鎖鏈"唰"地抽向吳警察，他舉槍就射，子彈打在鏈條上濺出火星，卻隻擦破點皮。
    那蛇口趁機咬住他的左肩，吳警察悶哼一聲，鮮血瞬間浸透警服。
    我抄起隨身帶的工兵鏟砸過去，鏟刃砍在蛇頭上，卻像砍在橡膠上，震得我虎口發麻。
    "郭晨！
    右邊！"湛瑤的聲音帶著顫音。
    我轉身的刹那，怪物的巨手已經拍下來。
    我就地翻滾，石屑劈頭蓋臉砸下來，剛才站的位置陷下去個半米深的坑。
    林宇從側麵撲上來，軍刺紮進怪物的手腕，卻隻捅進去兩寸——它的皮膚下像是裹著鋼板，軍刺卡在裏麵拔不出來。
    "操！"林宇罵了句，反手抽出戰術刀割向怪物的鱗片縫隙。
    綠色黏液噴了他一臉，他慘叫著捂住眼睛，我衝過去拽住他的後衣領往後拖。
    這時候周校長突然衝上來，手裏舉著個銅鈴。
    那是他從校長室保險櫃裏拿的，說是民國時期的鎮校之物。
    他用力搖晃銅鈴，清脆的鈴聲裏夾雜著某種我聽不懂的咒語。
    怪物的動作頓了頓，鎖鏈上的蛇口卻突然瘋狂扭動，其中一條"啪"地纏住周校長的腳踝。
    老人踉蹌著摔倒，銅鈴滾到我腳邊。
    我彎腰去撿，餘光瞥見怪物的巨手再次壓下來——這次目標是湛瑤。
    她正蹲在地上給林宇擦臉上的黏液，根本來不及躲。
    "瑤瑤！"我吼了一嗓子，拚盡全力撲過去。
    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應該是被鎖鏈抽中了。
    但我到底把湛瑤推開，自己卻被怪物的指節掃中腰側，整個人撞在石筍上。
    肋骨斷了幾根？
    我不清楚，隻覺得呼吸都帶著血沫子的甜腥。
    "郭晨！"湛瑤的哭腔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勉強抬頭，看見吳警察捂著肩膀衝過來，用身體擋住另一條鎖鏈；林宇擦幹淨眼睛，抄起我的工兵鏟砍向纏在周校長腿上的鎖鏈；周校長還在念咒，聲音都破了音，可怪物隻是晃了晃腦袋，又抬起另一隻手。
    "它的弱點在眼睛！"湛瑤突然喊。
    我這才注意到怪物的麵部——它根本沒有眼睛，本該是眼眶的位置嵌著兩枚幽綠的水晶，和我掌心裂開的黑晶顏色相近，卻更亮，像兩盞小燈。
    "打眼睛！"我撐著石筍站起來，感覺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後腰往下淌。
    林宇聽見我的話，抄起工兵鏟對準那綠水晶擲過去。
    鏟子擦著怪物的臉飛過去，在岩壁上撞出火星。
    吳警察連開三槍，子彈打在綠水晶上，隻濺起幾點碎屑。
    怪物被激怒了。
    它仰起頭發出刺耳的尖叫，所有鎖鏈同時暴動。
    一條鎖鏈纏住我的脖子，勒得我眼前發黑；另一條抽在林宇的肋骨上，他整個人飛出去撞在岩壁上；吳警察被兩條鎖鏈纏住胳膊，配槍"當啷"掉在地上；周校長的咒語終於斷了，他抓著鎖鏈的手在流血，可那鎖鏈越纏越緊。
    "咳...不能...放棄..."我扯著鎖鏈，指甲縫裏全是血。
    掌心的黑晶突然發燙，裂開的紋路裏滲出幽藍的光。
    這是上次在舊圖書館地窖裏撿到的，當時它救過我一命。
    難道現在？
    "郭晨！
    看腳下！"湛瑤的聲音突然清晰。
    我低頭，看見剛才撞翻的廢墟堆裏，有東西在發光。
    是塊碎磚下麵，露出半截金屬，泛著幽微的銀光。
    鎖鏈勒得我意識模糊，可那光像根針戳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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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拚盡全力蜷起腿，用膝蓋撞向最近的石筍。
    石筍斷裂的瞬間，碎石砸在鎖鏈上，那蛇口吃痛鬆開了點。
    我趁機滑下去，撲向那堆廢墟。
    "嘶——"手被碎石劃破的疼不算什麽，當指尖觸到那東西的刹那，我渾身一震。
    是金屬，冰涼刺骨，表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扒開碎磚和朽木，終於把它完全挖出來——是個巴掌大的羅盤，青銅質地，中心嵌著塊乳白色的玉，周圍八極方位刻著我從未見過的符號，有些紋路和黑晶上的裂痕竟有幾分相似。
    "這是...鎮靈盤？"湛瑤不知什麽時候爬到我身邊，她的左臉腫了一塊，頭發黏著血，但眼睛亮得驚人。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羅盤邊緣的符文，"我在古籍裏見過類似的圖案，是民國時期玄門用來鎮壓邪祟的法器。
    郭晨，你看這個——"她指著羅盤中心的玉，"這玉質，和校史記載的"鎮校玉"一模一樣。"
    怪物的尖叫更近了。
    我能聽見它鱗片摩擦地麵的聲響，能聞到它呼吸裏腐木混著鐵鏽的腥氣。
    但此刻湛瑤的聲音像根定海神針，她的手指撫過羅盤上"坎"位的符文，突然抬頭看我："郭晨，你掌心的黑晶...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紋路？"
    我攤開手，裂開的黑晶上，幽藍的光正沿著紋路流動。
    而羅盤上的符文，竟隨著那光微微發亮，像被點燃的星火。
    "它在怕這個。"湛瑤突然笑了，那是我熟悉的、破解數學題時才會有的笑，"郭晨，你記不記得周校長說過，建校時請過一位高人，用三件寶物鎮住地脈？
    黑晶是"引靈"，銅鈴是"醒魂"，那這個..."她握緊羅盤，指節泛白，"應該就是"鎖煞"。"
    怪物的巨手已經籠罩下來。
    我看見林宇掙紮著爬起來，吳警察撿起槍，周校長還在解腿上的鎖鏈。
    但此刻湛瑤的眼睛裏有光，那光比怪物的綠水晶更亮，比月光更暖。
    她把羅盤貼在胸口，衝我喊："郭晨，把黑晶給我！"
    我把黑晶遞過去，她將兩塊東西輕輕相觸。
    黑晶的幽藍和羅盤的銀白突然交融，在我們之間形成個光罩。
    怪物的手拍在光罩上，濺起刺目的火星。
    它發出憤怒的嘶吼，鎖鏈瘋狂抽打著光罩，卻再無法前進一步。
    "聽我說。"湛瑤的聲音沉穩得不像剛才被怪物追著跑的人，她盯著羅盤上轉動的指針，"這些符文對應著校園裏的七個鎮靈點，指針在動...它在找什麽。
    郭晨，我可能知道怎麽徹底解決它了，但需要你們的幫助。"
    林宇捂著肋骨爬過來，吳警察擦了擦臉上的血，周校長終於掙脫鎖鏈。
    我們四個圍在湛瑤身邊，看著她指尖撫過羅盤上的符文。
    怪物還在外麵嘶吼，鎖鏈撞在光罩上的聲音像暴雨打在鐵皮屋頂，但此刻我突然不那麽害怕了。
    因為我知道，隻要我們還站在一起，隻要湛瑤還在思考，再大的陰影，也總有被刺破的那刻。
    "首先，"湛瑤抬起頭，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我們需要去圖書館後的老槐樹，那裏應該有第二個鎮靈點。
    而這個羅盤..."她握緊手中的青銅盤，"會告訴我們接下來的路。"
    岩縫裏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帶著股清甜的青草味。
    月光從頭頂的洞口灑下來，照在羅盤上，那些符文泛著溫暖的銀光。
    我聽見遠處傳來上課鈴——這次，那聲音不再像倒計時，更像某種號角，催促著我們繼續向前。
    怪物的嘶吼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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