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腦勺撞在石壁上的鈍痛像根燒紅的釘子，正一下下往腦仁裏鑽。
    我咬著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裏炸開，這才勉強把翻湧的眩暈壓下去些。
    "老郭！"劉保安的喊聲響得發顫。
    我順著聲音偏過頭，看見他正半跪在石桌旁，左手捂著肋下——那裏的製服布料被撕開條口子，暗紅的血正滲出來。
    他右手在地上摸索，最後攥住塊碎陶片當武器，刀疤從眉骨扯到下頜，隨著急促的呼吸一抽一抽。
    王教授縮在石刺堆裏，剛才撞碎的陶片紮進他手背，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滴。
    他盯著自己發抖的手，嘴唇動了動，突然拔高聲音："共振！
    剛才的精神共振！"
    我這才想起，方才和湛瑤握手時，那些混亂的呼吸聲、念叨聲突然有了頭緒——原來不是幻覺，是我們的精神力在共鳴。
    "瑤瑤！"我撐著牆想爬起來，膝蓋卻軟得像泡在溫水裏的麵條。
    湛瑤靠在青銅鼎上，額角蹭破了塊皮，頭發黏在汗濕的額頭上。
    她腳邊的水晶正閃著淡金紋路，像被風吹動的星圖，可那光被黑霧壓得發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黑霧裏的低笑又響起來，這次更近了，像有人貼著我耳朵吹氣。
    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看見黑霧表麵翻湧著暗紫色的紋路——那是之前石室內血符的顏色，原來這東西根本不是憑空出現的，是吸了符文的力量！
    "它在吸收石符能量！"王教授突然尖叫，他盯著石壁上正在消褪的血符，"剛才破符的時候，能量沒散幹淨！"
    話音未落，黑霧"呼"地脹大一圈。
    湛瑤猛地撲向腳邊的水晶，可黑霧裏伸出條黑藤般的觸手，"啪"地抽在她腰上。
    她整個人撞在鼎沿，水晶"叮"地彈起來，我眼睜睜看著它滾向石刺堆——那裏插著十幾根半人高的石刺，尖端還沾著之前劉保安劈斷的碎石。
    "水晶！"我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是喊誰。
    劉保安已經衝過去，碎陶片在他手裏攥得發白，可黑霧又甩出條觸手，直接抽在他後背上。
    他悶哼一聲栽倒，陶片"哢"地斷成兩截。
    我喉嚨發腥，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急出來的。
    左手腕突然被攥住，是湛瑤。
    她的手涼得像冰塊，可力氣大得驚人："聽我說，剛才精神共振時，你的腦波和我、教授、老劉的疊在一起了。"她的呼吸噴在我耳邊，帶著鐵鏽味，"王教授說，這塔的核心是精神體，我們的共振能幹擾它的感知。"
    王教授從石刺堆裏爬出來，他的褲腿被石刺劃破，露出的小腿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可他像沒知覺似的，扶著石刺站起來："對！
    古文獻裏說，精神體最怕活人的念力共鳴，就像......就像音叉共振能震碎玻璃！"
    黑霧裏傳來尖嘯，像指甲刮黑板。
    我看見黑霧表麵的暗紫紋路開始扭曲，那是它在發怒。
    湛瑤的指甲又掐進我虎口，這次不是疼，是燙——她的掌心在冒汗，汗裏混著血，把我的手背染得通紅。
    "集中精神！"她的聲音像根繃緊的琴弦，"想我們的目標：離開這裏，保護彼此。
    想你最清晰的記憶——開學那天在操場看見我摔了書，想老劉給我們送過的熱豆漿，想教授在考古社講的青銅鼎故事......"
    那些畫麵突然湧進腦子裏：湛瑤蹲在地上撿書，發梢掃過手腕上的銀鐲子；劉保安冬天總在門房煮豆漿，瓷杯上永遠沾著圈白漬；王教授舉著陶片眼睛發亮，說這是漢代的穀物紋......
    黑霧的尖嘯變調了，像被人捏住了喉嚨。
    我感覺有股熱流從胸口升起來，先漫過胳膊，再衝進太陽穴——那是湛瑤的精神力，王教授的，劉保安的，全順著這根熱流往我這兒匯。
    "老劉！"我喊。
    他抬起頭，刀疤下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點燃的火把。"教授！"王教授鬆開攥著陶片的手，血珠滴在地上，可他的眼神定了，像在看某個隻有他能看見的符文。"瑤瑤！"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輕輕敲了三下，是摩斯密碼的"穩"。
    黑霧開始顫抖，表麵的暗紫紋路像被揉皺的紙。
    我聽見"嗡嗡"的共鳴聲，從我們四個人的胸腔裏傳出來，越來越響，震得石壁上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黑霧裏伸出的觸手縮了回去，那些尖嘯變成了嗚咽。
    "就是現在！"王教授突然舉起流血的手，在空中畫了個奇怪的符號——和石符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共鳴聲猛地拔高，黑霧"轟"地炸開，像被戳破的氣球。
    石室內突然安靜得可怕。
    我扶著牆滑坐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石壁，聽著自己"咚咚"的心跳。
    劉保安爬過去撿起他的刀，刀身還在抖；王教授癱坐在石刺堆裏，望著自己流血的手笑，眼淚混著血珠往下淌；湛瑤跪在水晶旁，正用袖子擦它表麵的灰塵。
    那水晶的淡金紋路突然亮了，比之前更耀眼，像把星星揉碎了嵌進去。
    我盯著它，後頸又泛起那種熟悉的寒意——不是恐懼，是警覺。
    "老郭？"劉保安走過來，用刀鞘戳了戳我的肩膀，"你發什麽呆？"
    我沒說話。
    剛才精神共振時，有段記憶突然清晰得反常：在圖書館舊書堆裏，我翻到過一本《古代精神術要》，裏麵夾著張紙條，寫著"水晶為引，共振為橋"。
    水晶在湛瑤手裏閃著光，那些淡金紋路流動的軌跡，和我們剛才精神共振的頻率......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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