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漫到腳邊時，我後槽牙咬得發疼。
    湛瑤的手像塊冰貼在我掌心裏，她指甲掐進我後背傷口的疼反而成了清醒劑——上回在307教室被吊死鬼拖進通風管道時，我也這麽疼過，那會兒她也是這樣攥著我手腕，說"郭晨你撐住，我數到三"。
    "晨子。"湛瑤的聲音發顫，卻還是把手機屏幕轉向我。
    藍光映得她眼尾發紅，"黑霧濃度每分鍾漲17，溫度降了五度。
    王教授說這是地脈能量被抽幹前的最後爆發。"
    王教授扶眼鏡的手在抖，鏡片上蒙著層白霧。
    他懷裏還抱著半本被黑霧撕爛的筆記本，紙頁邊沿焦黑："我......我記起來了，《滇南異誌》裏寫過，怨靈吞地脈時會形成"蝕淵"，得破了它吸收能量的節點......"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在咱們正下方！
    地底三十米的玄武岩脈交點，那是它抽地脈的吸管！"
    林宇的鐵棍在地上敲出火星，他梗著脖子往黑霧裏張望："那還等啥？
    老子開路！"話音未落，黑霧裏"哢"地響了聲，像骨頭斷裂。
    他猛地轉身揮棍，鐵棍砸中團灰影——是截滲著黑血的臂骨，被打飛時還在蠕動。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後背傷口的血已經把校服黏在皮膚上，可腦子反而格外清楚。
    湛瑤手機上的濃度曲線在跳，王教授的手指正戳著岩壁上一道暗紅紋路——那紋路剛才還像血，現在已經變成了黑紫色，順著岩縫往地下鑽。
    "宇子，你打頭。"我抹了把臉上的汗，"教授跟著瑤瑤，離我兩米。"我扯下校服下擺纏住掌心的傷口，木匣砸那東西時燙出的水泡已經破了，血混著組織液滲進布料，"目標是岩壁最深處的黑紋交匯點，王教授說那是節點入口。"
    林宇把鐵棍往肩後一扛，衝我擠了下左眼："得嘞。"他剛邁出一步，黑霧突然翻湧起來，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攪動。
    我眼前一花，看見兩團綠瑩瑩的光——是那東西的眼睛，比之前大了一倍，眼白全是血絲。
    "小心！"湛瑤拽著我往旁邊撲。
    骨刃擦著我耳朵劃過，在岩壁上刮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林宇的鐵棍已經掄圓了砸過去，"當"的一聲，火星子濺了他滿臉。
    那東西的胳膊被砸彎了，可轉瞬間又彈直，骨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倒刺。
    "走！"我推著湛瑤往前跑。
    王教授被岩縫絆了個踉蹌，我撈住他後腰時，聞到他身上有股老書紙的黴味——和他辦公室那排檀木書架一個味兒。
    黑霧裏的溫度越來越低，我呼出的氣都凝成了白霧，沾在睫毛上，看東西像蒙了層毛玻璃。
    岩壁上的黑紋越來越密，像無數條毒蛇纏在一起。
    林宇突然停住，鐵棍重重戳在地上："到了。"他用鞋尖踢了踢腳邊的岩塊——那石頭表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符號，和之前在舊圖書館地下室找到的鎮靈碑紋路一模一樣。
    王教授撲過去，用袖子擦掉石頭上的灰："對！
    就是這兒！
    節點的封印石......"他話沒說完，黑霧裏傳來一聲悶吼。
    那東西的影子壓過來，比之前高了半個頭，胸口的洞還在淌青血，滴在地上"滋啦"冒白煙。
    "瑤瑤，數據！"我扯著嗓子喊。
    湛瑤的手機屏幕映得她臉色發青，她快速劃拉著："節點防護強度92，黑霧擴散速度減緩3......晨子，它在護著這東西！"
    林宇的鐵棍已經和那東西的骨刃撞在一起。
    他額角破了，血順著下巴滴在鐵棍上，把金屬染成暗紅色。
    我抄起地上的碎石砸過去，可石頭剛碰到黑霧就碎成了齏粉。
    王教授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鎮靈印的節奏！
    文獻裏說，這種封印石要以"三短兩長"的頻率攻擊！"
    我盯著那東西逼近的影子。
    林宇被掃倒在岩縫裏，鐵棍飛出去撞在封印石上——"當"。
    我撿起鐵棍，能感覺到上麵還留著林宇掌心的溫度。
    深吸一口氣，我對準封印石最中心的符號：第一下，快；第二下，快；第三下，快；第四下，重；第五下，重。
    "叮！叮！叮！"
    "咚！咚！"
    封印石突然發出蜂鳴。
    黑霧裏那東西的吼聲變了調，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野狗。
    我又加了把勁，鐵棍砸在石頭上的節奏越來越快，直到聽見"哢嚓"一聲——封印石裂開了，黑紋順著裂縫往外冒，可沒冒多遠就蜷成了團，像被火烤的蚯蚓。
    "成了！"王教授跳起來，眼鏡滑到鼻尖都顧不上推。
    湛瑤舉著手機衝我笑，她臉上沾了塊黑灰，在藍光裏像道小傷疤："濃度降了40！
    擴散停了！"
    林宇從岩縫裏爬出來，吐了口帶血的唾沫："老子就說......"
    他的話被一聲尖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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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比之前高了八度，像刀尖刮過黑板。
    黑霧突然劇烈翻滾，我眼前一黑，再睜眼時，頭頂的岩壁上懸著層半透明的黑膜，正"滋滋"往下滴著黑水。
    "屏障......"湛瑤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成了蜘蛛網，"它......它用剩下的地脈力量結了繭......"
    我伸手碰了碰那層膜。
    指尖剛觸到，就像被電了一下，麻得整條胳膊都在抖。
    膜後麵的黑霧更濃了，能隱約看見那東西的輪廓——它胸口的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團跳動的黑球，像顆畸形的心髒。
    林宇撿起鐵棍，對著屏障用力一砸。
    鐵棍彈回來，撞在他肩膀上，疼得他倒抽冷氣："操！
    比鋼板還硬！"
    王教授蹲下去撿湛瑤的手機，手剛碰到就縮回來——手機殼在冒青煙。
    他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紅得嚇人："這是......這是地脈精華凝結的......咱們被困在它的"繭"裏了......"
    黑霧裏傳來骨骼生長的聲音，比之前更密，更急。
    我能感覺到那東西的視線又黏在我後背上，比任何時候都燙。
    湛瑤攥著我的手，指甲幾乎要穿透我的皮膚，可我顧不上疼了——頭頂的黑膜正在往下壓，岩壁上的裂縫裏滲出黑血，滴在地上"咕嘟咕嘟"冒泡。
    "晨子......"湛瑤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它要在繭裏完成最後蛻變......"
    我望著越來越低的黑膜，聽著那東西越來越近的心跳聲。
    後背傷口的血還在流，可我突然笑了——上回在307教室，我們也是被鎖在通風管道裏，那回我們砸開了鐵皮；上回在廢棄操場，我們被泥人圍了七圈，那回我們燒了引魂香。
    "怕什麽。"我把湛瑤的手往懷裏帶了帶，"砸開就是了。"
    話音剛落，黑膜"哢"地響了一聲。
    我抬頭，看見膜上裂開道細縫，漏進絲兒極淡的光——不知道是岩壁的反光，還是......希望。
    那東西的吼聲又響起來，比之前更凶，更急。
    我握緊鐵棍，能感覺到掌心的血把鐵棍握得發燙。
    林宇抹了把臉上的血，衝我咧嘴；王教授扶了扶眼鏡，把破筆記本塞進懷裏；湛瑤撿起地上的手機，手指在冒煙的屏幕上快速劃動。
    黑膜還在往下壓，可我們的影子，已經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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