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像有人赤著腳踩在浸水的木板上，吧嗒吧嗒的。
    我後頸的汗毛豎起來，青銅蟬在掌心燙得發疼，像是在提醒什麽。
    "先別急著推門。"湛瑤的聲音壓得很低，她指尖懸在門楣的黑繩結上方，沒敢直接碰，"這鎖魂結用的不是普通怨氣——你看繩結裏的碎玉。"她側過臉，月光從烏雲縫隙漏下來，照得她眼尾泛著青，"王教授說過，碎玉是活人生前剜出的髕骨，怨氣是鎖在骨頭裏的。"
    我喉嚨發緊。
    上回在舊實驗室，王教授被詛咒之靈拖進牆縫前，抓著我手腕說"青銅蟬見骨開"，現在想來，怕是早料到這一步。
    蘇悅突然"哎"了一聲，蹲在牆根扒拉泥土："你們看！
    這磚縫裏有東西！"她指甲縫裏沾著黑泥，摳出塊巴掌大的青磚，磚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符號，和門楣的符文有點像。
    劉保安舉著防暴棍在我們周圍轉圈，棍頭還沾著骸骨怪的黑血，他喉結動了動："要不...要不我先試試？"話音未落，門裏"咚"地又響了一聲，像有人用額頭撞門。
    我的心跳快得要衝出喉嚨，攥緊青銅蟬的手沁出冷汗——這東西從管道塌方處撿來後，每次靠近詛咒之物就發燙，或許真能破封。
    "先看符文規律。"湛瑤從帆布包裏摸出個小本子，是她這三個月記的詛咒之靈研究筆記，"之前在頂樓儲物間見過類似的螺旋紋，但這裏多了三筆倒鉤。"她指尖沿著門楣的碎玉劃，"鎖魂結要解，得先斷怨氣源頭。
    這些符文應該是按生、死、怨的順序排布的。"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按向第一個符文。
    指尖剛碰到那道泛著幽藍的刻痕，門裏突然爆發出尖嘯，像是無數人同時掐住喉嚨尖叫。
    一股力量從門內衝出來，撞得我後背抵在牆上，膝蓋一軟差點栽倒。
    湛瑤眼疾手快扶住我，她的手腕涼得像冰塊："別急，這符文的排列是逆的。"
    "郭晨你看這裏！"蘇悅的聲音帶著興奮，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門側的牆根，正用青磚敲著牆麵，"牆皮掉了！"我踉蹌著走過去，見她扒開的牆灰下，露出幅褪色的壁畫——三個穿校服的學生跪在地上，麵前擺著個青銅蟬，身後是團纏著鎖鏈的黑霧。
    最下麵一行小字，被水漬泡得模糊，隱約能認出"以蟬引怨，以怨封靈"。
    湛瑤湊過來，手指輕輕撫過壁畫："青銅蟬是引子，符文是鎖鏈。
    之前你用蟬劈開灰霧，怨氣被驚動了，所以封印反擊。"她翻到筆記最後一頁，上麵畫著頂樓儲物間的符文圖，"這裏的倒鉤紋，應該對應壁畫裏的鎖鏈節數。
    三勾對應三節，得按逆時針轉三次。"
    劉保安突然用棍頭戳了戳地麵："那邊的骸骨堆在動。"我轉頭看，方才被打散的骸骨正慢慢往門這邊聚攏，白骨摩擦的聲響刺得耳朵生疼。
    沒時間了。
    我把青銅蟬塞進湛瑤手裏："你拿著，萬一我撐不住。"她沒說話，隻是攥緊蟬身，指節泛白。
    再次抬手，這次我順著壁畫裏鎖鏈的走向，先按了最右邊的倒鉤紋。
    門裏的尖叫弱了些，碎玉的幽藍暗了一分。
    接著是中間的螺旋紋，門楣的黑繩"啪"地斷了一根。
    最後按向最左邊的交叉紋時，整麵牆都在震動，我掌心的青銅蟬突然發出刺目的金光，透過湛瑤的指縫照在門楣上。
    "哢——"
    鎖魂結的最後一根黑繩斷開，碎玉"叮叮當當"掉在地上。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黴味混著鐵鏽味湧出來。
    蘇悅正要往裏鑽，劉保安一把拽住她後衣領："等等，我先進。"他貓著腰進去，防暴棍左右比劃兩下，"沒東西，就一張桌子。"
    桌子上擺著本裹滿紅布的書，封皮上的金線繡著"鎮靈錄"三個字。
    我剛要伸手，後背突然一陣發涼。
    湛瑤猛地拽住我手腕："別碰！"可已經晚了，我的指尖剛碰到紅布，整間屋子突然劇烈搖晃，四麵牆滲出黑霧，像有看不見的手在拉扯我們的衣服。
    "砰！"
    門在身後重重關上，我聽見鎖魂結重新纏繞的聲響。
    湛瑤的筆記本"啪"地掉在地上，被黑霧卷著貼到牆上。
    蘇悅抓著我的衣角，聲音發顫："郭晨...這牆在動..."我抬頭看，原本褪色的壁畫上，那團黑霧正慢慢爬出牆麵，鎖鏈"嘩啦啦"作響，最前麵的白骨指尖，正對著桌上的《鎮靈錄》。
    青銅蟬在湛瑤手裏燙得厲害，她額角滲出汗："這是...封印的第二重。"
    牆裏傳來指甲刮擦的聲音，一下，兩下，像是有人正從另一個世界，慢慢，慢慢，鑿穿這麵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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