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背抵著湛瑤顫抖的肩膀，喉嚨裏像塞了塊燒紅的炭。
    女巫的指甲尖正抵在我鎖骨下方兩寸，那裏是鎮邪錄金紋遊走的終點，隻要她再往前半分，那些本用來鎮壓詛咒的紋路就會反噬成最鋒利的刃——可此刻她眼裏的瘋狂卻比任何詛咒都灼人。
    "你說過會幫我們解除月蝕詛咒。"我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驚得她指尖再動半分。
    女巫塗著靛藍甲油的手指突然蜷起，在我t恤上勾出一道線："小崽子，你當這破晶體是糖豆？"她歪頭時，耳後那道蛇形疤痕跟著扭曲，"它吸了七任守陣人的命，吞了三百二十四個死在月蝕夜的冤魂。
    剛才我站在陣外都能聽見他們喊"救救我"——"她忽然笑出聲，"你猜，我為什麽要救？"
    湛瑤的手從我腰側探過來，指尖冰涼。
    我知道她在摸戰術背包側袋裏的朱砂筆——那是她昨晚熬夜用雷擊棗木削的，筆杆上還刻著"破妄"二字。
    我們來這廢棄礦洞前查過縣誌，說五十年前這裏死過礦難，一百多號人被埋在井下，屍體到現在都沒全挖出來。
    當時我沒往深處想，現在聞著洞裏若有若無的腐鐵味，突然明白為什麽鎮邪錄會在離學校七十公裏的地方發燙。
    "郭晨。"湛瑤的呼吸掃過我後頸，"陣眼在她腳邊第三塊青石板。"
    我餘光瞥見女巫腳邊的地麵——青石板縫隙裏滲出黑紅色液體，像凝固的血。
    她剛才站的位置正好是符文陣最亮的節點，怪不得我們之前三次攻擊都被反彈。
    "你想要晶體。"我盯著女巫瞳孔裏跳動的幽光，"但你拿不走。"
    她的指甲陷進我皮肉裏："哦？"
    "因為月蝕還有四十小時。"我故意提高聲音，"等月蝕徹底成型，晶體裏的詛咒會順著你的血脈爬進骨頭。
    到時候你連自殺都做不到，隻能看著自己的臉變成那些礦難鬼的模樣——"我頓了頓，"就像王浩，就像張護士。"
    女巫的瞳孔猛地收縮。
    我趁機側身撞開她的胳膊，湛瑤的朱砂筆已經破空而來。
    筆鋒擦著女巫耳尖紮進地麵，青石板應聲裂開，黑血噴濺如泉。
    "破妄！"湛瑤喊的同時，我已經撲向陣眼。
    鎮邪錄在我胸口發燙，金紋順著脊椎竄上後頸，那是它要啟動的征兆。
    之前每次用這東西都會脫力三天，但現在顧不上了——腕表上的倒計時在跳，395812，比我們進洞時快了整整兩小時。
    符文陣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女巫踉蹌著後退，她剛才站的位置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露出下麵嵌著的青銅圓盤。
    圓盤中心，拳頭大的晶體正在滲出幽藍光芒，表麵浮著的人臉我大多認識：王浩扭曲的嘴角，張護士空洞的眼窩，還有上個月在琴房照片裏見過的那個穿白裙的女生——她的舌頭正從晶體裏伸出來，舔向我的指尖。
    "小心！"湛瑤的尖叫混著山崩般的轟鳴。
    洞穴深處的岩壁突然裂開，碎石像暴雨般砸下來。
    我撲過去護住湛瑤，抬頭時正看見一雙幽藍的眼睛——那是我在停屍房見過的，是上個月失蹤的體育老師的眼睛；也是張護士臨死前，從她後頸鑽出的怪物的眼睛。
    此刻它們長在一頭至少十米高的巨獸身上，皮膚是腐爛的青灰色，每一塊凸起的肌肉裏都嵌著碎骨和鏽鐵，最駭人的是它的腹部，密密麻麻縫著三十多塊懷表，指針全在倒轉。
    "詛咒巨獸......"湛瑤的聲音在發抖，她翻出的筆記上正畫著這東西，"礦難後礦工們的懷表全被埋在井下，他們臨死前最想的就是回家看時間......"
    巨獸甩動尾巴，直接砸塌了半麵岩壁。
    女巫突然甩出三把骨刀，刀身擦著我耳朵釘進巨獸左眼。
    它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前爪拍下來時帶起的風差點把我掀飛。
    "合作！"我吼著拽起湛瑤躲進石縫，"先弄死這玩意兒再算賬！"
    女巫抹了把嘴角的血——剛才被尾巴掃到的——她盯著巨獸腹部的懷表，突然笑了："它怕時間正轉！"她從腰間抽出銅鈴搖晃，"小崽子，用你的破錄鎮住那些表！"
    鎮邪錄在我手裏發燙，金紋化作光鏈竄向巨獸。
    我咬著牙控製著光鏈纏住那些倒轉的指針，有幾塊表的齒輪突然卡住，發出金屬扭曲的尖叫。
    巨獸疼得在地上打滾，撞得洞穴不斷落石。
    湛瑤趁機掏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巨獸心髒位置——那裏有塊和我們要找的晶體一模一樣的碎片。
    "它吞了晶體碎片！"她喊，"必須把碎片取出來，否則月蝕會提前！"
    我摸出戰術匕首衝上去。
    巨獸的前爪再次揮來，我就地翻滾時，女巫的骨刀擦著我頭皮釘進爪心。
    那畜生吃痛縮爪，我趁機撲到它腹部，匕首紮進嵌著懷表的皮膚裏。
    腐臭的黑血濺了我一臉，我眯著眼睛去摳那塊碎片，手指剛碰到就被燙得縮回——碎片表麵的人臉突然睜開眼，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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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耍我們！"我抬頭時，女巫正站在岩壁上，手裏舉著剛才被我撞掉的晶體。
    她的瞳孔變成了和巨獸一樣的幽藍，"這晶體本來就是給它的祭品！
    月蝕夜需要活祭，而你們......"她舔了舔嘴唇，"正好湊夠數。"
    巨獸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我這才發現那些被鎮邪錄纏住的懷表又開始倒轉，原來女巫剛才根本沒真心幫忙，她隻是想借我們的手削弱巨獸！
    "郭晨！"湛瑤從背後抱住我，她手裏的朱砂筆刺進我掌心，鮮血滴在鎮邪錄上，金紋瞬間暴漲成金色巨網。
    巨獸被網纏住後瘋狂掙紮，網紋卻越收越緊，那些懷表的玻璃紛紛碎裂，指針迸射如箭。
    我趁機摳出碎片，剛塞進戰術背包，就看見女巫的身影突然模糊——她竟要趁亂搶包！
    "做夢！"我甩出鎮邪錄的金鏈纏住她腳踝，她反手就是一刀劃在鏈上，金鏈應聲而斷。
    巨獸的掙紮聲越來越弱，但它的眼睛始終盯著我背包的位置。
    我背起湛瑤往洞外跑，身後傳來女巫的尖笑："月蝕夜十二點，我在學校頂樓等你們——帶著晶體！"
    洞外的月光突然變得血紅。
    我回頭時，正看見巨獸的傷口裏滲出幽藍光芒，那些碎掉的懷表開始重新組裝，指針再次倒轉。
    而女巫的身影已經消失，隻留下岩壁上用血寫的字：
    "你們拿不走它的，因為——"
    "它本來就是你們的。"
    腕表的倒計時跳到381207，比剛才快了整整一小時。
    湛瑤在我背上顫抖著摸出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我們身後——巨獸的眼睛又睜開了，這一次，它的瞳孔裏映著我的臉。
    山風卷著焚屍爐的焦香撲過來，我聽見背後傳來骨骼重組的哢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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