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蘇悅往懷裏又攏了攏，她的體溫低得不正常，像塊泡在冰水裏的石頭。
    湛瑤的校服前襟還沾著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剛才空間坍塌時濺上的——但此刻她眼裏的光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把淬了火的刀。
    "不管前麵有什麽，"我吸了吸鼻子，鐵鏽味嗆得人發悶，"我們都要弄清楚這是哪裏，想辦法回去。"這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蘇悅的手指在我掌心裏輕輕顫了顫，像隻被踩疼的蝴蝶。
    "晨哥..."她聲音輕得像歎氣，"我能走。"說著就要撐著我的肩膀起身，膝蓋卻軟了軟。
    我趕緊托住她後腰，觸到一片黏糊糊的濕——是血，從她左邊肋骨滲出來的，剛才落地時壓在我身上，傷口怕是又崩開了。
    湛瑤蹲下來，指尖按在蘇悅的手腕上。
    她的睫毛在霧氣裏凝著水珠，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脈搏弱，但沒傷到要害。"抬頭時眼裏的光更灼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口，再探路。"
    我們順著青石板往前挪。
    霧氣像浸了水的棉絮，沾在臉上涼絲絲的。
    蘇悅貼著我胳膊，每走一步都要咬著嘴唇，可她的眼睛還在滴溜溜轉，像隻受傷的小獸。
    突然她踉蹌了一下，我趕緊扶住，卻見她盯著腳邊的青石板——縫隙裏的苔蘚被蹭開了一片，露出底下暗紅色的刻痕。
    "符號！"她蹲下去，指尖輕輕點了點那道痕跡，"晨哥你看，像不像甲骨文？"
    我彎下腰。
    那些刻痕歪歪扭扭，有的像交叉的樹枝，有的像蜷著的蛇。
    湛瑤也湊過來，發梢掃過我的手背。
    她從兜裏摸出支筆，在自己校服下擺撕下條布，把符號拓了下來："結構有對稱性，可能是某種標記。"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低，"我奶奶以前說過，老宅的地窖牆上也有類似的紋路，是用來鎮邪的。"
    蘇悅的眼睛亮起來："那是不是說...有人來過這裏？"
    "或者..."湛瑤的筆頓在半空，"有人想讓人找到這裏。"
    我們順著符號的方向走。
    青石板縫裏的符號越來越密，偶爾還能看見新鮮的劃痕，像是剛被什麽東西抓出來的。
    風裏的鐵鏽味更濃了，混著股甜腥，像壞了的草莓醬。
    "停。"湛瑤突然拽住我胳膊。
    她的手指涼得驚人，我這才發現她的校服袖子上有道口子，裏麵的皮膚泛著青——剛才空間坍塌時她可能被碎片劃到了，隻是一直沒說。
    霧氣裏傳來低吼，像老風箱拉不動了似的，呼嚕呼嚕的。
    蘇悅的指甲掐進我掌心，我能感覺到她靈能在翻湧，燙得我腕子發疼。
    那吼聲越來越近，青石板開始震動，苔蘚簌簌往下掉。
    "退到我後麵。"我把蘇悅往湛瑤身後推了推，順手抄起腳邊塊半頭磚。
    磚棱硌得手心生疼，倒讓我冷靜了些——至少這東西能砸。
    霧突然被撕開道口子。
    那東西先露出條腿，比我腰還粗，裹著黑褐色的鱗片，膝蓋處鼓著瘤子似的肉塊。
    接著是背，像座小土坡，上麵插著半截生鏽的鐮刀，刀刃上還掛著碎布片。
    等它完全現形，我喉嚨發緊——這哪是怪物，分明是堆拚起來的零件：左眼是玻璃珠，右耳是塊銅鈴鐺，嘴角咧到耳根，裏麵塞滿了青灰色的牙齒。
    "晨哥！"蘇悅尖叫。
    那怪物已經衝過來了，帶起的風掀得我們頭發亂飛。
    我咬著牙衝上去，半頭磚狠狠砸在它膝蓋的瘤子上。"哢"的一聲，瘤子裂開條縫，流出黑綠色的膿水，腥得人直犯惡心。
    "左邊眼球！"湛瑤的聲音像根針，"那是玻璃，裏麵有光！"我抬頭看，怪物左眼的玻璃珠果然泛著幽藍的光，像監控器的指示燈。
    蘇悅的靈能"轟"地炸開，她整個人像團火，抄起塊碎石子砸向玻璃珠。"當"的一聲，玻璃珠裂了道紋，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叫，前爪拍在地上，青石板碎了一地。
    我趁機撲過去，半頭磚對準裂縫猛砸——第三下時，玻璃珠"啪"地爆了，怪物渾身一震，癱在地上抽搐。
    它的鱗片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腐爛的肌肉。
    我後退兩步，踩住塊滑溜溜的東西——是剛才從它身上掉下來的銅鈴鐺，刻著"鎮"字。
    "走。"湛瑤扯了扯我袖子。
    她的校服下擺沾著怪物的膿水，正滋滋地冒青煙。
    我這才注意到，怪物躺倒的地方，青石板在往下陷，露出個黑洞洞的口子，裏麵飄出股涼氣，混著股熟悉的味道——是學校後巷老槐樹的根味，潮潮的，帶著點苦。
    蘇悅扒著我胳膊往下看："通道？"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可能是靈能消耗太大開始亢奮，"下去嗎？"
    "必須下去。"湛瑤蹲在洞口邊，用鋼筆敲了敲洞壁。
    石頭發出空洞的回響，"剛才那怪物守著的地方，肯定有線索。"她轉頭看我，汗把劉海黏在額頭上，"蘇悅的傷不能再拖，找到出口才能處理。"
    我蹲下來，先把蘇悅抱進去。
    洞壁上長著滑溜溜的青苔，她的手在我脖子上勒得死緊："晨哥，裏麵...有光。"
    我抬頭。
    洞口的霧氣被風吹散了些，能看見湛瑤的影子投在洞壁上，像隻展開翅膀的鳥。
    她伸出手，我抓住往上爬——
    突然，洞底深處亮起一點紅光，像隻突然睜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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