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的震動還在加劇，我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手背的青紋像活過來的蚯蚓，順著血管往胳膊裏鑽，每爬過一寸皮膚，就燙得人想尖叫。
    石座上的紅符"來拿"二字還在滲黑血，那血珠滾到我指尖時，我聽見了更清晰的女聲——這次不是幻覺，是從骨髓裏往外冒的，"喚醒我，他們撐不住了。"
    "郭晨！"湛瑤的手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裏，可我盯著她發梢沾的牆灰，突然發現她耳後有一道新刮痕，血珠正順著脖子往下淌。"看裂縫裏的鱗片。"她把筆記本舉到我眼前，紙頁被她翻得嘩啦響，"每隻怪物的鱗片紋路都和六芒星陣的分支重疊，它們在共享能量！"
    "砰！"吳警察的槍響了。
    我轉頭時，一顆子彈擦著我耳朵飛過去，撞在剛爬出裂縫的怪物額頭上——那怪物長著人的軀幹，腦袋卻像被碾碎的西瓜，紅白色漿糊裏嵌著兩顆黃眼珠子。
    子彈穿過去的瞬間，它喉嚨裏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爪子拍在地上，濺起的黑血落在老張頭腳邊，地麵"滋啦"冒起青煙。
    "都退到石座後麵！"孫醫生扯著小劉的衣領往我這邊拽。
    小劉的臉白得像張紙，他肋下的舊疤裂得更開了，血浸透了襯衫，可他還在抖著手指指向裂縫："又、又出來一個！"
    這次爬出來的怪物不一樣。
    它身高足有兩米，身上套著鏽跡斑斑的鐵鏈，每走一步都拖得地麵火星四濺。
    最駭人的是它的臉——半張臉是腐爛的老人，半張臉是流著口水的嬰兒，兩種表情在一張臉上抽搐，看得我胃裏直翻湧。
    "那是精銳！"吳警察的槍卡殼了，他罵了句髒話，抽出腰間的警棍迎上去。
    警棍砸在鐵鏈上，濺起一串火花，可那怪物隻是歪了歪頭，鐵鏈"刷"地甩過來，抽在吳警察胸口。
    他整個人被抽得撞在牆上，警帽飛出去老遠，嘴角立刻溢出血沫。
    "老吳！"我往前撲，可腳腕突然被什麽纏住了。
    低頭一看，是條青灰色的胳膊，指甲已經紮進我腳踝的皮肉裏。
    腐臭的黏液順著傷口往血管裏鑽，我疼得倒抽冷氣，抬腳去踢那怪物的腦袋——它的臉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眼睛卻泛著死魚般的白，嘴角咧到耳根，"咯咯"笑著往我腿上爬。
    "郭晨！"湛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抬頭時，看見她正被三個怪物圍住。
    一個舉著生鏽的菜刀，刀麵上刻滿我看不懂的符號；一個指尖冒著幽藍火焰，火苗舔過她的發梢，焦糊味刺得人睜不開眼；還有一個最矮，卻張著滿是尖牙的嘴，作勢要咬她的脖子。
    紅符在石座上炸出刺目的金光。
    我手背的青紋突然竄到了心髒位置，每跳一下都像被刀剜。
    那個沙啞的女聲在腦子裏炸響："血！
    用你的血喂我！"我咬開指尖，血珠滴在紅符上的瞬間，金紋"唰"地竄上我的胳膊、脖子，最後纏上我的眼睛。
    世界突然變成了一片血紅色，我能清晰看見每個怪物身上流動的黑霧——那是它們的能量線，像樹根似的連向石座下方。
    "聯係節點在石座底下！"我吼了一嗓子。
    湛瑤不知什麽時候摸到了石座邊緣，她的筆記本攤開在腿上，鋼筆尖正戳著六芒星陣的中心："對！
    它們的能量網以石座為核心，破壞中心就能切斷聯係！"
    鐵鏈怪物又甩來一鞭。
    我側身避開，金紋纏繞的拳頭直接砸在它胸口。
    腐肉碎裂的聲音混著骨裂聲，它向後踉蹌兩步，鐵鏈"當啷"掉在地上。
    可還沒等我鬆口氣，舉菜刀的怪物已經衝到湛瑤麵前，刀刃離她喉嚨隻剩十厘米——
    "小心！"我撲過去，金紋突然從指尖竄出，化作一道金刃。
    刀刃劃過怪物手腕的瞬間，它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整條胳膊像被融化的蠟燭，"噗嗒"掉在地上。
    湛瑤趁機滾到我身後，她的呼吸噴在我後頸上，帶著股鐵鏽味："右邊第三個，它的能量線最粗！"
    我轉頭，看見那個冒藍火的怪物正對著孫醫生和小劉。
    孫醫生把小劉護在身後，手裏攥著從醫療包裏摸出的止血鉗，可她的手在抖，止血鉗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藍火怪物的指尖凝聚起更大的火球，我甚至能聽見空氣被燒穿的"嗤嗤"聲。
    "去你媽的！"吳警察不知什麽時候爬起來了，他抄起掉在地上的槍，這次沒瞄準腦袋，而是對準怪物的肚子。
    子彈穿透腐肉的瞬間，怪物的藍火突然散了，能量線"啪"地斷裂。
    它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身體像被紮破的氣球，"嘶嘶"冒著黑氣，轉眼就隻剩一堆爛肉。
    "就是現在！"湛瑤拽著我衝向石座。
    我能感覺到金紋在體內翻湧，像要把我整個人燒穿。
    石座底部的裂縫裏，黑紅色黏液還在往外冒，可我看見黏液下埋著個青銅圓盤，圓盤上的符文和紅符上的金紋一模一樣——那是能量網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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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住它！"我大喊。
    湛瑤立刻撲過去，雙手按在圓盤邊緣。
    她的指甲縫裏滲出血來，可她咬著牙，指節發白："引動你的力量！
    快！"
    金紋從我的指尖竄進圓盤。
    青銅表麵瞬間泛起紅光，我聽見地底傳來無數尖叫，像有千萬人同時被割了喉嚨。
    那些還在攻擊的怪物突然僵住，它們身上的能量線一根根斷裂，有的當場化為黑霧，有的抱著腦袋滿地打滾，腐爛的皮肉大塊大塊往下掉。
    "成了！"吳警察歡呼著補槍，最後一個舉菜刀的怪物被他擊中膝蓋，癱在地上抽搐。
    孫醫生趕緊跑過去給小劉止血，老張頭撿起吳警察的警棍，警惕地盯著還在冒黏液的裂縫。
    可還沒等我鬆口氣，牆那邊突然傳來"哢哢"的響動。
    我轉頭時，看見原本雪白的牆壁正在滲出黑血，磚塊像活了似的往中間擠。
    左邊的牆擠過來半米，右邊的牆也在動，天花板上的燈管"啪"地炸了，玻璃渣子劈頭蓋臉落下來。
    "這是......"湛瑤的聲音突然發顫。
    她指著逐漸縮小的空間，我這才發現牆壁上浮現出和紅符一樣的金紋，那些紋路正順著牆縫爬向我們，每爬過一寸，空氣就更悶一分。
    我的喉嚨像被人掐住了，心跳快得要衝出胸口，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郭晨......"湛瑤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這能量......比之前的更凶。"
    裂縫裏的黏液突然停止湧出，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震動。
    我聽見地底傳來鐵鏈崩斷的脆響，比之前那聲更響、更沉，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掙開所有束縛。
    石座上的紅符突然熄滅了。
    金紋從我的皮膚上褪去，可那種被灼燒的痛感反而更清晰了。
    我盯著逐漸逼近的牆壁，聞著越來越濃的腐臭，突然想起紅符上的"來拿"二字——或許我們以為拿到了力量，可真正要被"拿"走的......
    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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