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腐臭灌進喉嚨時，我後槽牙咬得發酸。
    裂縫裏的黑影輪廓已經清晰到能看見鱗片上的黏液，而那團突然凝聚的分身正咧著嘴，青灰色的皮膚在青銅鏡暖黃的光裏泛著屍斑似的青。
    林宇的斷劍尖在發抖，不是害怕，是興奮——這小子每次硬仗前都這樣，像條聞到血腥味的狼狗。
    "等等。"湛瑤突然拽了拽我胳膊。
    她手裏的古紙被山風掀得嘩啦響，另一隻手舉著青銅鏡，鏡麵映出三個影子：我、林宇、劍客，還有那兩個逼近的怪物。"你們看它們的影子。"她壓低聲音，指尖點在鏡麵上，"黑影的影子淡，分身的影子......更淡？"
    我眯起眼。
    青銅鏡是她從圖書館老牆縫裏摳出來的，說是清末鎮邪的法器，之前照出過分身的虛形。
    此刻鏡中，黑影的影子像團被水衝散的墨，而那個咧著嘴的分身，影子竟比黑影還要淡上幾分——幾乎要融在地麵的陰影裏。
    "黑暗氣息的濃度。"湛瑤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滾燙，"之前在舊實驗樓，分身出現時樓裏的陰氣是從某個點往外散的。
    現在這兩個......"她盯著鏡中晃動的影子，"黑影的陰氣是渾濁的，像摻了沙子的水，可分身的......"她喉結動了動，"像直接從源頭舀的。"
    林宇的斷劍"當啷"磕在岩壁上："你是說，這倆裏有一個是冒牌貨？"
    劍客突然開口，聲音像鏽了的刀："假的會怕光。"他抽出半寸劍，寒光掠過那兩個怪物——黑影的鱗片瞬間縮起，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而分身的青灰色皮膚隻是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似的顆粒，咧開的嘴反而笑得更開了。
    "操！"林宇罵了句，"那他娘的哪個是真的？"
    我盯著分身腳邊的黑霧。
    之前在第三教學樓，真正的分身出現時，腳下黑霧會凝成鎖鏈狀的紋路，而上次在操場遇到的冒牌貨，黑霧是散的。
    此刻這個分身腳下的黑霧，正緩緩爬出細鏈子似的紋路，在地麵交織成網狀——和第三教學樓的一模一樣。
    "是它。"我握緊匕首，刀把上的防滑紋硌得手心生疼，"黑影是障眼法，分身才是正主。"
    話剛落，黑影突然發出一聲尖嘯，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它的爪子拍在地上，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而分身趁這空隙，青灰色的手指已經掐到了湛瑤後頸——她還舉著青銅鏡，根本沒反應過來。
    "瑤瑤！"我撲過去，匕首劃破風的聲音比心跳還響。
    分身的指甲擦著湛瑤耳尖劃過，在她後頸扯出三道血痕。
    我一刀捅進它肋骨，卻像紮進了棉花裏——它的身體突然變得虛浮，匕首陷進去半寸就再也捅不進去，腐臭的黑血順著刀刃往下淌，燙得我虎口發疼。
    "別硬來！"湛瑤捂著脖子後退，血從指縫滲出來，"用青銅鏡照它！"
    我反手奪過她手裏的鏡子，鏡麵轉過去的瞬間，分身的青灰色皮膚突然冒出青煙，它尖叫著鬆開手，指甲在我胳膊上抓出三道深溝。
    林宇趁機衝上來，斷劍刺進它心口——這次沒入了三寸，黑血噴出來，濺在他臉上，他卻笑了："有實體了！"
    劍客的劍這時才動。
    他像道影子貼到分身右側，劍鋒劃開它的手腕，黑血濺在岩壁上，滋滋腐蝕出焦黑的洞。
    分身的嘴咧得更大了，喉嚨裏發出咕嚕聲，突然反手抓住林宇的斷劍，一拽一擰——林宇悶哼一聲，斷劍"當"地掉在地上，虎口裂開的血滴在黑血裏，冒起滋滋的白氣。
    "退！"我拽著林宇往後跑，劍客已經護在湛瑤身前。
    分身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剛才被青銅鏡照出的青煙消失了，它的眼睛裏黑洞更深，像是要把所有光都吞進去。
    "它在吸收黑影的力量。"湛瑤喘著氣翻背包，摸出一疊黃符，"之前那些幻影的陰氣......都是給它攢的補品！"她把黃符拍在我手裏，"用鏡子照著它，我畫的鎮靈符，得貼在它心髒位置！"
    我咬著牙舉起鏡子，鏡麵的光死死鎖住分身的胸口。
    它似乎被這光燙得難受，爪子亂揮，卻不敢直接衝過來。
    林宇撿起斷劍，捂著虎口衝我點頭："我引它轉身，你找機會貼符！"
    他吼了一嗓子撲過去，斷劍刺向分身的膝蓋。
    分身果然側過身，露出左邊心口——那裏有塊指甲蓋大小的淡青，是剛才被劍客刺中的位置，還沒完全愈合。
    我攥緊黃符衝上去，風灌進衣服裏，冷得我打了個寒顫。
    就在指尖要碰到那片淡青時，分身突然轉頭，黑洞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我腦子"嗡"地一聲，眼前閃過無數畫麵：舊實驗樓裏腐爛的屍體，操場枯井裏伸出的手，還有湛瑤上次被分身掐住脖子時泛紫的臉——全是這東西搞出來的鬼！
    "郭晨！"湛瑤的聲音像根針，紮破了我腦子裏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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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回神，黃符拍在那片淡青上——符紙剛貼上，分身就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它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蟲。
    林宇的斷劍趁機捅進它脊椎，劍客的劍跟著刺穿它的心髒，黑血像噴泉似的湧出來，濺在我們身上，燙得皮膚發紅。
    "成了？"林宇抹了把臉上的黑血，斷劍還插在分身身體裏。
    我盯著逐漸透明的分身，它的嘴還在動，卻發不出聲音。
    突然，它腹部的黑蟲凝成一團黑霧，"轟"地炸開——那黑霧沒往外散，反而倒流進了裂縫裏的黑影體內。
    黑影原本模糊的輪廓瞬間清晰，鱗片泛著幽藍的光，眼睛裏的黑洞大得能裝下整個操場。
    "不好！"湛瑤突然拽住我胳膊往後跑，"它吸收了分身的力量！"
    話音未落，黑影的尾巴橫掃過來。
    我被湛瑤拽著就地翻滾，尾巴擦著後背掃過，岩壁被掃出半人高的缺口。
    林宇被尾巴抽中肩膀，整個人撞在岩壁上，斷劍"當啷"掉在地上，他捂著肩膀，疼得額頭全是汗。
    劍客的劍劃出銀色的弧，砍在黑影的鱗片上——火星四濺，卻隻砍出一道白印。
    黑影甩頭撞向他，他側身避開，劍尖在黑影眼睛上劃了道血口，黑血滴在地上，地麵瞬間腐蝕出一個深坑。
    "它的防禦變強了！"我撿起林宇的斷劍，遞給臉色發白的他，"用這個！"
    林宇咬著牙握住斷劍，衝黑影的下盤砍去。
    我抄起匕首，跟著湛瑤繞到黑影側麵。
    她舉著青銅鏡，鏡麵的光掃過黑影的鱗片，這次黑影沒躲，反而張開嘴，把光吞了進去——鏡麵瞬間暗了下去，像塊普通的銅片。
    "鏡子被破了！"湛瑤的聲音帶著顫，"它現在不怕光了......"
    黑影的爪子突然按在地上，地麵劇烈震動，裂縫裏湧出更多黑霧，凝成半透明的幻影：有實驗樓的腐屍，有操場的枯手，還有上次在食堂見到的長發女人——全是我們之前打過的怪物，此刻卻比記憶中更清晰，指甲上滴著黑血，眼睛泛著紅光。
    山風裏的腐臭更濃了，我聽見湛瑤在我耳邊說："這些幻影的黑暗氣息......比之前的濃。"她的手指掐進我胳膊，"但最濃的......"她抬頭看向黑影，"是它。"
    我突然覺得心口發燙。
    從第一次遇到分身後，每次戰鬥時胸口都會有股熱流，之前以為是緊張，此刻卻像有團火在燒。
    我下意識按住胸口，那熱流順著胳膊湧進指尖，眼前的幻影突然變得透明——能看見它們體內流動的黑霧，而黑影體內的黑霧最濃，像團旋轉的黑太陽。
    "我能看見它們的黑暗氣息！"我脫口而出，"黑影是源頭！"
    湛瑤猛地抬頭："你說什麽？"
    "它才是真正的分身！"我指著黑影，"之前那個是它造的假身，用來吸收我們的攻擊！"
    林宇吐了口血沫："那現在怎麽辦？"
    "集中攻擊黑影！"我握緊匕首，熱流在體內亂竄，"用最大的勁！"
    劍客的劍最先動，他低喝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白光，劍鋒直刺黑影的咽喉。
    黑影甩尾格擋，劍和尾巴相撞，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響。
    林宇舉著斷劍衝上去，砍向黑影的前爪，我跟著躍起，匕首對準它的眼睛——那團熱流湧進匕首，刀刃突然泛起紅光，像燒紅的鐵。
    黑影的眼睛被紅光刺得猛縮，我趁機捅了進去。
    它發出一聲悶吼，尾巴橫掃過來，我被掃飛出去，撞在岩壁上，喉嚨一甜，血濺在地上。
    林宇的斷劍砍進它前爪，卻被它甩脫，整個人飛出去砸在湛瑤身上——兩人滾作一團，好在都沒受傷。
    劍客的劍還插在黑影咽喉裏，他雙手握劍，拚命往下壓。
    黑影的爪子抓住他的手腕，鱗片割破他的皮膚，血滴在黑影鱗片上，滋滋作響。
    我咬著牙爬起來，撿起地上的斷劍，衝過去刺向黑影的腹部——熱流再次湧進手臂，斷劍突然發出紅光，刺進鱗片時像切豆腐似的，直接沒入三寸。
    黑影的動作頓了頓，體內的黑霧開始亂湧。
    它鬆開劍客，爪子掐住我的脖子，鱗片刺進皮膚，疼得我幾乎昏過去。
    我拚盡全力舉起斷劍，刺向它心口——熱流在劍裏炸開，紅光穿透它的身體，黑霧從傷口裏瘋狂湧出，凝成無數小團，往裂縫深處鑽。
    "抓住機會！"湛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用黃符！"
    我摸出兜裏的黃符，用盡最後力氣拍在黑影心口。
    符紙剛貼上，黑影就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它的身體開始崩解，鱗片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蟲。
    林宇衝過來，斷劍捅進它脊椎，劍客拔出咽喉裏的劍，砍向它的腦袋——三劍齊下，黑影的腦袋"哢嚓"斷開，滾落在地，黑血濺了一地。
    我們癱坐在地上，喘得像破風箱。
    林宇捂著肩膀笑："他娘的，總算......"
    話沒說完，黑影的腦袋突然睜開眼，黑洞似的眼睛比之前更大。
    它的嘴咧開，發出刺耳的尖笑，黑血從斷頸處湧出，凝成一個半透明的護盾，把腦袋護在中間。
    那護盾還在擴大，像團黑色的霧，所過之處，地麵的碎石、我們的血跡，甚至空氣裏的山風，都被吞了進去。
    我盯著逐漸逼近的黑霧，喉嚨發緊。
    剛才那團熱流還在體內翻湧，可這次......我看向湛瑤，她正盯著護盾，眼裏是我從未見過的嚴肅；林宇握緊斷劍，傷口還在滲血；劍客站在最前麵，劍指護盾，紋絲不動。
    山風突然停了。
    黑霧的邊緣掃過我的鞋尖，涼得刺骨。
    黑影的腦袋還在笑，笑聲裏混著無數人的尖叫——是之前被詛咒吞噬的學生們的聲音。
    我握緊匕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這次，我們要麵對的，不止是護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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