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後槽牙咬得發酸，喉嚨裏的鐵鏽味更重了——剛才太緊張，把嘴唇咬出了血。
    神獸前爪抬起的瞬間，我聽見湛瑤倒抽了口冷氣，蘇悅攥著我衣角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肉裏。
    它的影子罩下來時，我本能地把兩人往身後推，自己迎著那團金芒硬扛。
    "小心！"湛瑤的尖叫混著石板碎裂聲炸在耳邊。
    我抬起左臂去擋，神獸的爪子拍下來的刹那，像是被火車頭撞中，整條胳膊麻得失去知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滑了三步，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痛意順著脊椎竄上來，我咬著牙抬頭，正看見它獨角上的金光凝成碗口大的光團，像顆要砸下來的太陽。
    "郭晨！"蘇悅突然從側麵撲過來，拽著我往旁邊滾。
    那團光擦著我肩膀砸在地上，炸開的氣浪掀得我們的頭發都立了起來。
    我看見剛才站的位置，青石板被熔出個焦黑的坑，心裏直發怵——要是被正麵擊中，大概連骨頭都剩不下。
    "它攻擊有規律！"湛瑤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促，她蹲在槐樹後麵，筆記本攤在膝蓋上快速翻頁，"校誌裏說獬豸屬陽，主懲戒，眼睛是靈識所在！"她抬頭時眼睛亮得驚人，"剛才它被蘇悅拽開時，獨角光團散了一瞬——分心會打亂攻擊！"
    我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這才發現左手背被碎石劃開了道口子，血珠正往外滲。
    蘇悅蹲在我旁邊，握著匕首的手在抖，刀尖卻還是穩穩指著神獸："我去引它！
    它剛才看我跑的時候，爪子動了！"她衝我擠了下眼睛，發梢沾著草屑，"哥，你保護好瑤瑤。"
    不等我應，她突然跳起來，舉著匕首大喊："臭怪獸！
    看這兒！"神獸的腦袋"唰"地轉過去，瞳孔裏的金光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我趁機拽起湛瑤往另一側跑，她的手心裏全是汗，卻還在念叨："等它追蘇悅的時候，我繞到側麵——它轉身慢，剛才撲過來用了三秒！"
    "三秒夠嗎？"我喉結動了動。
    "不夠也要試。"她把筆記本塞回口袋，從地上撿了塊巴掌大的碎石，"校誌裏說獬豸毀於雷火，眼睛最怕銳物。"她抬頭看我，睫毛上掛著汗珠，"你記得上個月在舊圖書館找到的銅釘嗎？
    原理一樣——"
    "嗷——！"神獸的咆哮打斷了她的話。
    蘇悅正繞著庭院轉圈，匕首在金芒裏閃著冷光，每刺中它後腿一次就立刻跳開。
    神獸的前爪拍在地上，震得我腳底板發麻，可它的注意力全在蘇悅身上，連獨角的光團都散了，隻餘零星金芒在皮毛上跳動。
    "就是現在！"湛瑤突然拽著我衝向庭院東側。
    我跟著她貓腰跑過槐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神獸的轟鳴。
    她跑得很快，發繩鬆了，黑發在風裏亂飄，卻在離神獸尾部兩米的地方猛地刹住腳。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神獸的左眼正對著我們，瞳孔收縮成細線，眼白處泛著不正常的青灰。
    "扔！"她把石頭塞進我手裏。
    我這才發現她的指尖在抖，可眼神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我深吸一口氣，瞄準那片青灰，用盡全身力氣擲出石頭。"砰"的一聲悶響，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獸眼上。
    神獸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前爪胡亂揮舞，尾巴掃斷了半棵槐樹。
    蘇悅趁機撲上去，匕首刺進它腿根，我也衝過去，攥緊拳頭砸向它腹部——雖然知道沒用，可總得做點什麽。
    金芒突然暴漲，刺得人睜不開眼。
    等再能視物時，神獸的身影正在變淡，皮毛上的金芒像被風吹散的星子，簌簌往下落。
    蘇悅踉蹌著退到我身邊，匕首"當啷"掉在地上，她的虎口裂了道血口，卻還在笑："它......它要沒了？"
    "應該是被破了靈識。"湛瑤扶著槐樹喘氣，額角的碎發全貼在臉上，"獬豸本是鎮邪的，剛才那些攻擊......"她突然頓住，盯著神獸消失的位置。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原本神獸站的地方，青石板正在往下陷，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有冷風從裏麵吹出來，帶著股腐爛的甜腥，像泡在血裏的爛桃子。
    蘇悅湊過去看了眼，打了個寒顫："下麵有光......幽藍色的。"
    "詛咒核心。"湛瑤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洞口邊緣，指尖沾了層黑色的黏液，"之前在回廊裏聞到的腐味，就是從這兒來的。"她抬頭看我，眼睛裏映著洞裏的幽光，"我們找了三個月的東西，終於找到了。"
    我剛要說話，洞口突然冒出團黑霧。
    那黑霧像有生命似的翻湧著，瞬間裹住了洞口，還順著石板縫隙往四周蔓延。
    蘇悅嚇得後退兩步，撞在我身上："那是什麽？
    剛才還沒有！"
    黑霧裏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卻又聽不清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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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黑霧中心，隱約看見兩點幽藍的光——是眼睛，比之前任何一次見到的詛咒之靈都要大，都要亮。
    湛瑤抓著我胳膊的手突然收緊："郭晨，那眼睛......"
    "我看見了。"我的聲音啞得厲害。
    黑霧還在擴大，已經漫到了我們腳邊。
    蘇悅顫抖著彎腰撿起匕首，刀尖指著黑霧，可她的手腕抖得太厲害，刀尖晃得像根蘆葦。
    幽藍的眼睛在黑霧裏緩緩轉動，最後停在我臉上。
    我後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像是被什麽冰冷的東西舔過。
    有個聲音在腦子裏炸開，不是用耳朵聽的，是直接刻進神經裏的：
    "來晚了。"
    黑霧突然暴漲，"轟"的一聲封住了洞口。
    等再看時，剛才的幽藍眼睛不見了，隻剩團死黑的霧，像塊浸了墨的破布，蔫蔫地趴在青石板上。
    蘇悅的匕首"當啷"掉在地上。
    湛瑤的手指還掐在我胳膊上，我能感覺到她的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裏。
    風又大了起來，吹得院角的老槐樹沙沙作響，葉影掃過黑霧，把它的輪廓晃得忽明忽暗。
    我們三個就這麽站著，盯著那團封死洞口的黑霧。
    我聽見蘇悅小聲抽了下鼻子，湛瑤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湛瑤突然彎腰撿起蘇悅的匕首，遞給她："收著。"她轉頭看我，眼睛裏的光比剛才更亮了，"它越怕我們進去，說明裏麵的東西越關鍵。"
    我舔了舔發裂的嘴唇，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汗："那我們就把它的怕，變成我們的路。"
    黑霧裏又傳來響動，這次像是冷笑。
    蘇悅突然拽了拽我衣角，指著黑霧邊緣："哥，你看......"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黑霧與青石板接觸的地方，正滲出細密的血珠，順著石板縫隙慢慢匯聚，最後在洞口前連成個歪歪扭扭的血字——
    "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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