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裏的黴味裹著鐵鏽味往鼻子裏鑽，我胳膊肘蹭過管壁時，不知哪裏掉下來的碎屑紮進皮膚，疼得人直抽氣。
    湛瑤的手在我掌心裏汗津津的，她後腰蹭著我的胸口，每爬一步都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
    "晨子，停。"她突然拽了拽我的手腕。
    我額頭抵著管道壁，側過臉看她——她正歪著頭，耳尖幾乎貼在金屬管壁上。
    倉庫裏的動靜已經聽不太清了，但那種悶響還在持續，像是有人用巨錘一下下砸在混凝土上，震得管道都跟著嗡鳴。
    "頻率變了。"她聲音壓得極低，"之前是七秒一次，現在縮短到五秒。"
    我想起三天前在圖書館翻到的舊校報。
    那上麵記載著八十年代校實驗室的火災，說有學生用活體做禁忌實驗，後來被封在地下三層。
    當時湛瑤用紅筆圈出"低頻共振"四個字，說那種聲音能讓生物內髒共振破裂。
    "你是說......"
    "可能不是機關。"她指甲輕輕叩了叩管壁，"剛才張老師的手下聽到這聲音都發愣，說明它們也怕。
    結合上個月李教授失蹤前說的"培養艙異響"......"
    管道後方突然傳來"哢啦"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用爪子刮擦金屬。
    我脖子上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那綠光眼睛更近了，現在能看清是兩團幽綠的光斑，中間還泛著渾濁的黃，像腐爛的貓眼。
    "林宇！"我扯著嗓子喊，"後麵有東西！"
    前麵傳來鋼刀出鞘的嗡鳴，劍客的聲音像淬了冰："退到我身後。"
    林宇的影子在管道裏晃動，他反手把戰術手電照向後方。
    那綠光被強光一刺，猛地縮了縮，接著傳來一聲類似野狗的低嚎。
    但那嚎叫聲裏帶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聽得人牙根發酸。
    "陳哥，物資包給我。"湛瑤突然說。
    我這才發現陳同學不知什麽時候擠到了我們身後，他背著的登山包拉鏈開著，露出半瓶噴霧和幾截熒光棒。
    上個月他在二手市場淘的防狼噴霧，說是辣椒素濃度超標，現在正被他攥在手裏。
    "瑤瑤你要什麽？"
    "熒光棒。"她迅速抽走三根，"晨子，幫我掰斷。"
    我把熒光棒折出藍光，她接過去反手粘在管壁上。
    幽藍的光裏，後方的陰影被撕開一道口子——那東西終於現了形。
    那是個半人半獸的怪物。
    它前肢撐在管壁上，後肢像青蛙一樣蜷著，皮膚是青灰色的，布滿流膿的瘡口。
    最駭人的是它的臉：下半張是腐爛的人臉，上半張卻長著狼的頭骨，白森森的獠牙上掛著帶血的肉絲。
    "是融合體！"湛瑤倒抽一口冷氣，"李教授的實驗記錄裏說過，他們把動物基因和死刑犯屍體......"
    怪物突然前撲，爪子刮得管壁火星四濺。
    林宇抄起戰術刀迎上去，刀鋒砍在怪物肩頭，卻隻迸出幾點血珠——那皮膚下麵像是裹了層軟骨，刀砍進去半寸就卡住了。
    "往眼睛！"劍客的劍白光暴漲，他整個人幾乎貼在管道頂上，劍尖直刺怪物右眼。
    那怪物吃痛，向後一縮，卻撞在陳同學的噴霧上。
    辣椒素噴進它潰爛的傷口，它發出尖叫，後肢一蹬，竟直接撞破了管壁！
    "小心塌方！"我拽著湛瑤往旁邊滾，金屬碎片劈頭蓋臉砸下來。
    等塵埃落定，原本狹窄的管道被撞出個大洞，漏進來的光裏，我看見倉庫深處的景象——
    那裏堆著七八個一人高的玻璃罐，罐子裏泡著和剛才那隻類似的怪物，有的長著章魚觸須，有的後背凸起尖刺。
    最中間的罐子裏，漂浮著個沒有臉的巨型生物，它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片，尾巴拍在地麵上，震得整個倉庫都在晃。
    "那是母體！"湛瑤的聲音發顫，"李教授說過，他們需要活的宿主來培育......"
    "都別動！"張老師的聲音從玻璃罐後傳來。
    她不知何時換了身黑裙，手裏舉著個遙控器，"再往前一步，我就引爆這些罐子。
    裏麵的毒液夠讓半個學校的人變成怪物。"
    林宇的刀"當啷"掉在地上。
    他胳膊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滴。
    劍客的劍刃出現了裂紋，剛才擋下母體尾巴時，他整個人被甩到牆上，現在正捂著肋部咳嗽。
    陳同學的噴霧空了，他背靠著玻璃罐，手裏攥著最後一根熒光棒，指節發白。
    "郭晨。"張老師笑了，她的指甲比之前更長，泛著青黑的光，"你以為能救走那些學生？
    他們早被做成培養基了。
    現在，跪下來求我，或許我能留你全屍。"
    母體突然發出一聲悶吼，玻璃罐上的水紋劇烈晃動。
    我看見罐子裏那些未成型的怪物開始掙紮，它們的爪子抓在玻璃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張老師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低頭看遙控器，指尖突然開始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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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程序設定還有三小時才......"
    "是剛才的震動！"湛瑤突然喊，"管道塌方的震動觸發了培育艙的加速程序！"
    母體的尾巴猛地拍碎了最近的玻璃罐，裏麵的怪物"嘩啦"掉出來，腐臭的液體濺了張老師一身。
    她尖叫著後退，卻被自己的裙角絆倒。
    那些剛成型的怪物根本不管她，它們的綠眼睛全盯著我們，喉嚨裏發出饑餓的嗚咽。
    "林宇！
    帶陳哥往左邊跑！"我抄起地上的戰術刀，"劍客，你護著湛瑤！"
    第一隻怪物撲過來時，我揮刀砍中它的觸須。
    黏滑的液體濺在臉上，辣得睜不開眼。
    耳邊是林宇的悶哼，是劍客的劍鳴，是湛瑤喊"小心後麵"的尖叫。
    我抹了把臉，看見陳同學把熒光棒塞進怪物嘴裏，那東西被強光刺激得滿地打滾。
    可更多的怪物從破碎的罐子裏爬出來，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攻勢越來越猛。
    林宇的戰術刀斷了，他現在用半塊碎玻璃當武器，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動作明顯慢了。
    劍客的劍裂成了兩截，他徒手掐住怪物的脖子，指節泛白，可那怪物的獠牙已經咬進了他的肩膀。
    湛瑤被我護在身後，她撿了塊石頭砸向撲來的怪物，可石頭剛扔出去，就有另一隻從側麵衝過來。
    我揮刀擋開那隻的爪子，刀刃擦著湛瑤的發梢劃過。
    她的發繩斷了，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臉上的血——不知道是她的，還是怪物的。
    "晨子......"她聲音發虛，"我好像......踩碎了什麽......"
    我低頭，看見她腳邊有截斷裂的脊椎骨，骨頭上還沾著沒泡爛的肉。
    再抬頭，發現母體的玻璃罐已經裂了蛛網狀的紋路，它的尾巴正一下下撞擊罐壁，每撞一次，就有更多怪物從裂縫裏擠出來。
    張老師不知什麽時候爬起來了，她舉著遙控器衝我們笑，可那笑裏帶著慌："沒用的，你們撐不過十分鍾......"
    "去你媽的！"林宇吼了一嗓子，他抄起地上的噴霧罐砸過去，正砸在張老師手腕上。
    遙控器飛出去，撞在母體的玻璃罐上。
    母體的尾巴突然停了。
    它的綠眼睛轉向張老師，喉嚨裏發出低沉的轟鳴。
    張老師的笑容僵住了，她轉身想跑，可那些剛成型的怪物已經圍住了她。
    我看見她的指甲刺進一隻怪物的腦袋，可下一秒，另一隻怪物的獠牙就咬斷了她的脖子。
    血腥味在倉庫裏彌漫。
    母體的玻璃罐"轟"地碎了，它龐大的身軀擠出來，尾巴一掃，把三個怪物掃成了肉泥。
    它的眼睛掃過我們，喉嚨裏發出類似於人類語言的低吟："......宿主......"
    林宇踉蹌著扶住我，他的呼吸滾燙："晨子，我撐不住了......"
    劍客捂著肩膀，血從指縫裏滲出來，滴在地上："走......我斷後......"
    陳同學撿起張老師的遙控器，按了按："沒用，信號被屏蔽了......"
    湛瑤攥著我的手，她的手指冰涼："晨子，我們是不是......"
    母體的尾巴再次揚起。
    我盯著它鱗片下跳動的血管，突然想起李教授筆記最後一頁的話："它們需要活的宿主，但更怕同類的血。"
    "劍客！"我吼道，"把你肩膀的血抹在刀上！"
    他愣了一下，隨即扯下衣角，蘸著自己的血塗在斷劍上。
    那把裂成兩截的劍突然發出刺目白光，他揮劍斬向最近的怪物，那東西的身體接觸到血的瞬間，像被潑了硫酸般開始融化。
    "有用！"陳同學眼睛一亮，他扯下林宇的外套，按在他的傷口上，"用傷員的血！
    它們怕同類的血！"
    林宇咬著牙，把胳膊上的血抹在碎玻璃上。
    我抓過湛瑤的手，她手背上有道劃傷，血珠正往外冒。
    我把她的手指按在戰術刀上，刀刃頓時泛起紅光。
    母體的尾巴落下來時，我們同時揮出了武器。
    血光濺在它鱗片上，發出"滋啦"的聲響。
    它發出刺耳的尖叫，後退了兩步。
    可那些小怪物還在往上湧，它們的數量太多了，我們的血很快就要流幹。
    林宇的碎玻璃掉在地上，他捂著胳膊跪了下去。
    劍客的斷劍掉在腳邊，他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喘氣。
    陳同學的手還按在林宇的傷口上，可血還是透過指縫往外滲。
    湛瑤的手指在我掌心裏輕輕動了動，她的血已經止住了，可我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在下降。
    母體又逼近了一步。
    它的影子籠罩著我們，我甚至能聞到它嘴裏腐肉的腥氣。
    "晨子......"湛瑤抬頭看我，她的眼睛裏有淚光在閃，"對不起......沒能......"
    "閉嘴。"我抹了把臉上的血，把她往身後拉了拉，"還沒到說對不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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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庫的門突然被撞開了。
    冷風灌進來，帶著外麵的雨聲。
    我眯起眼，看見門外站著幾個身影——是之前被抓的盟友！
    他們手裏舉著滅火器、鐵棍，還有從實驗室拿的燃燒瓶。
    "郭晨！"帶頭的男生吼道，"我們砸了看守的門！"
    母體的尾巴再次揚起，可這次，它的目標變成了衝進來的盟友。
    我抓過林宇的碎玻璃，抹了把自己胳膊上的血，朝母體的眼睛扔過去。
    玻璃紮進它的瞳孔，血光中，它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混戰中，我聽見湛瑤在喊："用燃燒瓶！它們怕火！"
    我看見陳同學撲過去搶燃燒瓶，林宇咬著牙撿起戰術刀，劍客重新握住斷劍。
    可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胳膊上的傷口疼得鑽心。
    不知道是被怪物抓的，還是剛才撞在玻璃上劃的。
    母體的尾巴掃過來時，我把湛瑤推開。
    劇痛從後背傳來，我撞在玻璃罐的碎片上，有什麽溫熱的液體順著後腰流下來。
    湛瑤的尖叫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看見她撲過來，臉上全是淚。
    "晨子！你醒醒！"
    我想告訴她我沒事，可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模糊中，我看見母體的影子越來越近，看見盟友們的身影在晃動，看見林宇舉著燃燒瓶衝過來，看見劍客的斷劍再次發出白光。
    然後，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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