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道懸浮在入口處的虛影，後槽牙不自覺地咬得發酸。
    它的輪廓像被揉皺的灰布，卻又透著火紅的光，仿佛有岩漿在皮膚下流動。
    方才離得遠沒察覺，此刻逼近了才發現，它每一次呼吸般的起伏，都帶起一陣腥甜的風，刮得我眼角生疼——這是血氣，濃得化不開的血氣。
    "這是守護禁製。"王教授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我回頭時看見他正扶著老花鏡，指尖抵在一本泛黃的《九黎古祀考》上，"古籍裏說過，禁忌之地的入口會以"活靈"為鎖，吸收方圓十裏的生氣養著，專克擅闖者。"他的手在發抖，書頁被捏出褶皺，"你們看它腳下——那些暗紋，是五行聚靈陣的殘章，難怪剛才羅盤轉得像抽風。"
    湛瑤沒說話，低頭盯著手機屏幕。
    她方才用長焦拍了虛影的特寫，此刻正把照片放大，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劃動："能量流動有規律。"她忽然抬頭，眼睛亮得驚人，"你們看它左肩——那裏的紅光比其他地方暗兩成，核心應該藏在波動最弱的位置。"她的食指虛點，"攻擊核心能破禁製，但得先引開它的注意力。"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喉嚨裏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林宇的鐵棍已經在掌心轉得呼呼生風，他衝我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晨子你說怎麽幹，老子扛雷的活最熟。"他的袖口被風掀起，露出手臂上猙獰的舊疤——那是上個月在舊教學樓被詭霧割的，現在還沒完全消。
    "林宇正麵迎戰，我和湛瑤找核心。"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趕緊攥緊腰間的戰術刀，"王教授退到十米外，萬一有變故就燒黃符。"教授聞言忙不迭點頭，把懷裏的布包往地上一放，掏出三張朱砂符攥在手裏，指節白得像石膏。
    林宇的鐵棍砸在地麵的瞬間，虛影動了。
    它原本虛浮的輪廓突然凝實，露出半張腐爛的臉——左眼窩是空的，右眼球卻鼓得要掉出來，正死死盯著林宇。"來啊！"林宇吼了一嗓子，鐵棍橫掃過去，卻在觸到虛影的刹那爆起一串火星。
    虛影的右手突然伸長，化作一條由紅光組成的鞭子，"啪"地抽在林宇胸口。
    他悶哼一聲，整個人飛出去撞在牆上，瓷磚簌簌往下掉。
    "小心！"湛瑤拽著我往旁邊一撲，剛才站的位置被另一條光鞭抽得焦黑。
    我趴在地上，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虛影的注意力全在林宇身上了，他正捂著胸口爬起來，鐵棍上纏著他的血——剛才那一下應該傷得不輕，但他還是咬著牙衝上去，用鐵棍去挑虛影的腿。
    "核心在它背後！"湛瑤突然拽我的袖子，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虛影後頸處有團暗紅光點，正隨著它的動作明滅。
    我們貓著腰繞到側麵，我的戰術刀在掌心沁出冷汗。
    可就在要接近時，一陣冷風吹過後頸，我猛地回頭——
    穿黑袍的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五米外。
    她的臉藏在兜帽裏，隻露出半張蒼白的嘴，嘴角揚著詭異的弧度："找核心？
    晚了。"她的聲音像風穿過空竹筒，"核心在符文陣裏，你們看得見的都是幻象。"
    "你是誰？"湛瑤的聲音冷得像冰錐。
    女人沒回答，抬手摘下兜帽，銀發間墜著幾枚青銅鈴鐺，"上個月在舊圖書館，我給過你東西。"她看向我，"那個刻著饕餮紋的銅鑰匙。"
    我猛地想起三天前的雨夜。
    當時我在圖書館頂樓找線索，她突然從陰影裏走出來，塞給我個裹著紅布的東西，隻說"關鍵時候用"。
    我從口袋裏摸出那東西，紅布已經磨破了，露出泛青的銅身，表麵的饕餮紋正隨著虛影的波動微微發燙。
    "插進它腳下的陣眼。"女人抬手指向虛影下方，我這才注意到地麵有圈淡金色的紋路，剛才被虛影的影子蓋住了。
    我衝湛瑤點頭，她立刻拽著我往陣眼跑。
    林宇還在和虛影纏鬥，這次他的鐵棍結結實實捅進虛影的肚子，卻像捅進了棉花，反被甩到牆上。
    "快！"湛瑤的指甲掐進我手背。
    我單膝跪地，把銅鑰匙對準陣眼裏的凹槽。
    鑰匙剛觸到地麵，整座教學樓突然震動起來，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紅光暴漲。
    我咬著牙把鑰匙按進去，銅身和石磚摩擦出火星，接著"哢"的一聲——
    符文陣亮了。
    金色的光從陣眼蔓延開，像活了的蛇，順著虛影的腳往上爬。
    虛影的動作突然滯住，後頸的紅點開始劇烈跳動，這次不再是幻象，我甚至能看見紅點裏翻湧的黑紫色能量。
    "打核心！"我抄起戰術刀衝過去，林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旁邊，鐵棍上纏著他的校服布條應該是用來防滑的）。
    虛影的鞭子又抽過來，林宇橫著鐵棍架住，衝我吼："晨子！"我彎腰從他胳膊底下鑽過去，刀尖狠狠紮進紅點。
    刺痛從掌心傳來，像是被燒紅的鐵簽子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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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沒鬆手，反而用力攪動。
    虛影的尖嘯聲幾乎要震破耳膜，它的身體開始崩解，像被風吹散的灰，簌簌往下掉。
    林宇的鐵棍緊跟著砸上來，"轟"的一聲，紅點碎裂的瞬間，我被氣浪掀翻在地，後腦勺撞在牆上，眼前發黑。
    "成了？"林宇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我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虛影已經完全消散，入口處的石門正緩緩打開。
    王教授扶著牆走過來，額頭上全是汗："進去吧...但小心..."他的話被一陣風打斷。
    門內的風比外麵更冷，帶著股腐葉的味道。
    我扶著牆站起來，借著手電筒的光往門裏照——是條向下的石砌通道，牆麵爬滿墨綠色的苔蘚，有些地方還凝著水珠，滴在地上"滴答滴答"響。
    更遠處的黑暗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嗚咽聲，像有人在哭，又像風穿過空瓶子。
    湛瑤的手電筒掃過通道深處，光束裏飄著細小的灰塵。"走嗎？"她轉頭看我，瞳孔裏映著手電的光。
    我摸了摸腰間的戰術刀，刀鞘還在，刀柄被手心的汗浸得滑溜溜的。
    "走。"我聽見自己說。
    通道深處的嗚咽聲突然變響了，像是有人湊近了耳朵說話。
    林宇把鐵棍往肩上一扛，當先走了進去，他的影子被手電筒拉得老長，投在牆上，像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王教授攥著黃符跟在後麵，嘴裏念叨著什麽。
    湛瑤走在我旁邊，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背——很輕，像片葉子落下來。
    我們的腳步聲在通道裏回響，和那嗚咽聲混在一起，成了首詭異的曲子。
    越往裏走，溫度越低，我哈出的氣都成了白霧。
    手電筒的光掃過牆麵時，我好像看見有影子在動——不是我們的影子，是更瘦、更尖的東西，貼在牆上，跟著我們一起走。
    前麵的林宇突然停下腳步。"你們聽見沒？"他回頭，手電筒的光晃得我睜不開眼，"剛才那聲音...像是有人喊"滾出去"。"
    通道深處的黑暗裏，傳來一聲清晰的、帶著回音的"滾——"
    我握緊了戰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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