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樓下倒在血泊裏的王教授，湛瑤的指尖還沾著鼎身崩裂時濺起的青銅碎屑，她半張臉都被血糊住了，可那雙眼還亮得驚人，像兩簇燒在黑夜裏的火。
    巨獸的鎖鏈擦著我耳畔掠過，在樓頂水泥地麵犁出深溝，碎石子砸在我後頸，生疼。
    腕表黑屏前最後一秒，我看見吳警官的定位點在實驗樓東側瘋狂閃爍——他的警服早就被撕得破破爛爛，胳膊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舉著槍朝樓裏的惡靈射擊。
    他身邊跟著的幾個小警察，有兩個已經跪在地上吐著血沫，另一個抱著滅火器往衝過來的影子身上砸，金屬碰撞聲混著鬼哭，刺得人耳膜發疼。
    "郭晨！"湛瑤的聲音被風撕碎了飄上來，她懷裏還抱著半塊鼎耳，那是我們從古籍裏翻到的"鎮靈樞"，必須在月蝕前把鼎身碎片、水晶核和月光三重能量融合，才能解開纏了校園三年的詛咒。
    可現在青銅鼎碎了，王教授昏過去前說過，這是最後一次月蝕窗口期，過了今晚，詛咒就會徹底紮根，整座學校變成活棺材。
    我攥緊手心裏的水晶碎片，剛才那陣強光竄進天靈蓋時，我能清晰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麽在翻湧——不是恐懼，是滾燙的、要燒穿肋骨的東西。
    可能是這三年來被鬼壓床時咬碎的牙，是湛瑤熬夜查資料時掉在鍵盤上的頭發，是吳警官背著受傷學生跑過走廊時踩碎的玻璃渣，全堆在一塊兒，燒出了團火。
    "老吳！"我扯開嗓子喊，風灌進喉嚨，疼得我咳嗽，"帶兩個人守住實驗室正門！
    剩下的跟我引開巨獸！"
    吳警官抬頭看我，他臉上全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鬼的，可眼睛突然亮起來，像接到命令的老警犬。
    他踹開撲過來的白影，反手給了那東西一槍托："小劉！
    小周！
    守住樓梯口！
    其餘人跟我衝！"
    我轉身時，巨獸的鎖鏈已經纏上了樓頂欄杆，金屬摩擦聲刺得人牙根發酸。
    這玩意兒三年前還是牆縫裏爬出來的影子，現在足有三層樓高，表皮是腐爛的青灰色，眼珠子是兩個血窟窿，裏麵爬滿鎖鏈，每根鎖鏈尖都掛著半張人臉——都是被詛咒害死的學生。
    "來啊！"我抄起地上不知誰落下的消防斧，朝著巨獸的眼睛甩過去。
    斧子擦著鎖鏈飛進血窟窿，裏麵立刻爆出一聲悶吼，鎖鏈突然縮回去，帶起的風把我掀得撞在牆上。
    我順著牆滑下來，膝蓋磕在碎磚上，疼得倒抽冷氣，可看見樓下湛瑤正把鼎耳碎片按在實驗台的凹槽裏，王教授被她拖到牆角，手還在抽搐著指向桌上的古籍——那是破解融合術的關鍵步驟。
    "老吳！
    右邊！"我吼了一嗓子。
    吳警官正舉著槍打女巫，那女人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二樓窗台，紅裙子被血浸透了，手裏捏著根骨針，每刺一針，就有一團黑霧竄向實驗室。
    吳警官的子彈擦著她耳邊飛過，她歪頭笑，指尖骨針突然轉向，紮進了他的左肩。
    "操！"吳警官踉蹌兩步，槍掉在地上。
    我衝過去時，巨獸的鎖鏈又甩了過來，這次目標是實驗室的窗戶。
    湛瑤正踮腳夠桌上的水晶核，那是最後一塊能量源，可鎖鏈已經擦著她後頸掃過，把窗框砸得稀爛。
    "湛瑤！
    低頭！"我抄起腳邊的鋼筋衝過去，鎖鏈擦著我左臂劃開道口子，血立刻湧出來，糊住了眼睛。
    我抹了把血，看見吳警官已經撿起槍，咬著牙朝女巫連開三槍。
    女巫尖叫著翻身跳下樓，可那三槍隻打碎了她的發簪，黑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半張臉。
    "郭晨！
    接住！"湛瑤突然扔過來個東西，我本能地抬手接住——是水晶核，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
    她身後的實驗台上，半塊鼎耳正在發光，青銅紋路裏滲出幽藍的光，和水晶核上的銀光慢慢纏繞，像兩條交尾的蛇。
    王教授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古籍上劃拉，嘴裏念叨著我聽不懂的古文。
    "融合進度到百分之八十了！"湛瑤的聲音裏帶著顫，可還是穩得像定海神針，"再撐五分鍾！"
    五分鍾。
    我看了眼手表，黑屏的表盤上，秒針還在我腦子裏瘋狂跳動。
    巨獸的鎖鏈又纏上了樓體，這次它整個身子都壓過來，實驗樓的承重柱發出讓人牙酸的呻吟。
    吳警官捂著左肩，帶著剩下的兩個警察衝過來，用警盾架住了砸下來的碎石。
    "老吳，你傷得重嗎？"我拽著他退到牆角。
    "皮外傷。"他扯了扯嘴角，血從指縫裏滲出來，"當年在緝毒隊被砍刀砍穿肩胛骨都沒吭聲，這算個屁。"
    巨獸的血窟窿眼睛突然轉向實驗室，裏麵的鎖鏈瘋狂扭動，像要把整棟樓絞碎。
    我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水晶核和鼎耳的光已經纏成了個光球，正在緩緩升起，王教授的聲音突然拔高，念出最後一句咒語："以地為樞，以月為引，破！"
    光球"轟"地炸開，實驗室裏騰起白得刺眼的光。
    我被氣浪掀翻在地，耳朵裏嗡鳴著，看見巨獸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鎖鏈一根接一根斷裂，掉在地上變成黑灰。
    吳警官的槍"當啷"掉在我腳邊，他扶著牆站起來，臉上全是血，可眼睛亮得嚇人："成了？"
    "成了！"湛瑤的聲音從實驗室裏飄出來，她站在門口，手裏舉著融合後的鎮靈樞——青銅與水晶完美嵌合，表麵流轉著星月般的光，"詛咒開始消退了！"
    可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是女巫。
    她不知什麽時候繞到了我身後，紅裙子上的血已經幹了，凝成暗褐色的塊。
    她手裏捏著那根骨針，針尖正對著湛瑤的後心。
    "小心！"我撲過去時，骨針已經刺了出去。
    湛瑤的身影在我視野裏越來越清晰，鎮靈樞的光在她掌心流轉，可那根骨針更快，帶著破空聲，眼看就要紮進她的後背。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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