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另一麵，從牢獄正麵走出來的乙?循著線索率先進入鄭觀山的後院。
    在一眾侍女的竊竊私語聲中，乙?摸到了縣令夫人居住的院子。縣令夫人尤氏居住在整個縣衙後院最偏僻的一個院子，雖說偏僻，但裝潢卻別有風格，流水竹林頗有一番韻味。
    院子裏麵服侍的侍女並不多，乙?摸索著一個已經報廢的竹秋千緩緩走到臥房的雕花窗子底下。
    啪！
    屋內傳來一聲瓷碗被摔破的聲音。
    “絕對不可以和離，就算是為了你的父親，你也絕對不能和姑爺和離。”是一個略帶滄桑的婦女聲音。
    “娘！你也知道我這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你為什麽不希望我和離？你為什麽不希望我來過好日子？”
    室內，縣令唯一的女兒鄭嬌娘當著娘親的麵擼開自己的紗裙袖子，裏麵是一道一道青紫交加的痕跡，鄭嬌娘常年被姑爺家暴。
    縣令夫人看到女兒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卻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隻是平靜的又給自己找了一個新的瓷杯，續上一杯新的茶水。
    “夫妻二人之間相處，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肯定也是因為你有問題，你的相公才會對你拳腳相向。身為女人，我們的性子應該變得柔和一些，凡事都以相公的喜好為基準，如果你都順著你的相公來，男人指定是不會對你動手的。”
    縣令夫人用過來人的身份開始說教。
    “我還要再柔和一些，那我究竟要柔和到什麽程度才能夠讓他不對我拳腳相向？他和外麵那些狐朋狗友喝完酒回到家，隻要稍稍不順心意就對我拳腳相向。當時要娶我時說下的那些海誓山盟的話，什麽一輩子都對我好的話，全都算作了狗屁。”
    鄭嬌娘的叫喊歇斯底裏。
    一段不好的感情會把一個原本明媚的少女折磨成一個瘋子。
    “那定是你做的還是不夠好。”縣令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她並沒有關注女兒暴漲的情緒，反倒還是在責怪女兒的不是，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女兒和姑爺之間不要和離。
    鄭觀山這個老匹夫當上縣令後暴露了原本的劣根。原本承諾縣令夫人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也不再作數，院子裏開始陸續增添了很多妾室美女，縣令夫人雖說在縣衙內還算有些地位，但昔日的寵愛早已不在，他們夫妻之間已經數不清有多長時間沒有在一張榻上同床而眠了。
    但鄭觀山也並不是完全享受在溫柔鄉裏沒有任何的壞處。
    可能辜負真心的人注定是要受到懲罰的吧。
    鄭觀山自從和得了一個女兒鄭嬌娘後就再也沒有孩子了。也請了好些郎中過來瞧，那些郎中不敢得罪縣令，隻能旁敲側擊的表明，縣令大人這些年沉迷於女色已經傷了身體的根本，以後怕是不能夠再有孩子了。
    好在鄭觀山和尤氏都滿意現在的這個女婿。姑爺腦子聰明，為人又會說話，又會哄得長輩開心。鄭觀山手上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都讓姑爺來幫忙處理，女婿與老丈人之間強強聯手，這縣衙後院兒怕是早就堆滿了金銀珠寶了。
    鄭觀山更是將這個女婿當做自己的兒子，當做未來的接班人一樣對待。
    因為女兒嫁了這樣一個有本事的女婿，哪怕縣令夫人已經人老珠黃，但是鄭觀山還是看在女兒的麵子上，讓她過該有的榮華富貴的生活，跟她保持著表麵上和和氣氣的夫妻模樣。
    縣令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年華早已不在，又沒有強大的母族背景作為支撐，隻有這一個女兒和一個女婿可以用來依靠，所以她也不管縣衙後院兒滿院子美女的事情，隻是每日在自己僻靜的小院子裏麵吃齋送佛，祈求鄭觀山不要拋棄自己。
    尤氏已經年邁，可鄭嬌娘正是好韶華。
    尤其是作為縣衙唯一的女兒，從小是在千嬌萬寵當中長大的，原本招女婿的時候就沒有看中那人的家族背景以及權利財富，隻是希望能夠找一個略有些實力並且能夠對她好的人。
    可男人的話終究都是騙人的。
    鄭嬌娘和姑爺成婚沒幾年，因為姑爺已經掌握了縣令的核心，兩個人已經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可以完全不用通過他這個紐帶來實現兩個人之間的利益捆綁。
    姑爺任宏就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本性。他不再將縣令的女兒當做高高在上的掌上明珠，而是將之前在他受到的那些窩囊氣一一反施加注在鄭嬌娘的身上，惡語相向是常事，拳打腳踢也不再顧忌。
    鄭嬌娘受不了了，一次又一次的提出和離，可是家裏沒有一個人在乎她的感受，就連同為女人的母親也未曾在乎過她的感受。
    “難道您看著父親滿院子的女人心裏不會有難過嗎？難道你就不能理解我每日看見他左擁右抱時心如刀絞的感覺嗎？”
    “您還算好的父親起碼對您還保留著一份年少夫妻該有的尊重。可是我呢？如果有一天他醉酒後再次獸性大發，我就活該被他給打死嗎？”
    縣令夫人不再言語，隻是默默的閉上眼睛，放下手中的茶杯，一顆又一顆的撚著手串上的沉香木珠。
    窗外的乙?順著兩人爭吵大抵也猜出究竟是怎麽事，不過姻緣情節這種事情都是命中帶來的，他並不感興趣，他也沒想過要幫別人改命，他另有事情要求證。
    乙?稍稍直起了身子，悄悄用一根手指戳破蓮花木窗上的窗紙，他向裏望去觀察著裏麵人的模樣。
    縣令夫人閉眼的樣子看著一臉仁慈，一旁歇斯底裏的女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乙?記憶中對娘親的模樣也開始變得模模糊糊。時光會雕刻人的容顏，年少時精致的容顏上早已經爬上了滄桑的皺紋，乙?隻是覺得縣令夫人確實看著有些熟悉，不過他也無法確定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苦找了十幾年的親生母親。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這個正在家暴畜生折磨的人是否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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