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石壁慢慢坐直，後背的冷汗浸透了校服，貼著皮膚涼得發顫。
    劉保安的軍刀還在抖，他蹲下身用袖子擦刀刃，刀疤從眉骨扯到下頜，隨著動作一跳一跳。
    王教授坐在石刺堆裏，左手還攥著陶片，右手背的血已經凝成暗紅的痂，他盯著水晶笑，眼淚砸在沾著血的陶片上，"啪嗒"一聲。
    湛瑤還跪在水晶旁。
    她剛才用袖子擦去的灰塵又浮了一層，可那些淡金紋路比炸開黑霧時更亮了，像有人往水晶裏灌了螢火蟲。
    我盯著她發頂翹起的碎發，後頸的寒毛突然豎起來——不是害怕，是那種在圖書館翻到禁書時，書頁間飄出黴味的警覺。
    "老郭？"劉保安用刀鞘戳我膝蓋，"發什麽呆呢？"
    我沒接話，伸手摸向褲兜。
    剛才精神共振時突然湧上來的記憶還在腦子裏撞：舊書堆裏那本《古代精神術要》，紙頁泛黃，夾著張鉛筆寫的紙條，"水晶為引，共振為橋"。
    指尖觸到水晶的瞬間，掌心燙得一縮——它竟比我體溫高了不止三度，紋路裏的光順著指縫往外鑽，像活物在撓我血管。
    "這是......"湛瑤抬頭，睫毛上還沾著石屑，"你什麽時候拿出來的？"
    王教授突然撐著石刺站起來，褲管被劃開道口子，露出白生生的小腿。
    他湊近水晶，老花鏡滑到鼻尖，指尖懸在半空不敢碰，"溫度不對，晶體結構也不對。"他翻出兜裏皺巴巴的筆記本，紙頁邊緣全是咖啡漬，"我在第二層見過類似的紋路，刻在祭壇石壁上，當時以為是裝飾......"
    "教授。"湛瑤突然按住他手腕，她的手指比我涼，"你記不記得第三層那個圓形石陣？
    地麵刻的符文和水晶紋路走向一樣。"她屈指在石地上畫了個圈，又添了三道交叉的線，"之前我數過，幻影每次攻擊前，空氣裏的震顫頻率和那石陣的刻痕數量吻合。"
    劉保安突然把刀橫在胸前，刀麵映出我們四個人的影子，"有動靜。"他刀疤下的眼睛眯成線，"剛才黑霧炸開的地方，空氣在抖。"
    我攥緊水晶，掌心的熱流往胳膊上竄。
    王教授的筆記本"啪"地掉在地上，他盯著水晶紋路，聲音發顫，"精神共振需要媒介，之前是我們的記憶......現在這水晶，可能是更穩定的媒介！"他蹲下身，用帶血的右手在地上畫符——和石壁上那些歪扭的刻痕一模一樣，血珠滴在符心，像顆紅眼睛。
    "瑤瑤。"我喊她。
    她立刻握住我另一隻手，指節因為用力泛白，"按之前的頻率。"她用拇指在我掌心敲了三下，是摩斯密碼的"穩"。
    劉保安的刀"嗡"地輕鳴，他退到我們身後，刀尖點地，"我守著。"
    符陣的血線突然亮了。
    不是紅，是和水晶一樣的淡金，順著王教授的指尖往四周爬，像活過來的蛇。
    我喉嚨發緊，那股熱流從胸口湧到太陽穴，這次不是別人的精神力，是我自己的——順著水晶、順著符陣、順著湛瑤的手，連成一張網。
    "轟！"
    水晶炸出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等再能視物時，石室中央浮著團灰霧，霧裏是張扭曲的人臉——幻影主宰。
    它的臉在融化，五官像被水衝開的墨，可這次沒伸出觸手，反而往後縮，霧團邊緣泛著細碎的藍光，像被撕開的布。
    "看它胸口！"湛瑤的聲音帶著驚喜。
    我眯起眼，霧團中央有塊深灰色的影子，形狀像塊菱形的石頭，"是實體！"王教授踉蹌著撲過去，被劉保安一把拽回來，"老東西不要命了？"
    幻影主宰突然尖叫，聲音像指甲刮黑板。
    它霧團裏的藍光更盛了，可那塊菱形石頭卻更清晰，邊緣還沾著黑渣。
    我攥緊水晶，能感覺到它在發燙，紋路流動的速度變慢了，像快燃盡的蠟燭。
    "能量要沒了。"湛瑤的手在抖，"剛才激活符陣抽走了水晶的儲備，現在......"
    "吼——！"
    幻影主宰的霧團突然膨脹，那張融化的臉擠出個扭曲的笑。
    它這次沒攻我們，反而撲向地上的符陣，霧團裹住血線的瞬間，淡金光芒"滋啦"響著熄滅。
    我心口一悶，水晶"哢"地裂了道細紋，紋路裏的光暗了大半。
    劉保安的刀砍在霧團上，火星子濺起來，"操！
    比之前硬！"王教授趴在地上撿筆記本，紙頁被霧團卷得亂飛，他喊得嗓子都啞了，"菱形石！
    那是它核心！"
    我盯著水晶裏越來越暗的光。
    裂紋從頂端爬到中間，像條正在生長的蛇。
    剛才那一瞬間，我看見菱形石表麵刻著和水晶一樣的淡金紋路——原來幻影主宰的核心，和我們手裏的水晶是同一種東西。
    "老郭！"湛瑤拽我袖子，她眼睛亮得反常，"再試一次！
    用你的精神力補水晶！"
    我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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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力像被抽幹的水池，可水晶在我掌心發燙，燙得皮膚發紅。
    幻影主宰的霧團又逼近了，菱形石上的紋路開始和水晶共鳴，一明一暗，像在對暗號。
    "快！"王教授從地上撿起塊帶血的陶片，砸向幻影主宰，"它怕共振！"
    水晶突然劇烈震動。
    我感覺有什麽東西從指尖鑽進去，不是痛，是酸脹，像長時間舉著重物。
    裂紋裏滲出淡金的光，比之前更亮，可也更弱，像風中的火柴。
    幻影主宰的霧團突然凝固了。
    菱形石上的紋路全滅了，隻留下塊灰撲撲的石頭，浮在霧中央，像顆死了的心髒。
    "成了？"劉保安舉著刀不敢動，刀疤上全是汗。
    我沒說話。
    水晶的光開始閃爍，一下，兩下，越來越慢。
    裂紋從中間裂到了底部，裏麵的光像被風吹散的星子，正一點一點消失。
    幻影主宰的霧團又動了。
    這次不是攻擊，是退縮，可它退得很慢，像被什麽拽著。
    菱形石還浮在中央，可表麵的紋路已經徹底暗了，像塊普通的石頭。
    "老郭。"湛瑤的手搭在我肩上，"水晶撐不住了。"
    我望著水晶裏越來越暗的光，喉嚨發緊。
    剛才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見幻影主宰核心上的紋路——和水晶裏的，和王教授畫的符陣，和我們精神共振的頻率，全是同一種軌跡。
    原來對抗它的關鍵，從我們第一次在圖書館翻到那本舊書時，就已經埋下了。
    可現在，水晶的光快滅了。
    最後一絲淡金從裂紋裏鑽出來，飄向幻影主宰的核心，像句沒說完的話。
    我攥緊水晶，指節發白。
    石室裏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和水晶閃爍的頻率吻合。
    幻影主宰的霧團突然劇烈震顫。
    菱形石"啪"地掉在地上，砸出個小坑。
    它的臉徹底融化了，霧團散成細沙，簌簌往下落。
    可我沒心思看這個。
    我盯著手裏的水晶，它的光已經暗得快看不見了，裂紋裏滲出些透明的液體，像眼淚。
    劉保安踢了踢地上的菱形石，"這玩意兒就是它弱點？"
    王教授蹲下去摸石頭，手剛碰著就縮回來，"涼的，和普通石頭一樣。"
    湛瑤撿起水晶，用袖子擦去裂紋裏的液體，"可能水晶能量耗盡了，所以它......"
    "嗡——"
    水晶突然發出最後一聲輕鳴。
    淡金的光從裂紋裏衝出來，裹住菱形石，轉瞬又消失了。
    石室裏重新陷入黑暗，隻有石壁上殘留的石屑還閃著微光。
    我摸著口袋裏那本舊書的紙條，"水晶為引，共振為橋"。
    現在橋要塌了，引也要滅了。
    幻影主宰的霧團已經完全消散了。
    可我知道，它沒死。
    剛才那一絲光，不過是把它的核心打回了原形。
    等水晶徹底暗下去，等我們的精神力徹底耗光......
    "老郭？"劉保安拍我後背，"發什麽呆呢？"
    我望著手裏暗下去的水晶，裂紋裏還沾著最後一點淡金。
    它的光還在閃爍，一下，兩下，越來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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