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枯枝往前挪了一步，腳下的落葉突然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這聲音在死寂的夜裏格外刺耳，像根細針猛地紮進耳膜。
    林宇的戰術刀幾乎是同一時間出鞘，刀身反射的冷光掠過我眼角——他擋在我和小周中間，後背繃得像張弓。
    "石墩。"吳警察突然壓低聲音。
    我順著他槍口的方向看過去，月光重新漫下來時，才發現前方三步遠的位置，有個半人高的石墩歪在牆根。
    石麵爬滿深綠色的青苔，中間凹下去的圓槽裏積著渾濁的水，水麵漂著片枯葉，正打著旋兒。
    "瑤瑤說的。"我摸了摸兜裏的紫外線燈，玻璃外殼還是燙的，"小心井邊的石墩。"
    話音未落，小周的鞋跟突然發出"哢"的輕響。
    他猛地僵住，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剛才他為了避開石墩，往右挪了半步，此刻鞋底正壓著塊凸起的青磚。
    "定位器！"吳警察突然吼了一嗓子。
    小周之前往鞋跟按定位器時手抖，我就覺得那動作太急——果然，他按的不是自己的鞋，是塊鬆動的磚！
    地麵在震動。
    我被林宇一把拽進懷裏，後背撞在老圖書館的磚牆上。
    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剛才站的位置，三排半尺長的尖刺正從地縫裏挺出來，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
    小周癱坐在地上，額頭全是冷汗，右手還死死攥著沒來得及掏出來的電子解碼器。
    "謝、謝林哥......"他聲音發顫，指尖戳向牆根，"看、看那邊！"
    紫藤架的枯枝間，有黑影在蠕動。
    我眯起眼，看見三支塗著暗綠色藥汁的短箭正搭在藤條間，箭頭正對著我們剛才的位置。
    如果剛才沒躲開尖刺陷阱，現在這三支毒箭大概已經紮進我們胸口了。
    "連環陷阱。"吳警察扯下衣角纏在受傷的手背——剛才拉我時，他的手擦過磚牆，劃開道血口，"這地方被精心布置過。"
    林宇用刀尖挑起一支毒箭，湊到鼻前聞了聞，臉色沉下來："曼陀羅汁，見血封喉。"
    小周的喉結動了動，突然舉起解碼器："我、我試試能不能黑了這些機關？
    可能有統一的控製模塊......"
    "別碰任何電子設備。"我按住他的手，"之前張老師散布過虛假情報，說這些陷阱是聲控的，但剛才我們說話這麽久都沒事，反而是踩磚觸發的。
    如果有電子控製，他們早該發現我們了。"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這次不是"嘩啦"，是"哐當"——像有什麽重物被拖過地麵，金屬鏈節撞在青石板上。
    林宇的刀指向聲音來源，吳警察的槍口也轉了過去。
    我摸出紫外線燈，拇指按在開關上，掌心全是汗。
    "準備跑。"我低聲說，"如果是活物——"
    "不是活物。"吳警察突然皺眉，"那聲音......像鐵鏈纏在什麽東西上，被拖著走。"
    話音未落，月光又被烏雲遮住。
    老圖書館二樓的窗戶裏，紅光再次閃過。
    這次我看清了——那不是棺材板的反光，是一雙眼睛。
    兩團紅光，在黑暗中緩緩移動。
    "後退。"林宇的聲音像塊冰，"貼著牆走，別給它們包圍的機會。"
    我們剛挪了兩步，地麵突然傳來"轟"的悶響。
    左邊的圍牆轟然倒塌，揚起的塵霧裏，我看見五具搖搖晃晃的軀體。
    它們的皮膚泛著青灰色，有的少了半張臉，有的胳膊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指甲長得像彎鉤，正滴著暗褐色的液體。
    "是......是上次失蹤的學生。"小周的解碼器"啪"地掉在地上，"大三的王磊，他上個月......"
    王磊的眼球在眼眶裏轉了半圈，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
    其他幾具軀體跟著嘶吼起來，腐爛的氣味混著腥氣撲麵而來。
    我這才發現，它們的喉嚨裏都插著根鐵鏈，另一端拴在牆上——剛才的鐵鏈聲，是它們掙紮時拖出來的。
    "打喉嚨！"吳警察開槍了，第一發子彈穿透王磊的胸口，可那東西隻是晃了晃，繼續往前衝。
    第二發打在它喉嚨，插著鐵鏈的位置，腐爛的肌肉裂開，露出白森森的骨茬。
    它終於踉蹌著倒下，鐵鏈"當啷"砸在地上。
    林宇的戰術刀劃開另一具軀體的手腕，腐肉飛濺到我臉上，黏糊糊的。
    我反手抽出兜裏的紫外線燈，按下開關——慘白的光掃過那些怪物，它們突然發出更淒厲的慘叫，後退了兩步。
    "有用！"我大喊，"照它們的臉！"
    小周撿起解碼器，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舉著手機閃光燈衝上去。
    但怪物太多了，七具、八具......我數不過來，它們從圍牆缺口、從紫藤架後、從老圖書館的門縫裏湧出來，喉嚨裏的鐵鏈相互撞擊，聲音像催命的鑼鼓。
    我的左臂被劃開道口子，溫熱的血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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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警察的左腿中了一爪，他咬著牙繼續開槍，彈殼掉在青石板上叮當作響。
    林宇的戰術刀砍進第三具怪物的頸椎，刀身卡住了，他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刃，鮮血濺在他臉上，看起來像戴了張血麵具。
    "撐不住了！"小周的閃光燈滅了，他蹲在牆根發抖，"郭哥，我......"
    一聲清嘯突然刺破夜空。
    所有怪物同時僵住，接著像被無形的手扯線的木偶，齊刷刷向後倒去。
    它們喉嚨裏的鐵鏈突然繃直，"哢嚓"掙斷，掉在地上發出悶響。
    月光重新灑下來時，那些腐爛的軀體已經不見了，隻留下滿地黑褐色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誰？"林宇舉著刀轉了一圈，"剛才是誰？"
    風卷著枯葉掠過我們腳邊。
    老圖書館的二樓窗戶裏，飄出一道沙啞的女聲，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小心背後的背叛。"
    吳警察的槍口轉向窗戶，卻隻看見一片空蕩。
    我摸了摸還在流血的胳膊，突然想起鄭神秘人上次出現時，也是這樣的聲音——但這次更渾濁，像隔著層什麽東西。
    "走。"我扯下衣角纏住傷口，"不管是誰，先找到祭祀場所。"
    我們沿著牆根繞到老圖書館後門，門軸鏽死了，小周用解碼器捅了兩下，"哢嗒"一聲開了。
    門內的黴味幾乎能讓人窒息，地麵鋪著青石板，每塊石板之間都刻著歪歪扭扭的符號，在紫外線燈下泛著幽藍的光。
    最深處是個圓形祭壇，直徑三米左右，中央擺著口黑檀木箱子。
    箱子上纏著九根鐵鏈，鏈扣處刻著和石板上一樣的符號。
    祭壇四周堆著七堆骸骨——有貓的，有狗的，還有兩具很小的，像是嬰兒的。
    "這是......"吳警察的聲音發悶，"七牲祭？"
    林宇用刀尖挑起一塊骸骨，骨頭上有灼燒的痕跡："不是普通祭祀。
    這些骨頭被淨化過，又被重新汙染......"
    小周突然蹲下，用解碼器掃了掃地麵："符號是古彝文的變形，組合起來......像是"鎖魂"。"他抬頭時臉色慘白，"箱子裏鎖的，可能不是東西，是人。"
    我的紫外線燈掃過黑檀木箱子，箱蓋上浮現出一行血字："歸位者得永生"。
    血字邊緣已經發黑，不知道是陳血還是摻了什麽東西。
    手機在兜裏震動。
    我掏出一看，是湛瑤發來的消息："老圖書館地下有密道，入口在祭壇第三塊石板下。"後麵跟著個定位坐標。
    "瑤瑤說有新發現。"我把手機給林宇看，"我們得回去和她匯合。"
    吳警察扯下襯衫裹住腿傷，疼得直吸氣："先把這裏的情況拍下來。"
    小周舉著手機繞祭壇轉了三圈，每塊石板、每個符號、那口黑檀木箱子，都被他拍進了相冊。
    當鏡頭掃過"歸位者得永生"那行血字時，我看見他的手指在發抖，屏幕反光裏，他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我們退出老圖書館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倉庫的門虛掩著，裏麵透出暖黃的光——湛瑤正坐在桌前，麵前攤著十幾張照片，筆在筆記本上唰唰寫著什麽。
    聽見動靜，她抬頭看過來，眼尾的淚痣跟著動了動："你們回來得比預計早。"
    "遇到怪物了。"我把手機遞給她，"這是祭壇的照片，還有......"
    "還有神秘人留的話。"林宇補充，"小心背後的背叛。"
    湛瑤的筆尖頓住了。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黑檀木箱子，忽然伸手摸向自己的後頸——那裏有塊淡粉色的胎記，是小時候被開水燙的。
    我見過無數次，但此刻她的動作讓我心頭一跳，像有根細針輕輕紮了下。
    "先處理傷口。"她站起來，從藥箱裏翻出碘伏和紗布，"等下我給你們看樣東西......關於張老師的新線索。"
    她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倉庫裏，清晰得像根弦。
    我突然想起老圖書館祭壇上的鎖魂符號，想起那些被鐵鏈控製的怪物，想起神秘人說的"背叛"——或許我們以為的盟友，未必真的站在光裏。
    窗外的梧桐葉又開始打旋兒。
    這次，我聽見了更輕的聲響，像有人在耳邊低語，卻怎麽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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