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的牆又往中間擠了半寸，我後槽牙咬得發酸，脊梁骨貼著粗糙的磚牆，能清楚摸到磚縫裏凝結的黑血硬塊。
    蘇悅被夾在我和湛瑤中間，她整個人縮成團，發梢沾著我的冷汗，手指摳進我胳膊的力道越來越重——我甚至聽見自己布料撕裂的聲響。
    "晨哥..."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被擠壓的空氣揉碎，"我喘不上氣了。"
    我喉結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可胸腔裏的空氣已經薄得像層紙。
    左邊的牆突然發出"哢"的裂響，有黑紅色黏液順著磚縫淌下來，滴在蘇悅腳邊的瞬間，地麵騰起一縷青煙。
    那味道像燒糊的雞毛混著鐵鏽，我胃裏翻湧，卻不敢鬆開撐牆的手——我的掌心早被磚塊磨破了，血珠滲出來，在牆麵上洇成暗紅的小花。
    "郭晨。"湛瑤的聲音突然近在耳邊，她不知什麽時候蹲了下去，指尖抵著左邊牆壁的磚縫，"看這裏。"
    我順著她的指尖望過去，昏暗中，磚麵刻著道扭曲的紋路，像條被踩斷的蛇。
    這紋路我在幽靈回廊的地圖上見過，當時湛瑤說那是"鎖魂契"，用來禁錮怨氣的。"這些符號在動。"她的手指跟著紋路移動，"每堵牆合攏的速度，和符號的排列順序有關。"
    右邊的牆又壓過來，我的肩胛骨磕在磚頭上，疼得眼前發黑。
    蘇悅的指甲幾乎要戳進我的肉裏，她突然抽了抽鼻子："那邊...有小風。"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我們右側牆角，兩塊磚之間裂開條細縫，細得能塞進半根小拇指。
    蘇悅的鼻尖正對著那縫，睫毛被穿堂風掀得顫動。
    她突然鬆開我，整個人貼在牆上，用指尖去摳那道縫："晨哥，這裏是空的！"
    她的指甲縫裏滲出血絲，可那磚縫真的在鬆動。
    我咬著牙，騰出一隻手幫她摳。
    磚塊很脆，混著黑血的粉末簌簌往下掉。"瑤瑤，"我喘著粗氣，"你說過幽靈能撼動活物碰不得的東西——"
    "我來引。"湛瑤的羅盤突然在她掌心亮起微光，她咬破指尖，在羅盤上畫了道血符，"記住，它們隻認執念。"
    我閉緊眼，喉間滾出那串在幽靈回廊學的晦澀音節。
    空氣突然冷了三度，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有冰涼的觸感拂過手背，是那些曾在回廊裏徘徊的冤魂——他們生前被這牆擠碎過，此刻正用半透明的手幫我們摳磚。
    "哢！"
    一塊磚突然墜地，露出後麵黑黢黢的空洞。
    蘇悅第一個鑽進去，她的運動鞋尖擦過我的手背，帶起一陣風。
    我推著湛瑤的後背，她的羅盤撞在洞壁上，發出清脆的響。
    等我擠進去時，身後傳來"轟"的悶響——剛才困住我們的牆徹底合攏了，震得頭頂落了層灰。
    新空間比回廊更矮，我直不起腰，隻能弓著背。
    冰魄之心被我攥在手心，藍光映出四麵牆——和之前一樣，暗紅色符號爬滿磚麵，像無數條扭曲的血管。
    最顯眼的那個骷髏標記就在正前方，眼眶裏的紅點比地圖上的更亮，像滴要滴下來的血。
    "這是...聚靈陣。"湛瑤的手指撫過牆麵，聲音發顫，"所有符號都指向這個骷髏，它們在把怨氣往這裏引。"
    蘇悅蹲下來，用袖子擦去地麵的灰："看，地上也有！"
    月光般的藍光裏，地麵的符號和牆麵連成一片，組成個完整的圓。
    湛瑤掏出筆在本子上速記，筆尖摩擦紙麵的"沙沙"聲格外清晰。
    我背靠著牆，耳朵卻豎得老高——這空間太靜了，靜得不正常。
    之前在回廊裏，總有些若有若無的嗚咽，可現在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見。
    "瑤瑤，"我打斷她，"你覺不覺得..."
    "噓。"她突然按住我手背，筆杆指向左側。
    我順著看過去，牆角的陰影裏有團東西在動——不是影子，是實體。
    那東西越變越大，輪廓逐漸清晰：是具穿鎧甲的骨架，骨縫裏滲著幽藍鬼火，手裏還攥著柄鏽跡斑斑的長槍。
    "幽靈士兵..."蘇悅的聲音輕得像片葉子，"我在圖書館舊報紙裏見過，說是建校時鎮壓過叛軍，那些士兵的屍骨就埋在地下。"
    又有動靜從四麵八方傳來。
    右邊牆根冒出第二具骨架，左邊洞頂掉下個第三具，他們的鎧甲相互碰撞，發出"哢啦哢啦"的響。
    最前麵那具突然舉起長槍，槍尖對準了湛瑤——它空洞的眼窩裏，鬼火"騰"地竄高了三寸。
    我的冰魄之心在掌心發燙，這是危險臨近的征兆。
    湛瑤的本子"啪"地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發絲垂下來遮住表情。
    蘇悅往我身後縮了縮，卻又踮起腳，把我沒注意到的半塊磚撿起來攥在手裏。
    幽靈士兵們開始移動了，他們的骨腳踩在地上，發出像踩碎玻璃的聲響。
    最前麵那具離我們隻剩三步遠，槍尖上的鏽渣簌簌往下掉，滴在地上，和之前的黑血一樣，騰起青煙。
    "晨哥..."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把磚塊往我手裏塞，"你護著瑤瑤，我..."
    "都別動。"湛瑤突然直起腰，她的眼睛在藍光裏發亮，"我知道這些符號是什麽了。
    它們不是鎖魂契，是..."
    她的話被一聲骨裂般的脆響打斷。
    離我們最近的幽靈士兵突然加速，長槍劃破空氣，帶起一陣陰風。
    我把蘇悅往身後一推，冰魄之心迎了上去——藍光和鬼火相撞的瞬間，整個空間亮如白晝。
    在那短暫的強光裏，我看見更多幽靈士兵從牆縫裏鑽出來，他們的鎧甲上都刻著和地麵一樣的符號。
    最遠處那具的槍尖，已經對準了我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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