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臉上黏糊糊的碎肉，指甲縫裏還嵌著帶著體溫的組織。
    林宇把我拽到身後，他手裏的鋼筋棍已經斷成兩截，另一隻手捂著肋下的傷口——剛才那團黑霧炸過來時，他替老周擋了塊飛磚。
    孫醫生的手電徹底滅了，現在隻能借著天花板裂縫裏漏進來的月光，看見老周的電腦屏幕泛著幽藍的光，上麵跳動的倒計時已經變成了0123。
    "祭品齊了。"那東西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磨，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這聲音太像上周失蹤的體育委員大劉了。
    他的校服還掛在怪物身上，血漬浸透了後背的號碼"7"。
    黑液漫過我的運動鞋，涼得刺骨。
    湛瑤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低頭看見她另一隻手攥著半塊碎鏡片，在月光下反著冷光。
    她嘴唇動了動，口型是"等它彎腰"。
    可那怪物現在直挺挺立著，三米高的影子把我們罩得嚴嚴實實，連逃跑的空隙都沒有。
    天花板"哢"地裂開條縫，牆皮撲簌簌掉在林宇頭上。
    他抹了把臉，衝我咧嘴笑："晨子，要是真交代這兒了，記得把我遊戲賬號密碼告訴咱班王胖子......"
    "閉嘴！"我的嗓子發緊，話尾帶著顫音。
    老周突然拽住我胳膊，他電腦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到了0059，"祭祀儀式要開始了！
    這東西要把我們的生命力抽幹當祭品！"
    怪物的手指開始變長，指甲變成漆黑的尖刺，每一根都有我胳膊粗。
    它一步步逼近，地板在腳下裂開，黑液順著縫隙咕嘟咕嘟冒出來，像無數條毒蛇在爬。
    湛瑤的鏡片劃到我掌心，有點疼，我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手的汗。
    "跑！"我吼了一嗓子，拽著湛瑤往左邊衝。
    林宇抄起老周的電腦護在胸前，孫醫生扶著老周往右邊跑。
    可怪物的速度比我們快得多，它揮了揮手，兩根尖刺"唰"地紮過來，擦著林宇的耳朵釘進牆裏。
    我聽見湛瑤倒抽冷氣的聲音——尖刺上掛著半塊血肉，是剛才被卷進黑液裏的小吳。
    "郭晨！"湛瑤突然停住，我差點撞在她身上。
    前麵的走廊被黑液封死了，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暗紅色的磚塊，像凝固的血。
    怪物的影子籠罩過來，我甚至能聞到它身上腐爛的氣味，混合著鐵鏽味的腥甜。
    "完了。"老周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電腦屏幕徹底黑了。
    林宇把鋼筋棍攥得哢哢響，擋在我們三個前麵，後背的傷口還在滲血，在地上拖出一條紅痕。
    我摸了摸褲兜，裏麵還裝著湛瑤昨天塞給我的護身符——她說是在城隍廟求的，現在摸起來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怪物的尖刺離林宇的後腦勺隻有十厘米了。
    我閉上眼睛，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比倒計時還快。
    "當——"
    金屬交鳴的脆響像一把刀劈開了黑暗。
    我猛地睜眼，看見一道白影從天花板的裂縫裏躍下來，月光順著他的劍尖淌成一條銀河。
    他的劍穗是血紅色的，在風裏獵獵作響，而那根即將刺穿林宇的尖刺，正被他的劍挑到了半空。
    "退到我身後。"他的聲音像浸在冰裏的鐵，帶著金屬的震顫。
    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穿著褪色的青灰色唐裝，腰間掛著個繡著雲紋的劍囊，眉骨很高，左眼尾有道舊疤，從太陽穴一直延伸到下頜。
    最顯眼的是他的眼睛，黑得像深潭，卻泛著冷冽的光，像是能看穿所有黑暗。
    怪物發出一聲尖叫，更多的尖刺從它指尖爆出來，像暴雨一樣朝我們射過來。
    劍客旋身揮劍，劍光織成一張網，每根尖刺撞上去都像碰到了燒紅的烙鐵，"滋啦"一聲冒起黑煙，碎成齏粉。
    林宇扯著我往後退，我看見他眼睛亮得嚇人，像看見了救星的小狼崽。
    "這他媽是劍仙吧？"他一邊喘氣一邊笑，血沫子濺在地上。
    劍客瞥了他一眼，劍指一挑，一道劍氣掃過他肋下的傷口，血居然慢慢止住了。
    湛瑤抓著我的手突然緊了緊，我低頭看她，她眼睛裏閃著光——那是她解出最難的數學題時才會有的光。
    怪物被激怒了，它張開血盆大口，一團黑霧裹著腐肉噴出來。
    劍客不躲不閃，劍尖點地，地麵裂開一道冰藍色的紋路，黑霧撞上去像被火烤的雪，瞬間消散。
    他轉頭看我們，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你們身上有祭祀的標記，它不會輕易放你們走。"
    "你是誰？"湛瑤的聲音很穩，"為什麽幫我們？"
    劍客的劍穗晃了晃，他盯著怪物身後的黑液，說："我追這東西三年了。
    它吞了我師父，現在又想借校園的風水局完成祭祀。"他頓了頓，"你們剛才在找的舊實驗樓地下密室，是不是有塊刻著符咒的石頭？"
    老周猛地抬頭："你怎麽知道？
    我們昨天在圖書館舊報紙上看到，79年那場大火就是從舊實驗樓燒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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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石頭是封印。"劍客打斷他，"現在封印鬆了，它要吸夠七個活人的命才能徹底脫困。"他的劍指向怪物，"你們四個，加上之前失蹤的三個，正好七個。"
    我後背發涼——上周三失蹤的小吳，上周五的大劉，還有前天晚自習沒回宿舍的小雨，原來都是祭品。
    怪物似乎聽懂了我們的對話，它發出刺耳的笑聲，黑液突然沸騰起來，在地麵凝結成十幾道黑影，每個都長著和它一樣的尖牙。
    "小心！"劍客低喝一聲，揮劍斬向最近的黑影。
    我這才看清他的劍術：快的時候像閃電，慢的時候像溪流，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在黑影的"七寸"——它們心髒的位置，而那些黑影被刺中後，會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然後碎成黑灰。
    林宇抄起地上的半塊磚砸向另一個黑影，砸中了它的膝蓋。
    黑影踉蹌了一下，劍客的劍已經跟上，從它後頸穿了過去。
    孫醫生舉著應急燈照向怪物，強光讓它眯了眯眼，湛瑤趁機拽著我往左邊跑，她手裏的碎鏡片反射著燈光，在怪物臉上晃出一片光斑。
    "郭晨！
    接著！"林宇扔過來半根鋼筋棍，我接住時摸到上麵還沾著他的血。
    劍客的劍氣掃過我們周圍，清出一片安全區，老周的電腦突然亮了，倒計時跳到了0015。
    "快！"劍客大喊，"在倒計時結束前毀掉它心髒位置的肉瘤！"他的劍劃出一道弧光，砍斷怪物兩根尖刺，"那是它從封印裏帶出來的命核！"
    我順著他的劍尖看過去，怪物胸口有團紫紅色的肉瘤，上麵爬滿了青黑色的血管。
    湛瑤的鏡片反光正好照在肉瘤上，它抽搐了一下，發出更尖銳的叫聲。
    "林宇！
    孫醫生！
    牽製住周圍的黑影！"我吼道，"老周，用電腦定位肉瘤的弱點！
    湛瑤，你跟著我！"
    林宇舉著鋼筋棍衝了上去，孫醫生抄起滅火器砸向黑影的腦袋，老周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跳出肉瘤的3d模型。
    湛瑤拽著我的袖子，碎鏡片在她手裏閃著冷光："肉瘤的血管走向和中醫的任脈一樣，最脆弱的是膻中穴位置。"
    劍客的劍突然刺進怪物的左肩，它吃痛後退兩步，肉瘤暴露得更徹底了。
    我攥緊鋼筋棍，感覺手心的汗把棍子都泡軟了。
    倒計時跳到了0005，老周喊："膻中穴！
    就是現在！"
    我和湛瑤同時衝了出去。
    怪物的尖刺掃過來，劍客的劍橫在我們麵前，擋住了攻擊。
    湛瑤的鏡片劃向肉瘤的血管，我舉著鋼筋棍用盡全身力氣刺向膻中穴——
    "叮！"
    鋼筋棍斷成兩截，火星濺在我臉上。
    那肉瘤居然比鋼板還硬！
    怪物的尾巴抽過來，我被撞飛出去，後背撞在牆上，眼前發黑。
    湛瑤撲過來抱住我，她的肩膀在流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尖刺劃開了。
    "倒計時結束了......"老周的聲音在發抖。
    怪物發出勝利的嚎叫，黑液突然湧上來，纏住了林宇的腳踝。
    他掙紮著想去夠掉在地上的鋼筋棍，可黑液越纏越緊，他的臉漲得通紅。
    孫醫生想去拉他，卻被另一條黑液卷住了手腕。
    "都別動！"劍客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急切，他的劍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這是血祭陣啟動的前兆！
    你們會被抽幹生命力！"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很慢，很沉，像有人拖著腳在走。
    怪物的嚎叫戛然而止，它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喉嚨裏發出警惕的低吼。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見張老師從黑暗裏走出來。
    他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藍襯衫，領口係得整整齊齊，可眼睛裏沒有光，像兩個黑洞。
    他手裏捏著張黃紙，上麵畫著歪歪扭扭的紅符，嘴角掛著陰惻惻的笑："沒想到啊，還有外援。"
    劍客的臉色變了："你是......"
    "我是看守。"張老師的聲音像從井底冒出來的，"這局布了二十年，怎麽能讓你們攪了？"他舉起黃紙，黑液突然沸騰起來，在他腳下凝結成一個巨大的血紅色陣圖，"既然來了，就一起當祭品吧。"
    更多的黑影從陣圖裏爬出來，每個都比之前的更龐大，尖牙上滴著綠色的毒液。
    林宇罵了句髒話，孫醫生握緊了滅火器，老周的電腦再次黑屏。
    湛瑤把我扶起來，她的血滴在我手背上，燙得驚人。
    劍客把劍插在地上，轉身對我們說："你們先撤，我擋住他們。
    舊實驗樓地下三層，有間鎖著的倉庫——"他的劍突然發出嗡鳴，"你們的人被關在那兒。"
    張老師的笑聲混著黑影的嚎叫，在走廊裏回蕩。
    我拽著湛瑤的手，感覺她的脈搏跳得很快。
    林宇咬著牙掙開黑液，孫醫生撿起半截鋼筋棍，老周扶著牆站起來。
    劍客的劍光在我們身後亮起，像一道不滅的光。
    "走！"他大喊，"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們跌跌撞撞往走廊盡頭跑，身後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還有張老師尖銳的叫聲。
    我回頭看了一眼，劍客的劍穗在血光裏翻飛，像一團不滅的火。
    湛瑤的手在我手裏抖，我知道她想問什麽，但現在不是時候。
    舊實驗樓地下三層......被關著的人......
    我攥緊湛瑤的手，加快了腳步。
    月光從天花板的裂縫裏漏下來，照在我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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