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霧氣裏晃動的影子，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來。
    林宇的戰術服破洞處還在滲血，血腥味混著霧氣鑽進鼻腔，陳同學把平安符往我手裏塞的時候，紅繩上的黑泥蹭了我一手，黏糊糊的像曬幹的血痂。
    "都靠過來。"我的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刀的防滑紋，"孫醫生說過，心獄第三層會放大恐懼，咱們背靠背，誰都別落單。"
    孫醫生扶了扶眼鏡，鏡片在霧裏蒙了層白霜："郭晨說得對。
    心象投射的關鍵點在於——"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宇發顫的手背、陳同學不停搓動的指尖，"在於你們相信它是真的。"
    湛瑤突然拽了拽我衣角，她的指尖涼得像冰塊："看塔底。"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剛才還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了幾分。
    那個高個子影子正彎著腰，像是在撿什麽——和林宇剛才蹲下來拉我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另一個瘦影子垂著右手，腕骨處有道紅繩的勒痕，和陳同學剛係上的平安符位置分毫不差。
    "是我們的影子。"陳同學的牙齒開始打顫，平安符在他掌心被揉成了團，"剛才...剛才黑影也是用我的眼睛看我。"
    "那不是影子。"湛瑤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藍光裏她的瞳孔縮成針尖，"是心象。
    古籍裏說，心獄第三層會把"未說出口的恐懼"具現化——你怕同伴出事，它就變同伴；你怕自己軟弱，它就變你自己。"
    金屬摩擦聲突然炸響，鎖鏈繃直的脆響裏，我聽見林宇悶哼了一聲。
    轉頭的瞬間，我差點跟著他的鐵棍砸出去——霧氣裏，林宇的影子正掐著另一個林宇的脖子，被掐的那個臉上全是黑泥，和我們剛從第二層逃出來時一模一樣。
    "晨子！"林宇的聲音從右邊傳來，帶著點發顫的急，"那孫子在你左邊！"
    我猛地扭頭，左邊霧氣裏的"林宇"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和我一模一樣的虎牙。
    後頸被冷汗浸透的刹那，我想起湛瑤說的"相信"——如果我現在揮刀，砍中的會是幻象，還是真的林宇？
    "看他的手！"湛瑤的聲音像根針，"林宇的戰術服右肩破了，幻象沒破！"
    我盯著"林宇"的右肩，果然，那裏的布料完整得像是新的。
    握著刀的手驟然收緊，我對著那團影子的膝蓋就是一腳——霧氣被踢散的瞬間，黑影發出類似於指甲刮黑板的尖叫，輪廓開始扭曲。
    "陳同學！"孫醫生突然提高聲音，"你手裏的平安符呢？"
    我餘光瞥見陳同學正盯著左邊的霧氣，那裏不知何時多了個佝僂的身影，枯瘦的手正往他後頸伸。
    他懷裏的平安符不知什麽時候掉了，紅繩在霧裏晃得像條血蟲。
    "符！"我撲過去拽他，陳同學這才驚醒似的蹲下撿符，那隻手擦著他後頸的頭發劃過，在地上抓出五道焦黑的痕跡。
    "它們在找破綻。"湛瑤退到我身側，手機屏幕映出她泛白的嘴唇，"孫醫生，恐懼源排序。"
    孫醫生的呼吸聲在霧裏格外清晰："林宇的恐懼是"保護不了同伴"，陳同學是"連累別人"，郭晨...是"重蹈覆轍"。"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低，"你上次在實驗樓，也是這樣，為了救別人差點..."
    "夠了。"我打斷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霧氣裏又多出幾個影子，這次是我媽在喊我回家，是高中時被我推開的女生在哭，是...
    "看腳下！"林宇的鐵棍重重砸在地上，火星子濺起來，把我媽那團影子燙得縮回霧裏，"晨子，想這些沒用，動手！"
    我咬著舌尖嚐到血味，戰術刀在手裏轉了個花。
    湛瑤突然扯住我胳膊，往左邊的老槐樹指了指："樹底下有碎石，陳同學的平安符能鎮邪，你用刀挑過來。"
    陳同學立刻把平安符塞給我，符紙邊緣還帶著他手心的溫度。
    我貓著腰衝過去，刀尖挑起塊鵝蛋大的石頭，反手砸向正在逼近林宇的影子——"砰"的一聲，影子被砸得向後踉蹌，霧氣裏滲出幽藍的液體，和之前的"心魔涎"一個顏色。
    "有用！"湛瑤眼睛亮了，"幻象怕實體攻擊，尤其是帶著意誌的！
    林宇，你用鐵棍掃左邊；陳同學，撿石頭砸右邊；孫醫生，盯著中間！"
    我們像被按了快進鍵的木偶，石頭、鐵棍、甚至陳同學解下來的鞋帶都成了武器。
    我揮刀砍中最後一個影子時，它的臉突然變成了我的，咧著嘴說："你救不了他們，就像你救不了..."
    "閉嘴！"我一刀捅進它胸口，幽藍液體濺在我臉上，涼得我打了個寒顫。
    霧氣突然散了些，塔底的鏽劍鎖鏈垂在地上，像條死蛇。
    林宇扶著鐵棍喘氣，戰術服的破洞又被蹭大了；陳同學癱在老槐樹下，平安符被他攥得快散架；孫醫生扶著眼鏡，額角全是汗；湛瑤蹲在剛才影子消失的地方，指尖沾著幽藍液體，衝我搖頭："沒徹底解決，隻是暫時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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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的注意力被塔後一道光吸走了——狹窄的通道嵌在塔壁裏，幽藍的光從裏麵漫出來，像被水洗過的玻璃。
    林宇先反應過來，用鐵棍捅了捅我："晨子，那是不是出口？"
    陳同學爬起來，平安符在他手裏抖："進去嗎？會不會又是陷阱？"
    "必須進去。"湛瑤站起來，手機屏幕已經暗了，"心獄的出口在最深處，第三層的考驗還沒結束。"
    我們剛走到通道口，那道幽藍的光突然變成了刺目的白。
    我抬手遮眼，再放下時，通道口多了層透明的屏障，表麵泛著水波似的紋路，像塊被施了咒的玻璃。
    林宇用鐵棍敲了敲，"當"的一聲脆響："操，防彈玻璃？"
    陳同學伸手摸了摸，立刻縮回手甩了甩："燙！像剛燒紅的烙鐵！"
    我咬了咬牙，指尖輕輕碰上去——刺痛從指尖竄到胳膊，屏障表麵泛起一圈圈紅光，像有人在裏麵敲鼓。
    "這是..."湛瑤的聲音突然低了，"心獄的"心防"。
    隻有突破自己最害怕的東西，才能..."
    她的話被一聲悶響打斷。
    通道裏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音，比之前更沉、更慢，像是有什麽東西正拖著鎖鏈往這邊爬。
    霧氣再次漫上來，這次漫到了腰間。
    我盯著屏障裏晃動的黑影，戰術刀在掌心沁出了汗。
    下一秒，那黑影抬起了頭——它長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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