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京華風雨血洗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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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遵旨!”
四個字落地,仿佛驚雷滾過南薰門城樓,更似一道冰冷的敕令,瞬間傳遍了這座已被戰火和絕望籠罩的都城。李綱、吳敏、許翰、陳過庭四位重臣躬身領命,他們抬起頭時,看向龍椅方向的目光裏,除了深深的敬畏,更添了幾分無法言喻的凜然——這位年輕的天子,終於要拔出他最鋒利的屠刀,斬向城內那些腐爛的膿瘡了!
命令如山倒!執行如奔馬!
黎明前的黑暗,是殺戮最好的帷幕。
皇城司的緹騎,如同暗夜中嗅到血腥的鬣狗,傾巢而出!黑色的勁裝,冰冷的繡春刀,強勁的臂弩,他們是皇帝手中最無情、也最有效的利刃!接到陳過庭的密令,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化作數十道黑色的閃電,撲向了名單上那些早已被盯死的獵物!
與此同時,殿前司也動了!留守在南薰門城樓、負責護衛趙桓的那位殿前都虞候李進,在接到趙桓那帶著血腥味的密令後,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抽調了近千名尚有戰力的精銳禁軍!一部分火速接管了剛剛平定叛亂、尚需穩固的玄德門防務,將嶽飛及其麾下傷兵替換下來;另一部分則由他親自挑選的心腹將校帶領,化整為零,如同張開的大網,悄無聲息地封鎖了城內各處關鍵街區,隨時準備配合皇城司,強行破門,彈壓一切敢於反抗的力量!
開封府尹王時雍,這位見風使舵的老官僚,在接到那份措辭嚴厲、幾乎等同於最後通牒的“勸捐”令和配合抓捕的命令後,更是嚇得魂不附體!他連夜將府中所有能調動的衙役、弓手、巡檢全部派了出去!他們或許不如皇城司和殿前司精銳,但勝在人多勢眾,遍布街巷,足以形成巨大的威懾!封鎖道路、抓捕小魚、維持秩序或者說,用手中的水火棍和鐵鏈震懾百姓,王時雍此刻隻求在這場風暴中保全自身,不敢有絲毫違逆龍顏之舉!
一場針對全城內奸、暗樁、叛逆、貪官汙吏、以及所有在國難當頭之際依舊試圖挑戰皇權底線者的雷霆掃穴,就這樣在無數雙驚恐或麻木的眼睛注視下,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效率,猛烈地展開了!
城西,一座看似普通的雜院,院門卻比尋常人家厚實得多。這裏是梁師成安插在城內,負責聯絡江湖亡命徒和散布謠言的“過江龍”的老巢。
“咚咚咚!”沉悶的撞門聲響起,隨即是木板碎裂的巨響!
“皇城司辦案!裏麵的人聽著!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可免一死!”冰冷的聲音在院外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院內,剛剛還在摟著女人喝酒吹噓的過江龍猛地跳起,臉上橫肉亂顫,眼中凶光畢露:“他娘的!真有不長眼的敢來送死?!弟兄們!抄家夥!給老子砍了這幫狗官!”
他手下那群平日裏打家劫舍、殺人越貨慣了的亡命徒,也紛紛抽出兵器,獰笑著準備迎戰。
然而,他們麵對的,是皇城司副指揮使劉晏親自帶領的緹騎精銳!
“放箭!”劉晏麵無表情,冷冷下令。
“咻咻咻!”密集的弩箭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穿透了薄薄的院牆和窗戶!
“啊!”“噗嗤!”
院內慘叫聲頓起!幾個衝在最前麵的潑皮,還沒看清敵人的樣子,就被弩箭射穿了身體,如同破布袋般倒下!
“殺進去!”劉晏拔出樸刀,一馬當先!
緹騎們緊隨其後,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入!
狹窄的庭院裏,瞬間爆發了激烈的搏殺!過江龍揮舞著鬼頭刀,確實有幾分悍勇,接連砍翻了兩名緹騎!但他很快就被三名配合默契的高手纏住!刀光閃爍,步步緊逼!
其他的亡命徒更是如同砍瓜切菜般被迅速解決!皇城司緹騎的武藝和殺人技巧,遠非這些街頭混混可比!
“噗!”劉晏瞅準一個空檔,手中繡春刀如同毒蛇出洞,瞬間劃破了過江龍的咽喉!
過江龍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麵容冷峻的“狗官”,眼中充滿了驚恐和不甘,轟然倒地!
“封鎖!搜查!任何可疑之物,一律帶走!”劉晏擦拭著刀上的血跡,冷冷下令。很快,大量的金銀細軟,以及幾封內容足以誅滅九族的密信被搜了出來。
城南,富商周扒皮的府邸。
這位靠著囤積居奇、吸食民血發家的奸商,此刻正跪在冰冷的地上,渾身抖如篩糠。他看著自己精心收藏的古董字畫被粗暴地打包帶走,看著一箱箱的金銀元寶被抬出庫房,看著自己的美妾嬌妻哭哭啼啼地被衙役們推搡到一旁,心疼得如同刀割,卻又不敢有絲毫反抗。
帶隊的開封府推官,慢條斯理地念著一份抄沒清單,眼角的餘光瞥著周扒皮:“周老板,陛下有旨,‘勸捐’救國。看你府上家資頗豐,想必……平日裏也沒少‘取之於民’啊。正好,今日便讓你‘用之於國’吧!”
“官……官爺!小人……小人冤枉啊!”周扒皮還想狡辯。
“啪!”推官旁邊的一名衙役,毫不客氣地一記耳光扇了過去!“閉嘴!再敢聒噪,仔細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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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扒皮捂著紅腫的臉頰,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終於徹底絕望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軍器監。
雖然丙字庫的大火已被撲滅,但整個軍器監依舊被殿前司的重兵團團圍住,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官員、匠作都被集中看管,不準與外界有任何聯係。
皇城司的探子,如同篦子梳頭一般,仔細搜查著每一個角落,尤其是劉延慶和王霖等人的官署和住所。雖然核心的賬冊和圖紙依舊不見蹤影,但一些零碎的、記錄著材料出入庫異常、或是與某些商人私下往來的便條、信件,還是被翻了出來。這些東西,或許無法直接定下通敵的死罪,卻足以證明他們貪墨瀆職、中飽私囊的罪行!
而被秘密控製起來的、從丙字庫“幸存”下來的幾名小吏和工匠,以及王霖供出的那幾個涉嫌在炮石配重塊上動手腳的心腹工匠,此刻正在皇城司詔獄裏,經曆著他們人生中最黑暗、也最痛苦的時刻。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縱火的?!”
“那些炮石!具體是哪幾批動了手腳?!不說清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淒厲的慘叫聲和皮鞭抽打的聲音,在陰森的牢房裏回蕩,讓聽者不寒而栗。
與此同時,城內各處坊市要道。
一隊隊士兵麵無表情地將一顆顆血淋淋的、還滴著血的人頭,高高懸掛在木杆之上!旁邊張貼著巨大的告示,用最醒目、最直白的文字,列數著這些“國賊”的罪狀——通敵叛國、散布謠言、囤積居奇、臨陣脫逃、煽動叛亂……
告示下方,是官家趙桓措辭嚴厲的詔令:凡再敢行此等事者,皆如此獠下場!夷其三族!絕不姑息!
血腥的頭顱,酷烈的詔令,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汴京百姓的心頭!
街道上,行人絕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
但奇怪的是,在這種極致的恐懼之下,城內的秩序,反而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迅速恢複了。
之前還甚囂塵上的各種謠言,瞬間銷聲匿跡。沒有人再敢在公開場合議論戰事,更不敢抱怨官府。
那些被列入“勸捐”名單的權貴富戶,送錢送糧的速度明顯加快了數倍!甚至有不少原本不在名單上、但自覺平日裏有些“劣跡”的人,也主動將家中的財物送了出來,隻求能破財消災,保住性命。原本捉襟見肘的官倉,竟然在短短半日之內,就充盈了不少!
南薰門城樓,指揮棚內。
趙桓麵色平靜地聽著陳過庭和許翰關於城內清洗和“勸捐”結果的匯報。
“……陛下,此次行動,共處決各類罪犯一百八十三人,抓捕收押近五百人。城內主要的反動和不穩定因素,已基本肅清。‘勸捐’所得錢糧,粗略估計,或可再支撐我軍民……五到七日。”陳過庭的聲音依舊冰冷。
“五到七日……”趙桓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加上原有的儲備,勉強能撐到韓世忠預計抵達的時間了。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些勳貴宗室,就隻拿出這些?”趙桓語氣平淡地問許翰。
許翰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回陛下,大部分人家……確實已經傾其所有了。當然……也不排除有少數極其狡猾者,暗中藏匿。隻是……若再深究,恐……”
“不必深究了。”趙桓擺了擺手,“蚊子腿也是肉。能榨出這些,已經不易。”他知道,過猶不及。逼得太狠,反而可能激起更大的反彈。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
“嶽飛那邊情況如何?”他轉向一直候在一旁的殿前都虞候李進。
李進連忙上前:“回陛下,嶽將軍已在營中醫治,傷勢雖重,但並無性命之憂。隻是……他麾下那些敢死隊員,昨夜一戰,加上之前傷亡,如今還能戰者……已不足十人……”
不足十人!
趙桓心中一痛。這代價,太慘重了!
“傳朕旨意,”他沉聲道,“神武右軍暫由嶽飛節製!從殿前司和各處守軍中,挑選五百精壯之士,補充其部!所有糧草、器械、藥品,優先供給!告訴嶽飛,給朕好好養傷!朕……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他!”
“是!”李進領命。
趙桓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再次投向城外。
內部的毒瘤,暫時清理幹淨了。糧草的危機,也暫時緩解了。士氣,在鐵腕和捷報的雙重刺激下,也重新凝聚了起來。
那麽,接下來……就該輪到城外的敵人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接近黃昏。距離韓世忠抵達,還有兩天。
這兩天,完顏宗望會做什麽?他會甘心就此失敗嗎?
趙桓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走到指揮棚門口,對著外麵肅立的親兵道:“傳令下去,今夜……全軍飽食!把‘勸捐’來的好酒好肉,都拿出來!讓弟兄們……好好吃一頓!”
“陛下?!”李綱聞言一驚,“這……這會不會太過……”
“無妨。”趙桓打斷他,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大戰之前,當壯行色!朕要讓將士們知道,跟著朕,不僅有仗打,有功立,還有……肉吃!”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充滿殺氣:
“也讓城外的金狗看看,我大宋的軍糧……充足得很!讓他們在饑寒交迫中,等著迎接……我們最後的反擊!”
李綱看著官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和隱隱透出的瘋狂戰意,心中一凜,不再多言,隻是沉聲應道: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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