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地麵裂縫裏湧出的黑霧，後槽牙咬得發酸。
    林宇的笑聲還在密室裏回蕩，可那團黑霧已經漫到我腳邊，像條冰涼的蛇順著褲管往上爬。
    吳警察的拇指還停在半空，湛瑤的眼淚在我胸口洇出個深色的圓，可這些聲音、溫度都像隔了層毛玻璃——我聽見地下傳來更清晰的悶響，像是某種巨型生物在翻身，石屑正從穹頂簌簌往下掉。
    "晨子？"湛瑤推了推我肩膀，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睛卻亮得驚人，"你在看什麽？"
    我指著地麵："鄭老頭說的後手，來了。"
    話音未落，那團黑霧突然拔高，在半空凝成個模糊的影子。
    和之前被我們打散的"黑影"不同，這團霧氣裏裹著暗紅血絲，輪廓更接近人形，卻長著三顆泛青的頭顱。
    中間那顆是腐爛的人臉，左右兩顆卻是豺狼的尖嘴，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墨綠色的黏液。
    林宇"謔"地站起身，戰術斧在掌心轉了個花："來啊！
    老子肩膀上的血還沒幹呢！"他剛衝出去兩步，就踉蹌了一下——剛才被黑影抓傷的肩膀還在滲血，迷彩服的布料早被染成深褐。
    吳警察拽住他後領，警棍在地上一撐："小同誌，穩著點。"他另一隻手的手腕纏著撕下的衣角，腐蝕的傷口翻著白肉，卻還能攥緊強光手電，光束照向那團黑霧。
    "它的攻擊間隔在縮短。"湛瑤突然開口。
    她不知什麽時候從背包裏摸出個小本子，上麵密密麻麻記著時間和符號，"第一次三顆頭同時張開嘴是三分鍾前，第二次間隔一分四十秒，現在......"她抬頭看了眼腕表，"五十二秒。"
    黑霧凝成的怪物突然發出尖嘯，中間的人臉嘴裂到耳根，左右的豺狼頭同時噴出墨綠色酸液。
    我拽著湛瑤往旁邊撲，酸液擦著她發梢濺在牆上，立刻腐蝕出個焦黑的窟窿。
    林宇的戰術斧砍在左邊豺狼頭上，卻像砍進棉花裏，霧氣散了又聚，斧刃上沾著黏糊糊的黑絲，滋滋冒著青煙。
    "攻擊模式有規律！"湛瑤在我耳邊喊，她的本子被風掀得嘩啦響，"人臉頭主攻正前方，豺狼頭左右側襲，每次噴酸前，中間的瞳孔會收縮！"
    我抹了把臉上的冷汗。
    剛才那下要是慢半拍，湛瑤的腦袋就得和牆一起化了。
    吳警察的手電光束突然掃向人臉頭的瞳孔，強光刺得那怪物晃了晃——他喘著粗氣喊："小郭！
    趁現在！"
    我握緊戰術刀。
    這把刀是上周在舊教學樓雜物間撿的，刀身刻著模糊的符咒，之前刺鎖魂釘時震得我虎口發麻，此刻卻在掌心發燙。
    按照湛瑤說的規律，我盯著中間人臉的瞳孔——果然，在它再次張嘴前的瞬間，那團渾濁的灰瞳猛地縮成針尖。
    "左邊！"我吼了一嗓子。
    林宇的戰術斧立刻掄向左側豺狼頭，吳警察的警棍同時砸向右邊，三個人的攻擊像三把鉗子，精準卡住怪物的攻擊節奏。
    戰術刀刺進人臉頭的刹那，我聽見"哢嚓"一聲——不是血肉碎裂的悶響，倒像敲碎了塊冰。
    黑霧裏滲出暗紅液體，怪物的尖嘯變了調，三顆頭同時轉向我。
    "成功了？"林宇抹了把臉上的酸液，斧柄上全是凹痕，"晨哥你這刀......"
    他的話沒說完。
    那團黑霧突然膨脹，三顆頭的脖頸處裂開無數血口，每道血口裏都伸出條細長的黑舌。
    我被其中一條抽中胸口，整個人撞在牆上，戰術刀"當啷"掉在地上。
    湛瑤撲過來拉我，卻被另一條黑舌卷住腳踝——她的小本子飛了出去，我看見最後一頁上記著："地脈怨氣需七釘鎮，若破則引......"
    "鬆手！"林宇的戰術斧砍斷黑舌，可更多黑舌從血口裏鑽出來，像團亂麻似的纏上他的胳膊。
    吳警察的警棍劈在怪物胸口，卻被黑霧裹住，他猛一拽，警棍"刺啦"一聲被扯成兩截。
    我撲過去撿戰術刀，手指剛碰到刀柄，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按住——是鄭神秘人，他不知什麽時候跪在地上，羊皮紙碎片還沾在他衣襟上。
    "別碰那刀。"他的聲音在發抖，"那是地脈的鑰匙......你們剛才刺中的，不是本體。"
    怪物的尖嘯變成了某種低頻的震動，我感覺耳膜在嗡嗡作響。
    密室四周突然亮起幽藍光芒，那些刻在石壁上的符文終於顯形——之前我們以為是黴斑的痕跡，此刻正像活過來似的蠕動，組成個巨大的陣圖。
    鄭神秘人的瞳孔縮成兩粒黑點："封靈陣......他們要把整座校園的怨氣都引到這裏！"
    "什麽意思？"湛瑤的腳踝被黑舌勒出紫痕，她咬著牙解下圍巾纏住傷口，"鄭叔，你之前說的地脈怨氣......"
    "地脈是活的！"鄭神秘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七根鎖魂釘鎮的不是那東西，是地脈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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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拔了釘子，怨氣就像決堤的水......現在這封靈陣，是要把怨氣凝成實體......"
    怪物的三顆頭突然閉合，黑霧開始旋轉，像個巨型旋渦。
    我看見穹頂的落灰被卷起來，在漩渦中心凝成個模糊的影子——比之前所有形態都更清晰，穿著件褪色的藍布衫，脖頸處有道深可見骨的勒痕。
    "那是......"吳警察的聲音啞了。
    "三十年前吊死在老槐樹上的校工。"鄭神秘人癱坐在地，"後來墜樓的學生，失蹤的保安......所有死在這裏的人，怨氣都被地脈吸了，現在要......"
    漩渦的轉速越來越快，藍紫色的符文在石壁上炸開，像無數條小蛇鑽進黑霧裏。
    我的戰術刀突然從地上飛起，插進漩渦中心——刀身的符咒亮得刺眼，那道藍布衫的影子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窩裏滲出血淚。
    "晨子！"湛瑤的手攥得我生疼，"它在看你！"
    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林宇的戰術斧掉在腳邊，吳警察半跪在地上，用斷警棍撐著身體，鄭神秘人還在念叨著什麽，可這些聲音都被旋渦的轟鳴蓋住了。
    那影子的嘴動了動，我聽見模糊的音節，像是"還我......"又像是"下來......"
    密室的地麵裂開更大的縫隙，有冷風從地下灌上來，帶著濃重的腐葉味。
    漩渦中心的影子突然伸出手，黑霧裹著符文湧過來，我下意識把湛瑤護在身後——可那黑霧沒碰我們，而是順著裂縫鑽了下去，像是在回應地下那越來越清晰的悶響。
    "它要引地脈的核心上來。"鄭神秘人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郭晨，湛瑤......如果等下......"
    "閉嘴！"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他扯下肩膀上的破布，把血抹在戰術斧上，"老子還沒輸！"他掄起斧子衝進漩渦，斧刃上的血珠被吹成細霧，"晨哥！
    瑤姐！
    警察叔！
    跟特娘的拚了！"
    吳警察笑了，他撿起塊碎石砸向怪物："小同誌說得對，老子當警察二十年，就沒怕過邪的！"
    湛瑤擦了擦臉上的血，從背包裏摸出包火柴——之前在化學實驗室順的，"晨子，你記不記得鄭叔說過，地脈怨氣屬陰，最怕火？"她劃亮一根火柴，火焰在風裏搖晃，卻沒熄滅，"我們還有機會。"
    我彎腰撿起戰術刀。
    刀身還在發燙，可這次我感覺得到，那熱度不是來自地脈，是從掌心跳出來的。
    漩渦裏的影子又動了動，這回我聽清了——它說的是"來"。
    地下的悶響變成了轟鳴，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衝破岩層。
    密室四周的符文越來越亮，藍紫色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宇的戰術斧砍在影子胳膊上，濺起火星；吳警察的碎石砸中它的額頭，竟砸出個小坑；湛瑤的火柴被風吹成一片火海，燒得黑霧滋滋作響。
    我握緊刀，對準影子的心髒位置。
    這一次，我沒等它的瞳孔收縮，沒等湛瑤分析規律——我隻是往前衝，帶著林宇的吼聲，吳警察的罵聲，湛瑤的火光，還有自己狂跳的心髒。
    刀刺進去的瞬間，整個密室都在震動。
    影子的身體開始崩解，可這一回，我沒看見星光。
    我看見裂縫裏湧出更多黑霧，看見符文亮得像要把石壁燒穿，看見鄭神秘人突然抬起頭，用生平最大的聲音喊："捂住耳朵！"
    地下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某種東西終於掙脫了束縛。
    密室的穹頂開始坍塌，碎石劈頭蓋臉砸下來。
    我拽著湛瑤往牆角躲，林宇撲過來護住吳警察，鄭神秘人則瘋了似的往裂縫裏扔什麽——是他一直揣在懷裏的銅鈴，刻著"鎮"字的銅鈴。
    "走！"湛瑤在我耳邊喊，"晨子，我們得......"
    她的話被另一聲轟鳴打斷。
    我抬頭看向穹頂，那些消失的羊皮紙碎片正從落灰裏飄下來，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當七釘盡，封靈起，地脈哭，萬鬼立......"
    藍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林宇的斧刃在發光，吳警察的斷警棍在發光，湛瑤的火柴在發光，我的戰術刀也在發光。
    可在這些光之外，有更暗的光從裂縫裏升起來，像是無數雙眼睛，正在睜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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