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兵行險招待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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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自金軍兵臨城下以來,汴京城內最為詭異的一個清晨。
    頭顱,血淋淋的頭顱,被高高懸掛在各處城門要道、坊市街口。
    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某些府邸的門前,尚未清理幹淨。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與揮之不去的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末日般的壓抑氣息。
    然而,與這血腥恐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內迅速恢複的、近乎死寂的秩序。
    宵禁令被嚴格執行,街麵上除了巡邏的官兵和偶爾匆匆而過的運糧隊伍,幾乎看不到行人。往日裏喧囂的瓦子勾欄早已閉門,就連最膽大的潑皮無賴,此刻也縮在家中不敢露頭。
    糧價依舊高懸,但至少不再瘋漲,因為開封府的衙役正虎視眈眈地守在各家糧鋪門口,敢有異動者,格殺勿論!
    而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勳貴宗室、富商大賈,則以前所未有的“慷慨”和效率,將一車車的金銀、糧食、布匹送往指定的官倉。
    沒人敢再哭窮,沒人敢再推諉,張俊那顆在玄德門城樓上迎風搖曳的首級,就是懸在他們脖頸上最鋒利的鍘刀!
    南薰門城樓,臨時搭建的指揮棚內。
    趙桓一夜未眠。燭火嗶剝,映照著他愈發蒼白瘦削的臉龐,眼窩深陷,但那雙眸子,卻如同寒夜裏的星辰,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銳光。
    案幾上,堆滿了來自各處的軍報和文書。
    “啟稟陛下,”兵部侍郎匆匆進來稟報,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有一絲振奮,“軍器監連夜趕工,已將繳獲的金賊‘火車’殘骸初步修複,並仿製出三具類似的噴火器!雖威力射程尚有不足,但用於守城,當可一用!另外,對庫存炮石的校準也在加緊進行,已發現並剔除了數十枚有問題的配重塊!”
    “好!”趙桓精神一振,“讓軍器監繼續!火器!朕要更多、更猛的火器!告訴他們,需要什麽,內帑直撥!人手不夠,就從各營抽調機靈的!三天!朕再給他們三天時間!”
    “臣遵旨!”
    “陛下,”吏部侍郎許翰也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喜色,“‘勸捐’所得頗豐!城內大戶幾乎傾囊相助!經過統計,所得錢糧,或可再支撐大軍……七日!若省儉些,十日亦有可能!”
    七到十日!加上原有的儲備,這意味著,汴京城,至少能撐到韓世忠預計抵達之後了!
    趙桓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鬆動了一絲。雖然已經從陳過庭那裏知道大致的估算,但是,他害怕下麵的人會隱瞞、欺騙,哪怕他知道曆史上的這些人,但是他依舊不敢放鬆。萬一呢?
    這次的代價是血腥的清洗和對權貴的強力壓榨,但至少,為這座孤城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甚好。”趙桓點點頭,語氣卻依舊沉穩,“但不可鬆懈!告訴百姓,官倉已有糧,軍心可用!但仍需厲行節約,共渡難關!另外,安撫好那些‘勸捐’的大戶,告訴他們,今日之功,朕記在心裏,待擊退金賊,必有封賞!”
    一打一拉,恩威並施。許翰心中暗讚官家手段,躬身領命。
    就在這時,城外金軍大營方向,再次傳來低沉的鼓角聲。但這一次,並非大規模進攻的信號,而是……某種調兵遣將的號令?
    趙桓立刻走到垛口,拿起望筒。
    隻見遠處,完顏宗望的虎頭大旗依舊停留在南薰門外一裏左右的位置,並未移動。但他身邊的“狼牙”親衛,卻有一部分悄然脫離了本隊,朝著東西兩側的方向分頭而去,行蹤詭秘。同時,金軍後方營地,似乎有大量的工匠和輔兵正在忙碌著什麽,隱約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被黑布遮蓋的器械輪廓。
    “金賊在搞什麽鬼?”李綱也走了過來,皺眉道。
    “宗望吃了虧,又知韓世忠將至,斷不會坐以待斃。”趙桓放下望筒,眼神凝重,“他在調整部署,要麽是準備集中兵力,強攻某一處薄弱點,要麽……就是在準備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殺手鐧!”
    他看向李綱:“嶽飛那邊如何了?傷勢怎樣?”
    “回陛下,”李綱道,“臣已派禦醫前往診治。嶽將軍左肩骨裂,失血頗多,但仗著年輕體壯,底子好,已無性命之憂。隻是……禦醫說,至少需靜養十天半月,方能痊愈,短期內……恐難再上陣了。”
    “十天半月?”趙桓眉頭緊鎖。十天半月之後,黃花菜都涼了!韓世忠還有兩天就到!這兩天,才是最關鍵的時刻!
    “讓禦醫用最好的藥!”趙桓沉聲道,“另外……宣嶽飛立刻來見朕!”
    “陛下?!”李綱一驚,“嶽將軍傷勢沉重……”
    “朕知道!”趙桓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朕有分寸!快去!”
    很快,臉色蒼白,左臂用厚厚的繃帶吊在胸前的嶽飛,被兩名親兵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再次來到了指揮棚內。
    “末將……嶽飛,見過陛下。”嶽飛掙紮著想要行禮。
    “免了!坐下說話!”趙桓親自上前,將他按在椅子上,看著他那毫無血色的臉龐和纏滿繃帶的肩膀,心中也是一陣不忍。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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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卿,”趙桓開門見山,“朕知道你傷勢沉重。但如今情勢危急,韓將軍兩日後即到,金賊必會發動最後的瘋狂反撲!朕……需要你的頭腦,需要你的膽識!”
    嶽飛聞言,眼中瞬間爆發出熾熱的光芒:“陛下但有所命!末將縱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
    “好!”趙桓看著他這副樣子,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朕不需要你再親自衝鋒陷陣!朕要你……為朕策劃一次反擊!”
    他將剛才觀察到的金軍動向,以及自己的擔憂,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宗望必有後手!我們不能坐等他出招!必須在他發動之前,打亂他的部署!給他製造麻煩!讓他疲於奔命!”
    “朕想讓你,挑選絕對可靠的精銳,趁今夜或明夜,再次襲擾金營!目標,不必強求斬將奪旗,而是要……”趙桓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焚其糧草!毀其器械!尤其是那些正在趕製的新家夥!能燒多少是多少!能毀多少是多少!要讓他們後院起火,首尾難顧!”
    這個任務,雖然不像上次夜襲那麽凶險,但同樣困難重重!金軍吃了虧,防備必然更加森嚴!而且嶽飛本人無法親自帶隊!
    “陛下!”嶽飛聽完,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精神大振!他掙紮著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炯炯地看著金軍的布防,“陛下英明!以攻為守,疲敵擾敵,正是上策!末將以為……”
    他顧不上傷痛,開始滔滔不絕地分析起金軍營寨的薄弱點、可能的糧草囤積地、以及新製器械可能的位置,並提出了一個更加大膽、也更加周密的襲擾計劃!
    “……我軍可兵分三路!一路佯攻其東側漢軍營地,吸引其注意!一路精銳,由末將挑選出的夜戰好手帶領,潛入其後營,專燒糧草!另一路,也是最關鍵的一路,由末將的副將帶領,攜帶猛火油和霹靂炮宋代已有類似火藥武器),直撲金賊工匠營地!務必將其新製器械焚毀!”
    “此計雖險,但若成功,必能極大打擊金賊士氣,遲滯其總攻!為韓將軍的到來,爭取寶貴時間!”
    趙桓仔細聽著嶽飛的分析和計劃,越聽眼睛越亮!條理清晰!重點突出!膽大心細!這哪裏像個初出茅廬的低階武官?分明是運籌帷幄的大將之才!
    “好!好一個嶽飛!”趙桓忍不住擊掌讚歎,“就依你之計!人手!裝備!朕都給你!朕再給你一道密令!此行,你可在後方坐鎮指揮!但若遇緊急情況,或計劃有變,前線指揮官可……便宜行事!”
    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權力!
    “末將!定不辱使命!”嶽飛再次重重抱拳,眼中充滿了知遇之恩的激動和必勝的信念!
    嶽飛領命而去,立刻開始挑選人手,秘密準備。他那雙經曆過血火和背叛洗禮的眸子,此刻燃燒著更加熾烈的火焰,不僅是為了報效君恩,更是為了那些犧牲的弟兄和城外受辱的同胞!城樓上下,宋軍的防禦部署也悄然進行了調整,弓弩上弦,火油備足,所有人都知道,黎明前的這最後黑暗,將是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
    南薰門城樓指揮棚內,趙桓目送嶽飛離去,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卻又有另一塊懸得更高。襲擾之計能否成功?能為韓世忠爭取到多少時間?金賊那邊,又在醞釀著什麽?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地圖,與李綱、吳敏等人低聲商議著城防的每一個細節,試圖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疏漏。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充滿了煎熬。
    就在這時!
    指揮棚的門簾被猛地掀開!
    “報——!!”
    淒厲的嘶喊聲劃破黃昏後死寂的汴京城頭,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捅人心窩子。
    一個渾身浴血、甲胄破爛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衝進南薰門指揮棚,嗓子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嘶啞變形,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官……官家!李帥!西……西水門……那……那怪物……”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摳著冰冷的地麵,指甲縫裏全是泥和血,劇烈地喘息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棚內原本壓抑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帶來噩耗的傳令兵身上。
    趙桓猛地抬頭看向他。
    “說清楚!什麽怪物?!”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徹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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