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裏那隻青灰色的手剛扒住邊緣，我後槽牙就咬得發酸。
    蘇悅的手電光抖得厲害，光斑在那隻手上跳，照出指甲縫裏凝固的黑血——和之前牆裏伸出來的那些手，連傷口形狀都一模一樣。
    "晨哥......"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死死摳進我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她另一隻手還攥著半塊靈能藥膏，是剛才從湛瑤口袋裏摸出來的，現在藥膏紙都被攥成了團。
    我盯著那隻手。
    它的腕骨明顯錯位，像是被什麽重物砸斷過，皮膚下的血管鼓成青紫色，正隨著岩漿的熱度一抽一抽地跳動。
    牆裏突然傳來更密集的抓撓聲，像是有無數指甲同時刮過石塊，刺得人耳膜生疼。
    "退。"湛瑤突然拽我胳膊。
    她的指尖涼得不正常，靈能耗盡後的後遺症開始發作了——之前每次靈能透支，她指尖都會先失溫，像塊冰貼在我皮膚上。
    我這才發現，剛才那隻手出現的位置，正好是裂縫最寬的地方，而裂縫延伸的方向，正朝著我們腳邊的石塊中心。
    "平台支撐點在裂縫另一側。"她語速很快，呼吸卻發顫，"現在石塊承重分布失衡，三秒內會斷成兩截。"
    蘇悅的鞋底又發出"滋"的一聲，這次焦糊味更濃了。
    我低頭，看見她運動鞋邊緣已經卷起來，露出裏麵燒得發黃的海綿。
    岩漿的熱氣透過裂縫往上竄，我的後頸被烤得刺痛，汗水順著脊椎往下淌，在腰上積成一小片濕痕。
    "石筍。"我突然瞥見回廊側壁。
    之前光顧著看岩漿和裂縫，沒注意到牆麵上凸出的幾截石筍，顏色和平台石塊差不多，最粗的那根比我手腕還粗。"側壁有石筍，連成線能到對麵。"
    湛瑤順著我目光看過去，睫毛顫了顫。
    她的靈能雖然耗盡，但分析能力還在："石筍間距最大一米二，你能跳過去。
    但需要加固連接點——靈能藥膏。"她扯了扯蘇悅攥著藥膏的手，"給我。"
    蘇悅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藥膏遞過去。
    藥膏紙展開時，我看見她掌心全是紅印子，是剛才攥太緊勒的。
    湛瑤用指甲挑開藥膏，淡藍色膏體在岩漿紅光裏泛著詭異的紫，她抹在指尖，抬頭看我："我隻能加固三個連接點，你記好位置。"
    "蘇悅，"我轉身按住她肩膀，"你用吼聲幹擾岩漿流動。
    之前在幽靈回廊試過，低頻震動能讓岩漿流速變慢。"她之前為了引開追魂霧，吼過一嗓子，雖然當時嗓子啞了三天，但現在情況更急。
    蘇悅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
    她的喉結動了動，先試了試音——是那種從胸腔裏悶出來的低吼，像受傷的野獸。
    岩漿表麵果然蕩開漣漪，原本要漫上裂縫邊緣的岩漿退了回去。
    "開始。"湛瑤把最後一點藥膏抹在指腹，"我數到三，你跳。"
    "一。"她的聲音很輕，像片羽毛。
    我盯著最近的石筍，估算距離。
    那石筍表麵有層滑溜溜的黏液，不知道是不是岩漿蒸發的水汽凝的，得用指節摳住邊緣。
    "二。"蘇悅的吼聲變沉了，震得我耳膜發疼。
    她的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血管都鼓起來，像幾條青蟲爬在皮膚下。
    "三！"
    我彎腿起跳，鞋底在滾燙的石塊上擦出火星。
    指尖剛碰到石筍，那滑膩的觸感就讓我心裏一緊——差點沒抓住。
    我咬牙摳住石筍邊緣，指腹傳來刺疼，應該是黏液裏混了碎岩渣。
    "左邊第三個！"湛瑤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我轉頭，看見她踮著腳，指尖按在第二根石筍底部，淡藍色靈能順著藥膏滲進石縫。
    她的額頭抵著石塊，頭發被熱氣吹得往上翹，發梢已經開始打卷。
    蘇悅的吼聲突然變調，帶著哭腔。
    我餘光瞥見岩漿裏又浮起幾隻青手，指甲刮擦著她的褲腳。
    她的腿在抖，但吼聲沒斷，每抖一下，聲音就高半度，像根緊繃的弦。
    "晨哥！"她突然尖叫。
    我回頭，看見平台邊緣的石塊"哢嚓"裂開，碎塊掉進岩漿，濺起一串火星。
    裂縫已經爬到了我們剛才站的位置，蘇悅的手電掉進裂縫，光斑在岩漿裏晃了晃，滅了。
    "快！"湛瑤的靈能光罩突然閃了一下——是透支後的回光返照。
    藍光裹住第三根石筍，她的膝蓋一彎，差點栽倒。
    我撲過去拽她手腕，指尖觸到她皮膚的瞬間，涼得像塊冰。
    "蘇悅！"我吼了一嗓子。
    她踉蹌著撲過來，我接住她時，能感覺到她全身都在抖，像片被風吹的葉子。
    背後傳來石塊徹底斷裂的轟鳴，熱浪裹著焦糊味撲過來，我把兩人往石筍後麵一推，自己擋在外側。
    等我再睜眼，我們已經趴在回廊另一側的地麵上。
    這裏的石塊溫度低很多，貼著臉頰涼絲絲的。
    蘇悅的額頭蹭破了，血珠順著臉往下淌，滴在石塊上，暈開小小的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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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瑤蜷縮在我臂彎裏，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手還攥著半塊藥膏紙，指節白得像骨茬。
    "安全了？"蘇悅聲音啞得厲害，指著前方。
    我抬頭，心又沉了——我們所在的回廊盡頭是麵石牆，牆麵上坑坑窪窪，沒有任何出口。
    之前以為的"另一側"，其實是條死胡同。
    岩漿的沸騰聲遠了些，但牆裏的抓撓聲更近了。
    這次不是從頭頂，是從腳底下傳來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地底往上爬。
    蘇悅的手電剛才掉了，我摸出備用的，光束掃過石牆——
    牆麵上突然閃過一道光。
    不是岩漿的紅，是那種幽藍幽藍的光，像湛瑤的靈能，但更暗，帶著點綠。
    它從石縫裏滲出來，順著牆紋蔓延，眨眼間爬滿半麵牆，又"唰"地消失，隻留下淡淡的熒光痕跡。
    "那是......"蘇悅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湛瑤突然動了動，她的手指摳進我手背，力氣大得驚人。
    我低頭，看見她眼睛睜開了，瞳孔裏映著牆麵上再次亮起的幽光，像兩團小火焰。
    牆裏的抓撓聲停了。
    幽光第三次亮起時，我看清了——那些光組成了一道門的形狀，門中央有個漩渦，正緩緩轉動，像深潭裏的水渦。
    蘇悅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衣角，我能感覺到她的指甲幾乎要穿透布料。
    湛瑤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靈能耗盡後的蒼白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晨哥......"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氣，"那光......在召我們過去。"
    牆麵上的幽光又暗了，但旋渦的痕跡還在，像道刻在石頭裏的傷疤。
    岩漿的熱氣從背後湧過來，我聽見自己心跳聲在耳朵裏轟鳴。
    我們誰都沒動。
    但那光，還在石牆裏，一下，一下，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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