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震得我膝蓋直打顫，石磚縫裏滲出的黑紅液體沾到鞋尖，黏糊糊的像摻了漿糊的血。
    孫醫生扶著林宇退到牆角，她白大褂下擺沾了塊黑漬，正往林宇後頸抹風油精："小宇，跟著我呼吸——吸氣，數到四。"林宇的短刀還在發顫，刀尖卻始終對著漩渦方向，額角的汗滴砸在刀鐔上，"叮"的一聲。
    "郭晨！"湛瑤的聲音穿透尖叫的噪音，我轉頭時她正蹲在地上，用銀鏈在磚縫裏畫符號。
    她發梢沾著碎磚灰，眼鏡片裂了道細紋，卻擋不住眼裏的亮："漩渦中心在逆時針轉，和屏障的暗影紋路方向相反！"她扯過我手腕按在磚麵上，震感透過皮膚往骨頭裏鑽，"剛才屏障裂開時，銀鏈壓住的是順時針旋轉的節點——現在這漩渦的核心，應該在正中央那團鬼火最密的位置！"
    我盯著漩渦中心翻湧的綠火，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舊圖書館的夜。
    那時玉牌發燙，我在灰塵裏看見過類似的光影——不是鬼火，是某種刻在牆上的紋路，像被無數雙手摳出來的。
    玉牌在兜裏燒得慌，隔著布料都能燙出紅印子，背麵的小字硌著我掌心，像是在說"就是現在"。
    "劉叔！"我衝斷後的保安喊。
    劉保安把半截橡膠棍別在腰後，從戰術腰包裏摸出把折疊刀——刀刃泛著冷光，應該是藏了好久的家夥。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刀背敲了敲自己胸口："小子，老子護著你衝。"
    孫醫生突然拽住我衣角，她指尖冰涼，卻把最後半盒薄荷糖塞進我手心："晨子，疼就喊出來。"她抬頭時我才發現她眼角青了塊，估計是剛才躲碎石砸的，"你們的心跳聲，比那鬼叫好聽多了。"
    林宇突然低喝一聲，短刀劃破空氣。
    我這才注意到旋渦邊緣的鬼火在凝結，成串的青黑色影子從火裏鑽出來，是之前被打散的怪物！
    它們沒了實體，卻裹著霧氣往我們身上纏，我脖子一涼，像被浸了冰水的手掐住。
    "走！"湛瑤把銀鏈甩向空中，銅芯爆出刺目的光。
    那些霧氣被光一照，"滋啦"響著縮成球。
    她轉身時白裙掃過地麵的血汙，聲音卻穩得像釘進牆裏的釘子："我用銀鏈鎖死外圍，三分鍾！"
    劉保安的折疊刀先捅進最近的霧團，霧氣裹住刀刃滋滋冒白煙，他悶哼一聲："這玩意兒咬刀！"我摸出兜裏的玉牌，燙得幾乎握不住，背麵的小字突然浮起來，在掌心投下淡金色的影子——是一行篆文，我竟看懂了："心若炬，暗自散"。
    旋渦的吸力突然大了十倍，我踉蹌著往前撲，劉保安反手勾住我腰帶。
    他的折疊刀已經燒得發紅，刀身上的霧氣被烤成焦黑的碎片："小子，瞅準中心那團綠火！"我順著他刀尖看過去，旋渦最深處有個指甲蓋大的黑點，像滴濃墨，所有鬼火都在繞著它轉。
    "那是核心！"我喊。話音剛落，暗影使者從旋渦裏鑽了出來。
    它比之前見過的任何形態都大，人形的輪廓裹著流動的黑沙，臉上的眼睛是兩個血洞，嘴裏伸出的舌頭是條活物——無數張人臉擠在舌頭上，都在尖叫。
    劉保安的刀"當啷"掉在地上，他盯著那東西，喉結動了動："老子...見過這玩意兒。"
    我腦子"嗡"的一聲。
    三個月前舊圖書館的午夜，我追著逃跑的小偷衝進地下室，牆上的影子就是這樣的——當時玉牌發燙，我撿起塊碎磚砸過去，那影子卻穿過磚牆消失了。
    現在它就站在漩渦中心，血洞似的眼睛正盯著我。
    "郭晨！"湛瑤的尖叫混著銀鏈崩斷的脆響。
    我轉頭看見她跪在地上，銀鏈斷成三截，指尖在流血——她剛才用手攥著鏈子硬抗。
    林宇的短刀突然爆發出白光，他撲過去護住湛瑤，短刀捅進纏上她腳踝的霧團："孫醫生！
    薄荷糖！"
    孫醫生跪行著爬過去，從兜裏摸出顆糖塞進林宇嘴裏。
    她的白大褂全髒了，頭發散下來遮住半張臉，卻還在笑："小宇的刀光，比剛才亮。"
    我轉回頭時，暗影使者已經到了麵前。
    它的黑沙手臂掃過來，我本能地躲，卻被吸力扯得踉蹌。
    玉牌在掌心燙得生疼，那些篆文突然融進我血管裏，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尖叫——不是害怕，是熱，像有團火從胃裏燒到喉嚨。
    "去你媽的！"我吼了一嗓子，抬手把玉牌砸向暗影使者的血洞眼睛。
    玉牌穿過黑沙，卻在它背後炸開金色的光。
    那光像活的，順著黑沙的縫隙往裏鑽，暗影使者發出比之前更尖的慘叫，血洞眼裏流出黑紅的液體。
    劉保安突然撿起地上的折疊刀，刀尖蘸了蘸地上的血汙——是他自己的血。
    他衝我咧嘴一笑，血沫子沾在嘴角："小子，老子教你個招兒！"他反手握住刀，刀尖對著自己掌心紮進去，血珠順著刀刃往下淌："疼，才能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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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明白玉牌上的字是什麽意思了。
    不是禁忌力量，是我自己——那些在舊圖書館發抖的夜，在回廊裏被怪物追著跑的恐懼，還有孫醫生遞過來的薄荷糖，湛瑤蹲在地上畫符號時翹起的發尾，劉保安斷了棍還在砸怪物的背影。
    這些東西像線，把我心裏的光串成了火把。
    暗影使者的黑沙開始剝落，露出裏麵青灰色的骨茬。
    我撿起劉保安的折疊刀，血還溫著，握在手裏像握著他的體溫。
    玉牌的光從掌心漫出來，裹住刀刃，我聽見自己說："該結束了。"
    刀刺進暗影使者心髒的瞬間，整個旋渦都震了震。
    黑沙簌簌往下掉，露出裏麵那個指甲蓋大的黑點——正在裂開，像顆腐爛的果實。
    我和劉保安對視一眼，同時揮刀。
    "哢嚓"一聲。
    旋渦開始倒轉，鬼火被吸進黑點裏，地麵的黑紅液體順著磚縫退回去。
    孫醫生突然喊："看！"我抬頭時，漩渦中心的黑點已經變成個木盒，表麵刻著和玉牌一樣的篆文，正散發著暖黃的光。
    林宇最先衝過去，短刀挑開盒蓋。
    裏麵躺著塊半透明的石頭，像凍住的月光，我剛碰它，石頭就融進我手心，暖流順著血管往全身竄——這就是能增強對抗詛咒之靈的力量。
    我們還沒來得及笑，回廊盡頭傳來一聲低吼。
    那聲音像悶在甕裏的雷，帶著腐爛的腥氣。
    我轉頭時，走廊的陰影裏有什麽東西在動，比暗影使者高兩倍，輪廓像頭巨狼，卻長著人的手，指尖滴著黑血。
    劉保安把折疊刀重新別回腰裏，他的手在抖，聲音卻穩："來唄。"
    湛瑤扶著孫醫生站起來，她眼鏡片上的裂紋反射著狼形怪物的影子，卻笑著說："我們有新的光了。"
    林宇的短刀再次發出白光，比之前更亮。
    我摸了摸手心，那裏還留著石頭的溫度。
    怪物的低吼越來越近，影子已經爬上我們腳邊。
    但這次，我們不是在逃。
    是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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