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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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骨一路蔓延,瞬間凍僵了趙構的四肢百骸!
    他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兄,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話來:“陛……陛下……您……您說什麽?!” 他用了最尊重的稱呼,試圖掩蓋內心的驚濤駭浪。
    趙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隻是重複了一遍剛才那低沉卻字字驚心的話語:
    “朕要你……親手結果了梁師成。”
    結果了梁師成!
    這五個字,如同五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趙構的心上!
    梁師成是誰?那是深受父皇寵信、權傾朝野的大太監!是福寧宮勢力的核心人物!雖然現在成了階下囚,但他的身份和影響力依舊非同小可!
    陛下竟然……竟然要他親手殺了梁師成?!
    這……這是何等狠辣的心思?!又是何等惡毒的考驗?!
    殺了梁師成,就等於徹底斬斷了與父皇最後一絲可能的回旋餘地!等於將自己牢牢綁在了陛下這條看似即將沉沒的破船上!更等於……遞上了一份沾滿了鮮血的投名狀!
    趙構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想要遠離兄長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內衫,在這陰冷的詔獄大堂裏,他卻感覺渾身燥熱,心跳如擂鼓。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以及牙齒不受控製地輕微打顫。
    “怎麽?”趙桓看著他煞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九弟……不敢?” 依然用了相對親近的稱呼,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不……不是……”趙構強自鎮定,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聲音幹澀,“隻是……隻是梁太尉他……他畢竟侍奉父皇多年……又是宮中內臣,驟然……驟然由臣弟動手,恐……恐惹人非議,於陛下聲名亦……” 他試圖尋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推脫,但話說出口,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父皇?”趙桓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冷,“九弟莫非忘了?梁師成勾結劉延慶,貪墨軍資,泄露軍機,甚至意圖打開城門,引狼入室!樁樁件件,皆是滅族之罪!此等國賊,人人得而誅之!朕讓你親手結果他,是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向天下人、向城外數十萬金賊表明你康王立場和決心的機會!至於朕的聲名?” 趙桓冷笑一聲,“朕早已不在乎!如今之汴京,是朕說了算!朕要殺的人,誰敢非議?!”
    他逼近一步,距離趙構隻有咫尺之遙,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刺穿趙構的靈魂,聲音壓得更低,如同寒冬裏的冰棱相互撞擊:“而且,九弟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他做這一切的嗎?難道不想……替那些在城外枉死的姚將軍、王將軍,替那些被掛在木杆上受辱的同胞,替這滿城危在旦夕的百姓,親手……討還一點利息嗎?”
    這話如同毒蛇,精準地咬中了趙構心中那根名為“憤懣”與“野望”交織的弦!
    是啊!梁師成固然可恨,但他背後的人呢?那個高高在上,卻將這大宋江山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父皇呢?自己這些年謹小慎微,不也是受夠了那幫閹宦權臣的氣嗎?父皇的偏心,朝臣的排擠……憑什麽自己就隻能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閑散親王?!
    難道……陛下此舉,不僅僅是為了考驗自己,更是為了……借刀殺人?借自己的手,徹底清除父皇的勢力,同時……也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趙構不敢再想下去!他隻覺得渾身冰涼,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但在這冰冷的深淵底部,卻又有一簇名為“機會”的火焰在跳動!
    他看著趙桓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兄長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猶豫,再推脫,就是自尋死路!
    要麽,拒絕,然後被徹底打入“福寧宮同黨”的行列,下場比梁師成好不了多少。
    要麽,接受,殺了這個曾經需要自己仰望的大璫,遞上這份血淋淋的投名狀,從此與這位強勢的皇兄徹底捆綁,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博那一線生機,博那……可能存在的、遠超一個親王身份的滔天權柄!
    短暫的、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掙紮之後,趙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他緩緩抬起頭,臉上的驚恐和猶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狠厲。
    他知道該怎麽選了!富貴險中求!想要人上人,豈能不染血?!
    “臣弟……”趙構緩緩開口,聲音不再顫抖,而是變得異常沉穩,“遵旨。”
    這兩個字,他說得異常清晰,也異常沉重。
    趙桓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果然是個能成大事的!沒有讓他失望!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權衡利弊,並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也是最符合趙桓利益)的選擇,這份果決和狠辣,是成事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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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趙桓點點頭,語氣中似乎帶上了一絲“滿意”,“陳卿。”
    “臣在。”陳過庭立刻上前,他一直垂手侍立在旁,將剛才兄弟二人的暗語機鋒盡收眼底,心中對這位年輕官家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把梁師成‘請’過來。”趙桓吩咐道,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讓他……跟康王殿下,單獨‘敘敘舊’。”
    “是!”陳過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立刻轉身去辦。他知道,“敘舊”之後,這世上便再無梁師成此人了。
    很快,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渾身散發著惡臭和血腥味的梁師成,被兩名麵無表情的校尉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進來,扔在了趙構麵前的冰冷地麵上。
    “唔……唔……”梁師成似乎還有一絲意識,他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轉動,當他看到麵前站著的竟然是康王趙構時,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隨即似乎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瞪大了眼睛,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拚命掙紮起來,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一絲瘋狂的哀求!
    “九……九王……救……救……”他顯然還抱著一絲幻想,以為這位曾經對他還算恭敬的親王,是太上皇派來救他的!
    趙構看著地上這個曾經權傾朝野、連宰相都要看他臉色的“隱相”,如今卻如同蠕蟲般卑微乞憐,心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冰冷的厭惡和……一種即將親手掌握別人生死的異樣快感。
    他緩緩抽出腰間佩戴的、象征親王身份的儀劍。劍身不長,打磨得雪亮,倒映出他此刻平靜得近乎冷酷的臉龐。
    “嗬……嗬……”梁師成看著那出鞘的長劍,終於明白了趙構出現的真正目的!無邊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拚命地想往後縮,想要求饒,但喉嚨裏隻能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趙構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劍柄。他的手,這一次異常的穩,穩得不像是一個即將第一次殺人的年輕親王。
    他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陰影裏,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切的皇兄趙桓。
    趙桓依舊負手而立,目光似乎落在了牆壁上那副巨大的汴京地圖,仿佛對眼前即將發生的血腥場麵毫不在意,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趙構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
    他舉起了手中的劍,雪亮的劍鋒在昏暗的燈光下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噗嗤!”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在死寂的大堂內格外清晰。
    溫熱的鮮血,濺到了趙構那素色的錦袍之上,如同雪地裏綻開的幾點紅梅,妖異而刺眼。
    梁師成的身體猛烈地抽搐了幾下,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趙構,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怨毒和最終的……死寂。
    趙構握著劍,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一尊被血色點綴的玉石雕像。
    大堂內,一片死寂。隻有油燈燃燒的劈啪聲,和梁師成屍體上鮮血滴落的嗒嗒聲。
    過了許久,趙桓才緩緩轉過身,看了一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梁師成,又看了看持劍而立、臉色依舊平靜,隻是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的趙構。
    “九弟,”趙桓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依舊聽不出太多情緒,“手,還穩嗎?”
    趙構身體微微一震,緩緩抬起頭,迎上趙桓的目光。他的眼神,此刻已經徹底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銳利和堅定,仿佛經過了某種洗禮。
    “回陛下,”他聲音沉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臣弟,手很穩。”
    “很好。”趙桓點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隻是那笑意,在昏暗的燈光和血腥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森然,“既然如此,出城之事,就拜托九弟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材質奇特的令牌,遞給趙構:“這是朕的信物。持此令,可調動在外所有忠於朕,或者說……忠於大宋的兵馬。記住,朕要的,不是各自為戰、互相推諉的勤王,而是……一支能夠聽從統一號令,協調一致,與城內裏應外合的……破局之軍!”
    “朕會想辦法,為你打通出城的道路。”趙桓看著趙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之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九弟,莫要讓朕……以及這滿城軍民……失望。”
    趙構接過令牌,入手冰涼堅硬,卻仿佛重逾千斤。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枚代表著巨大權力的令牌,更是兄長的信任,是整個大宋最後的希望,也是……懸在他頭頂,時刻警示著他的一把無形利劍!
    “臣弟,”他再次單膝跪地,這一次,動作流暢而堅定,聲音斬釘截鐵,“縱萬死,定不負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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