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出管道的瞬間，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月光像被揉皺的銀紙，鋪在扭曲的籃球架上，籃網裏那件藍布工作服正"啪嗒啪嗒"滴著水——剛才在管道裏聽見的嗚咽聲，此刻就繞在耳邊，像有人貼著後槽牙哼喪曲。
    "郭晨！"蘇悅的指甲掐進我胳膊，她的呼吸噴在我耳垂上，帶著哭腔，"它們過來了......"
    我順著她顫抖的手指看過去。
    陰影裏的輪廓動了，七八個黑影佝僂著身子，關節處的尖骨刮擦地麵，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最前麵那個的下巴脫臼似的耷拉著，露出滿嘴尖牙——那是上周實驗室爆炸時被黑洞卷走的骸骨，現在肋骨間纏著黑褐色的腐肉，眼窩裏綠瑩瑩的光一跳一跳。
    "都別慌。"我扯了扯發緊的喉嚨，右手下意識去摸後腰——那裏別著從管道裏撿的斷刃，刃口還沾著鐵鏽。
    餘光瞥見湛瑤半蹲著，筆記本屏幕映得她臉色發青，她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突然抬頭："它們的關節結構有問題！"她指向最近的黑影，"看那根鎖骨，凸起的位置是心髒！
    還有眼睛，綠光是從瞳孔裏透出來的，可能是弱點！"
    劉保安的防暴棍在掌心轉了個花，他咧開嘴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小郭，你帶瑤瑤抄側後，我和小林正麵扛！"林宇把斷刀往嘴裏一咬，衝我點頭，刀把上還沾著蘇悅剛才滑落時蹭的眼淚。
    "蘇悅。"我抓住她背包帶，"去花壇後麵躲著，找有沒有刻著符號的石頭——上次鎮石發光時，你說聞到檀香味，可能線索在那附近。"她睫毛抖得像被風吹的蝴蝶，卻還是用力點頭，貓著腰往月季叢跑，背包上的掛件叮鈴作響。
    第一波攻擊來得比想象中快。
    最前麵的骸骨怪發出刺耳的尖叫，後腳一蹬撲過來，林宇的斷刀迎上去，"當"的一聲火星四濺。
    劉保安的防暴棍掄成風，砸在另一具骸骨的膝蓋上，骨頭碎成渣子，可那東西竟用手肘撐地繼續爬，綠眼睛裏的光反而更亮了。
    "小心它們的再生！"湛瑤的聲音穿透混戰，她不知何時摸出個噴霧瓶，裏麵裝著我之前在實驗室配的牛眼淚。
    她揪住我袖子往左邊拽，一具骸骨怪的尖爪擦著我肩膀劃過，布料撕裂的聲音讓我後頸發涼。"噴眼睛！"她把瓶子塞給我，自己抄起塊碎磚砸向那東西的鎖骨位置——碎磚陷進腐肉裏，綠光大閃，骸骨怪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噴霧瓶的塑料殼被手心的汗泡得滑溜溜的。
    瞄準最近的骸骨怪的眼睛，按下噴頭，黃綠色的液體濺進去的瞬間，那東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原地打滾，關節處的尖骨劈啪斷裂。
    湛瑤趁機撿起塊玻璃碴，紮進它鎖骨凸起處，腐肉裏滲出黑血，綠光大減。
    "郭晨！
    後麵！"林宇的斷刀突然橫在我麵前，另一具骸骨怪的爪子正抓向我的後心。
    我反手用斷刃捅進它肋骨間，腐肉的腥臭味直往鼻子裏鑽，像泡了半個月的死魚。
    它的爪子扣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戳穿皮膚，我咬著牙轉動刀刃，聽見"哢"的一聲——是心髒碎裂的聲音嗎？
    那東西突然鬆開手，癱成一堆白骨，眼窩裏的綠光徹底熄滅。
    可還沒等我喘口氣，風突然變了方向。
    原本被打散的骸骨怪們突然停住，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全部轉向教學樓方向。
    實驗室的綠磷光更亮了，照出個高挑的影子——那是團灰霧，卻裹著人的輪廓，沒有五官的臉上，七道血痕正往下淌。
    "詛咒之靈分身！"湛瑤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緊繃，"它在重新聚集怨念！"
    骸骨怪們的綠眼睛同時暴漲，像點燃的燈籠。
    劉保安的防暴棍被拍飛，他踉蹌著撞在籃球架上，額頭滲出血。
    林宇的斷刀斷成兩截，他捂著胳膊後退，袖子被劃開道口子，血珠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蘇悅的尖叫從花壇後傳來："它們在挖骨頭！
    土裏的白骨在動！"
    我摸向口袋，觸到那個溫熱的東西——是在管道塌方處撿到的青銅蟬。
    之前王教授說這是鎮邪之物，可我一直沒敢用。
    此刻蟬身燙得驚人，像是要融化在掌心裏。
    詛咒之靈分身的灰霧開始凝結，我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腦子裏炸響："殺了他們......殺了......"
    "拚了！"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湧進喉嚨。
    攥緊青銅蟬的手青筋暴起，蟬身突然射出金光，像把刀劈開灰霧。
    詛咒之靈分身發出刺耳的尖嘯，骸骨怪們的綠光驟暗，有的直接散成碎骨，有的原地轉圈，撞在籃球架上。
    "趁現在！"劉保安抄起地上的防暴棍，一棍砸向最近的骸骨怪腦袋。
    林宇撿起半塊磚頭，往另一個的眼睛裏砸。
    湛瑤的噴霧瓶裏已經空了，她抄起我的斷刃，紮進最後一具骸骨的心髒位置。
    黑血濺在她白裙子上，像朵開敗的玫瑰。
    戰鬥結束時，月光突然亮得刺眼。
    蘇悅從花壇後跑過來，她的運動鞋沾著泥，手裏舉著塊刻滿符號的青磚："郭晨！
    我挖開土看見的！
    後麵有個門！"她指向教學樓側麵的牆，那裏不知何時出現道半人高的木門，門楣上纏著黑繩，繩結處嵌著碎玉，正發出幽藍的光。
    我擦了擦斷刃上的黑血，走向那扇門。
    門楣的碎玉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黑繩的結法很像縣誌裏記載的"鎖魂結"。
    伸手摸向門環，指尖剛碰到銅環，門裏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有人在敲棺材板。
    "這門......"湛瑤湊過來，她的手指輕輕撫過繩結，"是用活人的怨念封的。"她抬頭看我，眼睛裏映著門楣的幽藍，"要解開它，可能需要......"
    "先看看裏麵有什麽。"我打斷她，手心裏的青銅蟬還在發燙。
    門環上的銅綠蹭在指腹上，涼絲絲的。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住，門裏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有人赤著腳，正從門的另一邊，慢慢，慢慢，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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