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碎磚往前衝時，後頸突然泛起刺骨的涼意。
    月光被巨獸的陰影撕成碎片，可那涼意卻比陰影更濃——是那女巫。
    "郭同學跑這麽急？"沙啞的笑聲裹著腐葉味鑽進耳朵，我猛地轉身，青銅杵帶起一陣風。
    但眼前隻有一團黑霧，黑霧裏伸出三根泛著青灰的指甲，正慢條斯理地劃過我剛才的位置，"急著去看小女朋友斷氣？
    多可惜啊，她剛才那聲叫得多脆生。"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上回在舊禮堂，這女巫就用黑霧困住過我十分鍾，現在腕表上的數字已經跳到235910，每一秒都像燒紅的針在紮。
    我攥緊青銅杵，杵身燙得幾乎要灼傷掌心——這是詛咒能量活躍的征兆，看來實驗室裏的融合儀式確實觸動了什麽。
    "你要什麽？"我咬著牙後退，後背貼上老槐樹幹。
    這棵樹是神秘區域的界標，樹皮上刻滿被腐蝕的符文，上次王教授說過，這種樹能短暫困住帶詛咒的東西。
    女巫的黑霧突然凝成人形，她穿一件繡著血鴉的黑袍，臉藏在兜帽裏，隻有嘴角咧到耳根："要你手裏的青銅杵。
    或者......"她指甲尖點向我胸口，"要你這顆急著跳出去的心。"
    我沒接話，右手悄悄摸向褲袋裏的朱砂包——那是湛瑤前天塞給我的，說神秘區域的邪物怕這個。
    黑霧突然湧過來，我猛地甩出朱砂包，紅色粉末在月光下炸開，女巫發出尖銳的嘶叫，黑霧裏滲出暗紅液體。
    機會！
    我轉身就往老實驗樓跑，可剛跑兩步，腳腕被什麽纏住了。
    低頭一看，是從地縫裏鑽出的黑色藤蔓，上麵長著倒刺，紮進皮膚的瞬間就開始腐蝕血肉。
    "小把戲。"女巫的聲音裏帶著笑，"你以為憑那點朱砂就能......"
    "能拖延你三秒。"我打斷她，左手迅速從腰間抽出湛瑤特製的符紙——她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符紙裏摻了實驗室的晶粉。
    符紙拍在藤蔓上的刹那，藍色火焰騰地竄起，藤蔓發出焦糊味，我趁機往前猛衝。
    但女巫沒打算輕易放我走。
    黑霧裹著風從背後壓過來，我能聽見她指甲刮擦空氣的聲響。
    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
    是吳警察！
    我看見兩輛警車閃著紅藍燈停在實驗樓下，二十多個警察舉著霰彈槍，槍口噴吐的火焰在巨獸陰影下像星星。
    吳警察站在最前麵，他的警帽歪在一邊，左臉有道血痕，正舉著喇叭喊："郭晨！
    這邊！"
    巨獸的頭顱已經越過實驗樓，它的眼睛像兩口沸騰的幽藍熔爐，鎖鏈從眼眶裏湧出來，正纏向二樓的窗戶——那是實驗室的位置。
    我看見王教授的白大褂在窗口閃了一下，他吼著什麽，但被巨獸的咆哮聲淹沒了。
    "快！"吳警察的手下扔來一支霰彈槍，我接住時瞥見腕表：235930。
    隻剩半分鍾了。
    巨獸甩動頭顱，鎖鏈抽向警車。
    第一輛警車被抽得翻了個跟頭，撞在圍牆上，玻璃碎了一地。
    吳警察撲過去拽出司機，自己後背重重撞在消防栓上。
    我舉著青銅杵衝過去，杵尖剛碰到鎖鏈，就像被雷劈了似的麻到指尖——鎖鏈上的詛咒能量比之前強了十倍，我虎口裂開，血滴在鎖鏈上，冒起滋滋的白煙。
    "郭晨！"樓裏傳來湛瑤的喊，"晶體快融合了！再撐三十秒！"
    我抬頭，看見實驗室的窗戶透出幽藍的光，王教授正把最後一塊晶體按進青銅鼎裏。
    鼎身開始震動，表麵的符文亮起來，像活了一樣遊動。
    這是關鍵——隻要融合完成，鼎就能吸收詛咒能量，困住巨獸。
    可巨獸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它發出更刺耳的咆哮，鎖鏈突然收縮，把整麵牆都扯得搖搖欲墜。
    吳警察的手下們還在開槍，子彈打在巨獸鱗片上，隻濺起火星。
    有個小警察被鎖鏈掃中，整個人飛出去撞在樹上，半天沒動靜。
    "都退到樓門口！"吳警察抹了把臉上的血，抄起一支火箭筒，"我來引開它！"
    "別！"我喊，但已經晚了。
    吳警察扛著火箭筒衝出去，火箭彈精準地打在巨獸左眼下方。
    爆炸掀起的氣浪把我掀翻在地，等我爬起來，巨獸的左眼流出幽藍的液體，發出痛苦的嘶吼。
    可下一秒，它的尾巴橫掃過來，吳警察被掃飛了五米遠，撞在花壇上，半天沒動彈。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這時候，女巫的黑霧突然從背後湧來，她的指甲抵在我後頸："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鼎裏的能量夠我用三百年......"
    "去你媽的！"我反手一杵砸在她手腕上，青銅杵的高溫燙得她黑霧翻湧。
    趁她後退，我抓起地上的霰彈槍，對著黑霧連開三槍。
    霰彈裏的銀彈穿透黑霧，女巫發出尖叫，黑霧消散了一瞬——足夠我衝過去扶住吳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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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吳！"我晃他肩膀，他咳嗽著睜開眼，血從嘴角流下來："別管我......去幫小湛。"
    腕表跳到235950。
    我咬著牙衝進樓門，樓梯間的燈全滅了，隻能摸著牆往上跑。
    二樓實驗室的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的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我推開門，看見王教授跪在青銅鼎前，雙手按在鼎沿，額頭全是汗；湛瑤站在他旁邊，手裏攥著最後一塊晶體，正往鼎裏放。
    "還差三秒！"她抬頭看我，眼睛裏全是血絲，"郭晨，頂住！"
    樓下傳來巨獸撞門的聲音，整棟樓都在晃。
    我抄起牆角的鐵棍頂住門，可門軸還是發出刺耳的呻吟。
    這時候，青銅鼎突然發出轟鳴，符文從鼎身竄出來，像藍色的蛇一樣鑽進天花板。
    湛瑤手裏的晶體"哢"地裂開，一道藍光直衝屋頂，穿透了被巨獸陰影籠罩的夜空。
    "成了！"王教授喊，"詛咒能量被鎖住了！"
    可話音未落，實驗室的窗戶突然被鎖鏈撞碎。
    巨獸的鎖鏈纏上了青銅鼎，鼎身劇烈震動，符文開始熄滅。
    我衝過去抱住鼎，可鎖鏈的力量太大，我被拖得跪在地上。
    湛瑤撲過來拽我胳膊，王教授則瘋狂地翻著桌上的古籍，喊著什麽我聽不清。
    "郭晨！"樓外傳來吳警察的吼聲，"女巫又來了！
    她帶著那群惡靈！"
    我回頭，透過破碎的窗戶，看見女巫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她的黑袍上沾著吳警察的血，正舉著一根骨杖。
    骨杖尖冒起黑煙，黑煙裏爬出無數青麵獠牙的惡靈，朝著實驗樓湧來。
    而巨獸的鎖鏈越收越緊，青銅鼎發出即將碎裂的聲響。
    腕表的數字跳到了235959。
    下一秒，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青銅鼎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湛瑤手裏的晶體碎片發出刺目的光，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心底湧上來——是之前被詛咒侵蝕時殘留的力量？
    還是和湛瑤一起經曆的那些生死瞬間？
    我吼了一聲，雙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鎖鏈在我掌心發燙，可我卻覺得那熱度順著血管往全身竄。
    青銅鼎的符文突然活了，像無數條藍蛇纏上鎖鏈，巨獸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鎖鏈"哢嚓"一聲斷開。
    "成了！"湛瑤尖叫，"能量融合完成了！"
    但還沒等我鬆口氣，樓外傳來女巫的冷笑："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我轉頭，看見她的骨杖指向天空，原本被藍光驅散的巨獸陰影突然再次聚攏。
    巨獸的眼睛裏爬出更多鎖鏈，而那些剛被擊退的惡靈，此刻正用指甲摳著實驗樓的外牆，發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青銅鼎的藍光開始閃爍，王教授的臉在藍光裏忽明忽暗："能量還不穩定！
    隻能再撐三分鍾！"
    吳警察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血沫："郭晨！惡靈衝破防線了！"
    我握緊青銅杵，看向湛瑤。
    她衝我點點頭，眼睛裏有我熟悉的堅定——那是我們第一次在舊教室遇到紅衣女鬼時，她舉著符紙說"我來引開它"的眼神。
    "郭晨，"她把最後一塊晶體碎片塞進我手裏，"去樓頂。
    鼎的能量需要從高處引導，我和王教授穩住這裏。"
    我接過晶體，轉身往樓上跑。
    樓梯間的燈不知何時亮了，暖黃色的光卻照不亮牆上新出現的血手印。
    背後傳來巨獸的咆哮，還有女巫的笑聲，混著惡靈的尖叫，像一張無形的網要把我勒死。
    跑到樓頂時，月光終於衝破了巨獸的陰影。
    我看見遠處的教學樓、操場、食堂，都被一層幽藍的光籠罩著——那是詛咒的力量。
    青銅杵在我手裏發燙，晶體碎片貼在胸口，能清楚地感覺到它在和鼎共鳴。
    我舉起晶體，對準月亮。
    風突然大了，把我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
    樓下傳來劇烈的撞擊聲，是巨獸在撞樓；實驗室方向傳來湛瑤的喊聲，混著王教授念咒的聲音；吳警察的警哨聲穿透了所有噪音，尖銳得像要刺破耳膜。
    晶體突然發出刺目的光，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腳底升起來，順著脊椎竄向頭頂。
    月光、鼎的藍光、晶體的光，在我頭頂匯聚成一個旋渦。
    樓下的撞擊聲停了，所有的尖叫都消失了，世界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但這安靜隻持續了一秒。
    "哢嚓——"
    是青銅鼎碎裂的聲音。
    我猛地轉頭，看見實驗室的窗戶裏，藍光像被紮破的氣球，"噗"地散了。
    王教授的身影晃了晃，倒在地上；湛瑤跪在鼎前，手裏抓著半塊鼎耳，臉上全是血。
    巨獸的鎖鏈再次纏上了實驗樓，這一次，它的眼睛裏爬出了更多鎖鏈，像無數條毒蛇，朝著樓頂的我湧來。
    女巫的笑聲從樓底傳來，比之前更清晰："現在，該算算總賬了。"
    我握緊晶體碎片，指甲幾乎要紮進掌心。
    月光重新被陰影吞沒的刹那，我聽見湛瑤在樓下喊："郭晨！
    別管我！
    一定要......"
    她的聲音被巨獸的咆哮淹沒了。
    而我的腕表，在這時徹底黑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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