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裏像塞了團燒紅的炭，我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撞在火牆上，又被熱浪卷回來。
    蘇悅的手指掐進我胳膊，她的掌心全是汗，黏糊糊的，混著岩漿烤焦皮膚的焦糊味——剛才那道火舌舔過她後頸時，我聞見了頭發被燒卷的味道。
    "晨哥，"她的聲音在抖，手電滅了之後，我們隻能借著岩漿的紅光看彼此。
    她眼尾沾著黑灰，睫毛上掛著汗珠，"瑤瑤姐的光罩沒了。"
    我順著她視線看過去。
    隔著兩米高的火牆，湛瑤半跪在石塊上，脊背繃得像根弦。
    她的白襯衫後背全濕了，發梢滴著水——不是汗，是剛才岩漿濺起來時她用靈能凝成的水幕。
    現在那水幕碎了，岩漿漫到她腳邊，在她運動鞋周圍洇開一圈焦黑。
    她抬頭看我們，嘴唇動了動，我猜是"別過來"，可她的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捏訣，指甲蓋都泛白了。
    "靈能波動能鎮住牆裏的手。"我突然想起她之前說的話。
    剛才蘇悅推我那下，青手擦過我後頸時，我摸到了——那些手的皮膚是涼的，像泡在冰水裏的老樹皮，可它們指甲縫裏嵌著的水泥渣是燙的，燙得我後頸起了一串水泡。
    火牆又"轟"地響了一聲，這次比之前矮了半尺。
    我盯著那跳動的火舌，突然發現規律——每隔七秒，火焰會往下壓一壓，像在喘氣。
    岩漿泡破裂的聲音蓋過了金屬尖嘯，我數著："一、二......七！"火舌果然矮了三寸，露出後麵湛瑤所在的石塊邊緣。
    "蘇悅，"我拽她手腕，她的皮膚燙得驚人，"你之前說能發出高頻音波？"
    "你記得？"她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下去，"上次在403教室，我用那招震碎過怨氣凝結的鏡子......可現在嗓子......"她咳嗽起來，聲音像破風箱，"剛才喊你那聲，已經扯到聲帶了。"
    火牆又躥高，熱浪掀得她劉海亂飛。
    我看見牆裏的青手又往我們腳邊爬，其中一隻指甲勾住了蘇悅的鞋帶。
    她尖叫著踢開，那手被踢得縮進牆縫，卻又從更下麵的裂縫鑽出來，這次直接抓住了她的腳踝。
    "操！"我揮戰術刀砍下去，刀刃砍在骨頭上，"當"的一聲，震得虎口發麻。
    那手沒鬆，指節反而扣得更緊，青灰色皮膚裂開，滲出黑血——不是血，是岩漿滲進牆縫的殘渣，帶著硫磺味。
    蘇悅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另一隻腳拚命蹬牆，牆裏的手像被驚醒了似的，"簌簌"往外冒，轉眼就纏上了她的小腿。
    我砍斷第三隻手時，刀麵已經卷了刃。
    "用聲音！"我吼她，"就算疼，也給我吼！
    那些手怕靈能波動，你的音波帶靈能！"
    她突然咬住嘴唇，血珠滲出來，在下巴上掛成小紅點。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我看見她喉結劇烈滾動，鎖骨處的青筋暴起，接著發出一聲尖嘯。
    那聲音不似人聲，像玻璃刮過黑板，又混著金屬摩擦的顫音。
    火牆裏的火焰突然歪了歪，像被風吹散的燭火，牆裏的手也猛地縮了回去，指甲在石塊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趁現在！"我拽著她往火牆衝。
    火焰果然弱了，我能看見對麵湛瑤的臉——她眼睛睜開了，瞳孔裏泛著幽藍的光，那是靈能暴動的征兆。
    她抬手，指尖有藍光竄動，我突然感覺背後被推了一把，整個人幾乎是飛過火牆的。
    落地時膝蓋撞在石塊上，疼得我倒抽冷氣。
    蘇悅跟著撲過來，我們倆疊在湛瑤腳邊。
    她的靈能光罩重新亮起，雖然隻有淡淡的一層，卻像突然掉進冰窖似的，燙得發紅的皮膚終於能喘口氣。
    "你倆......"湛瑤的聲音比之前更啞，她伸手摸蘇悅的脖子，"後頸都起泡了。"
    蘇悅想笑，卻疼得抽氣："瑤瑤姐，我剛才那聲......是不是比上次在403還響？"
    "是。"湛瑤摸出兜裏的靈能藥膏，往她脖子上抹，"但你聲帶現在肯定腫成核桃了。"她轉頭看我，目光掃過我卷刃的戰術刀，"手怎麽樣？"
    我攤開手，掌心全是血泡，戰術刀掉在地上，刀刃黑黢黢的，沾著牆裏手的黑渣。"沒事。"我說，"剛才火焰的規律......"
    "我看見了。"湛瑤打斷我，她的手指按在石塊上，石塊突然震了震，"但現在問題不在火牆。"
    我們同時聽見"哢嚓"一聲。
    蘇悅的手電不知什麽時候亮了大概剛才摔開又合上），昏黃的光照在我們腳邊——石塊上裂開一道細縫，像條歪歪扭扭的蛇，正從湛瑤跪著的位置往蘇悅腳邊爬。
    縫裏滲出熱氣，我蹲下去摸，指尖剛碰著石麵就縮回來——燙得能煎雞蛋。
    "隔熱層要撐不住了。"湛瑤說。
    她的靈能光罩突然閃了閃，暗下去一截，岩漿的熱氣立刻湧進來，我後背的汗瞬間蒸發，皮膚又開始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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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悅用手電照向裂縫深處，光被岩漿的紅光映得發紅。"晨哥，"她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你看那裂縫......是不是在往瑤瑤姐那邊延伸？"
    我順著光看過去。
    裂縫確實在動，緩慢卻堅定，像有生命似的，每爬過一寸，石塊就發出"吱呀"的呻吟。
    湛瑤的靈能光罩又暗了，這次徹底熄滅。
    岩漿的熱浪裹著硫磺味撲過來，我聽見蘇悅吸了吸鼻子——她在忍哭，可眼淚還是掉下來，砸在發燙的石塊上，"滋"地一聲蒸發了。
    "沒事的。"我伸手摟住她肩膀，又看向湛瑤。
    她垂著眼睛，指尖還沾著靈能藥膏的淡藍色，正一下下敲著石塊，像在數什麽。
    我知道她在計算——靈能恢複需要多久，石塊還能撐多久，我們還有沒有機會找到下一個隔熱點。
    裂縫爬到了蘇悅腳邊，她下意識往我懷裏縮。
    岩漿的紅光裏，我看見湛瑤突然抬頭，她的眼睛在發光，不是靈能的藍，是岩漿映出來的紅。
    "準備好。"她說，"裂縫延伸的方向......"
    後麵的話被石塊斷裂的聲音打斷。
    我感覺腳底一空，本能地拽住蘇悅和湛瑤。
    石塊碎成幾瓣，我們跟著往下墜，風聲灌進耳朵。
    恍惚間我看見下方的岩漿裏浮起更多青灰色的影子，它們仰著頭，指甲在岩漿裏劃出道道火星——像是在歡迎我們墜落。
    但下墜隻持續了兩秒。
    湛瑤的靈能突然爆發，藍光裹住我們，像張網似的兜住下落的石塊。
    她的額頭抵著我的肩膀，我能感覺到她的顫抖，還有她睫毛掃過我脖子的癢——那是她用盡最後靈能的代價。
    "撐住。"她的呼吸噴在我耳朵上，"裂縫......還在蔓延。"
    我們重新落在石塊上時，那道裂縫已經爬到了石塊中央，像條紅色的舌頭，正舔著湛瑤的鞋尖。
    岩漿的熱氣透過裂縫鑽出來，我聽見蘇悅的鞋底發出"滋滋"的焦糊聲。
    我們三個人擠在石塊邊緣，誰都沒說話。
    岩漿的沸騰聲、石塊的斷裂聲、牆裏青手的抓撓聲，混在一起，像首催命的歌。
    蘇悅的手電掉在裂縫旁邊，光照著那道越來越寬的縫，照見裏麵翻湧的岩漿，也照見我們三張被烤得發紅的臉。
    "晨哥，"蘇悅突然輕聲說，"你看裂縫裏......是不是有什麽在動？"
    我順著光看過去。
    裂縫深處，岩漿的紅光裏，有個青灰色的影子正往上爬。
    它的手搭在裂縫邊緣，指甲斷了半截，皮膚皺得像老樹皮——和牆裏那些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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