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葉味的毒霧裹著腥甜鑽進鼻腔，我舌尖剛嚐到那股金屬味，小腿就像泡進了摻著冰渣的髒水——不是涼，是那種能滲進骨頭縫裏的陰寒。
    蘇悅的手還搭在我胳膊上，隔著校服布料都能摸到她指尖在抖，但她很快鬆了手，我聽見她抽了抽鼻子，小聲說："晨哥，霧裏有東西在動。"
    我攥緊鑰匙的手又緊了幾分。
    鑰匙剛退燒，金屬表麵那道刻痕硌著掌心，像在提醒我上一場戰鬥的餘溫。
    湛瑤的鋼筆尖泛著幽藍的光，在霧裏劃出一道虛虛的線，她的聲音比平時低半度："保持三角陣型，我在前，蘇悅在右，郭晨斷後。"話音未落，她已經舉著鋼筆往前挪了半步，筆尖藍光在霧裏暈開巴掌大的亮斑。
    毒霧像被攪散的棉絮，在筆光裏翻湧。
    我盯著湛瑤的背影，看她的馬尾辮被霧氣打濕，發梢沾著幾點細小的顆粒——和剛才沾在我指尖的一樣，濕麵粉似的，現在在藍光裏泛著暗紅。
    蘇悅突然拽了拽我衣角，她的手指比剛才暖了些："看左邊！"
    我轉頭，霧裏有星子大的光在閃，不是湛瑤的鋼筆那種藍，是更暗的橙黃，像快燃盡的煙頭。
    蘇悅的眼睛在霧裏亮起來，她往前湊了兩步，鞋跟磕在地上發出"哢嗒"一聲——這聲脆響驚得霧裏的光顫了顫，反而更明顯了。"是寶箱！"她突然壓低聲音，"我之前在舊校史裏看過，毒霧房的鑰匙會藏在淬毒的箱子裏，箱蓋上有夜明珠做標記！"
    湛瑤的鋼筆尖掃過那團光，光斑裏漸漸顯出輪廓：半人高的木箱子，表麵爬滿暗綠色的黴斑，剛才看到的橙黃光是嵌在箱蓋中央的珠子，指甲蓋大小，正隨著我們靠近忽明忽暗。"符合《異境誌》裏的記載。"她推了推眼鏡，鏡片上蒙著層霧，"但周圍的霧氣濃度不對，普通毒霧不會帶血味。"她的鋼筆尖突然頓住，"郭晨，你聽。"
    我豎起耳朵。
    除了自己的心跳聲，還有細微的"沙沙"聲，像幹稻草在地上摩擦。
    蘇悅的靈能微光突然從指尖冒出來，淡金色的光絲纏在她手腕上——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我之前在回廊裏見過。"是蜘蛛。"她的聲音發緊，"好多腿......"
    話音未落，一團黑影從霧裏撲過來。
    我下意識側身，那東西擦著我肩膀撞在牆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是隻巴掌大的蜘蛛，背甲泛著紫黑，八條腿上沾著暗紅的黏液，剛才的"沙沙"聲就是腿毛掃過地麵的動靜。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霧裏又竄出三四隻，最小的也有拳頭大，背甲上的黏液在藍光裏泛著詭異的光。
    "蘇悅！
    照它們眼睛！"湛瑤突然喊，鋼筆尖在箱子前的地麵劃出個藍光組成的圈，"毒蜘蛛怕強光！"蘇悅的靈能光網"刷"地展開，這次不是細線，是整片淡金色的光幕，照得毒蜘蛛們紛紛後退，背甲上的黏液滋滋冒著白氣。
    我抄起鑰匙衝上去，上回砸水晶的經驗讓我知道這種甲殼類生物的關節是弱點——第一隻蜘蛛撲過來時，我對準它腹下的軟肉捅了過去，鑰匙上的刻痕刮過甲殼，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蜘蛛的腿立刻蜷成了一團。
    蘇悅的光網忽明忽暗，我看見她額頭沁著汗，靈能消耗太大。
    湛瑤在圈外來回走動，鋼筆尖時不時點向地麵，每點一次，藍光圈就擴大一圈，毒蜘蛛被擠到牆角，背甲撞在岩壁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有隻蜘蛛趁亂繞到蘇悅身後，我喊了聲"小心"，抄起旁邊不知哪來的碎石砸過去——石頭砸中蜘蛛的瞬間，它背甲裂開道縫，黑綠的液體噴出來，濺在蘇悅褲腿上，立刻燒出個洞。
    "它們的毒帶腐蝕性！"蘇悅倒抽冷氣，後退兩步踩在湛瑤的藍光圈裏，毒霧突然在她腳邊散了些，我這才看清她小腿上有道紅痕，正滲著血。
    我心頭一緊，抄起鑰匙又捅向離她最近的蜘蛛，這次用了全力，鑰匙尖直接戳進蜘蛛眼窩，黑綠液體濺了我一手，黏糊糊的像膿。
    最後一隻蜘蛛被湛瑤的鋼筆尖刺穿背甲時，霧裏突然安靜下來。
    蘇悅扶著牆喘氣，褲腿上的洞還在冒青煙；湛瑤的鋼筆尖暗了又亮，她蹲在藍光圈邊緣，用鋼筆挑起塊蜘蛛腿上的甲殼："黏液裏有霧毒的成分，剛才的血味應該是它們啃食過活物。"她抬頭看向寶箱，"現在霧散了些，應該能開了。"
    我這才注意到，毒霧不知何時淡了不少，寶箱上的夜明珠發出穩定的橙光。
    湛瑤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撒在箱蓋上，黴斑立刻"嘶嘶"作響，冒出黃煙。"這是我在回廊裏收集的除瘴粉。"她邊說邊擰動箱蓋，"校史裏說鑰匙......"
    "哢"的一聲，箱蓋開了。
    一道銀光從箱裏竄出來，我下意識後退，卻見那是把鑰匙，和我手裏這把形狀相似，隻是更細些，表麵刻著纏繞的藤蔓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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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悅湊過來，眼睛亮得像夜明珠："是第一把！
    晨哥你看，和你那把的刻痕能接上！"她伸手要碰，被湛瑤攔住："等一下。"鋼筆尖輕輕戳了戳鑰匙，確認沒機關後才點頭，"收起來。"
    我把兩把鑰匙都揣進兜裏，金屬貼著皮膚的重量讓我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我完全放鬆，腳底下突然震了震——不是之前那種輕微的顫動，是像有人在地下敲大鼓，震得我膝蓋發軟。
    蘇悅扶住我胳膊，聲音發顫："地......地麵在裂？"
    我低頭，地磚縫裏滲出黑紅色的液體，順著裂縫蜿蜒成線，像誰在地上畫了張網。
    湛瑤的鋼筆尖突然指向我們腳邊，藍光裏，地麵裂開道半指寬的縫，裏麵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甲殼摩擦。
    蘇悅的靈能微光又冒出來，這次抖得厲害："晨哥，下麵有東西......"
    "退到牆邊！"湛瑤拽著蘇悅往旁邊挪，我跟著後退，眼睛緊盯著那道裂縫。
    裂縫越裂越寬，黑紅液體裏浮起些碎殼，接著是根手臂粗的鉗子，紫黑發亮，鉗口邊緣沾著沒擦淨的黏液——和剛才毒蜘蛛的一樣。
    地麵"轟"的一聲裂開個大洞，我聽見蘇悅的尖叫被毒霧悶住，隻餘下尾音。
    霧氣裏升起團黑影，比我們三人加起來還高，八條腿撐在地上，每條腿上都纏著沒完全蛻掉的舊殼，最前端的兩隻鉗子在藍光裏泛著冷光。
    它的頭轉向我們，我這才看清它臉上的眼睛——不是剛才霧裏那一雙，是密密麻麻的複眼，每隻小眼睛裏都映著我們的影子。
    蘇悅的靈能光網開始不受控製地閃爍，湛瑤的鋼筆尖在發抖，我攥著鑰匙的手沁出冷汗。
    上回打水晶守護者時，我們還有蘇悅的光網和湛瑤的鋼筆做依仗，可眼前這東西......
    它的鉗子輕輕一合，旁邊的岩壁就碎了塊石頭。
    毒霧突然濃了起來，裹著腐葉和血腥的味道，將我們和那東西的影子揉成一團。
    我聽見蘇悅在我耳邊說："晨哥，這次......是不是更難了？"
    湛瑤的鋼筆尖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別怕。"她的聲音裏帶著我熟悉的冷靜，"我們還有兩把鑰匙要找。"
    可那東西的鉗子已經抬了起來，在霧裏投下巨大的陰影。
    我們背靠背站著，聽著它腿上舊殼碎裂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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