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帥帳雄籌吞河朔 劉郎初至論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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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府,神武右軍帥府。
中軍大帳之內,帥案之後,嶽飛身著尋常青布武官袍,濃眉如劍,星目深沉,正襟危坐。帳前高懸的牛油巨燭將帳內映照得亮如白晝,跳動的火光下,一張巨大的河北堪輿圖平鋪於案,其上州府關隘,河流山川,一一在目。圖上,“大名府”三字,被朱砂濃墨重重圈出,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決然。
日頭已然西沉,帳外暑氣漸消,蟬鳴聲聲,更襯得帳內一片肅然。
帳下兩側,將星雲集。左首,王貴、牛皋、張顯三員宿將,皆是追隨嶽飛的心腹,此刻或蹙眉沉思,或摩挲兵刃,神色各異。右首,楊沂中、吳玠二將,雖歸附時日尚短,然一則精於斥候,一則長於計略,亦是神色凝重。
而在楊沂中之下,則垂手侍立著一位新至的青年將領,麵容堅毅,身姿挺拔,正是奉官家聖旨,自江南星夜趕來,新授神武右軍馬軍副都指揮使之職的劉訃。他一身征塵未洗,眉宇間帶著江南水鄉的儒雅之氣,此刻立於這北地帥帳之中,更添了幾分沙場磨礪出的剛勁。
嶽飛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帳下諸將,沉聲道:“諸位,今日聚此,共議軍國大事。”
他頓了頓,修長的手指重重點在堪輿圖上那朱紅圈出的“大名府”,聲音轉厲:
“偽帝趙構雖已檻車送京,然其在河北所植偽朝,餘孽未清,黨羽尚存。大名府,乃偽朝昔日巢穴,城池堅固,尚有逆賊數千盤踞。更有金人殘部,或新遣奸細混跡其間。此獠不除,河北一日不安,我大宋北伐大計,亦是鏡花水月!”
嶽飛語出,帳內空氣似也凝重幾分。
“故而,本帥決意,不日將盡起大軍,犁庭掃穴,直搗大名府!務必將這顆釘在我大宋心腹之地的毒釘,連根拔起,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帳內諸將精神皆為之一振。
性如烈火的牛皋當即踏前一步,聲如洪鍾,抱拳道:“元帥鈞令,末將願為先鋒!請撥本部兵馬,直取大名府!管教那些跳梁反賊,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王貴素來持重,聞言眉頭微蹙,出列沉吟道:“元帥,大名府乃河北重鎮,史載其‘城高池深,守備森嚴’。守軍雖多為烏合之眾,然若負隅死守,我軍強攻之下,折損恐亦不小。且須防北麵燕雲之金狗,或山東左近之殘匪,趁我攻城之際,襲我側後。”
張顯亦頷首附和:“王將軍所慮極是。末將愚見,當先遣精騎,掃清大名府外圍州縣之偽軍據點,斷其糧道羽翼,使其成孤城一座,再行攻打,或更為穩妥。”
嶽飛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楊沂中:“楊將軍,你麾下踏白軍斥候遍布河北,大名府及其左近敵情虛實,想必已了然於胸。不妨說與眾將參詳。”
楊沂中出列,聲線清朗,條理分明:“回稟元帥。據斥候連日探報,大名府現由偽朝所任留守耿南仲,糾集趙構潰兵及地方豪強私兵,合計約五千餘眾據守。此輩多為殘兵敗將,軍心渙散,戰力平庸。城中糧草,據稱尚可支應月餘,然軍械武備多有殘缺。至於金人動向,目前尚未發現其有大規模集結南下之跡象,然其在燕雲及河北北部仍屯有重兵,不可不防。”
吳玠羽扇輕搖,接過話頭,補充道:“元帥,大名府城池雖堅,然守軍心怯,民心亦未必附從。若能攻心為上,或可遣人暗中聯絡城內不滿偽朝、心向朝廷之義士,許以重利前程,使其臨陣倒戈,為我內應,則可事半功倍。再者,亦可效仿兵法,圍點打援,佯攻其必救之小城,誘其出城野戰,再以我軍精騎,聚而殲之。”
嶽飛靜靜聽著眾將各抒己見,不時微微點頭,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新任的馬軍副都指揮使劉訃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考較之意:
“劉將軍,你新至河北,於北地戰事或許尚不熟悉。然你久在江南,亦曾慷慨勤王,於騎兵運用之道,想必有獨到之見解。若本帥欲攻大名府,你以為我神武右軍之騎兵,當如何作為,方能克敵製勝?”
帳內眾將的目光,瞬時齊齊投向了這位略顯陌生的江南將領。劉訃在江南或薄有微名,但與帳中這些身經百戰、功勳卓著的宿將相比,資曆無疑尚淺。眾人皆想聽聽,這位官家親薦之人,究竟有何高論。
劉訃感受到眾人目光之中或好奇、或審視、或期盼的意味,卻不見絲毫慌亂。他深吸一口氣,自隊列中昂然走出,抱拳朗聲道:“回稟元帥,末將鬥膽獻曝!大名府左近,沃野千裏,平川廣闊,正利於我大宋鐵騎馳騁縱橫。若欲攻取大名府,我騎兵之用,當在‘奇’與‘快’二字,方能出奇製勝,震懾敵膽!”
“哦?何為‘奇’?”牛皋甕聲甕氣地問道,他素來敬重有真本事的人,見劉訃氣度不凡,言語間頗有章法,心中那絲因其“江南人士”而起的輕視已去了大半。
劉訃坦然迎向牛皋那帶著探究的目光,繼續道:“所謂‘奇’者,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也。可遣精銳輕騎,如天降神兵,繞道敵後,襲其轉運糧秣之甬道,焚其囤積糧草之倉廩,斷其勾連各處之援兵。使其軍心動搖,腹背受敵,內外不安。亦可於夜黑風高,或大霧彌漫之際,潛近城下,以火箭亂其軍心,或配合城內義士,賺開城門,一舉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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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字,又作何解?”張顯追問道,他已聽出劉訃言語中頗有韜略。
“‘快’者,如迅雷不及掩耳,如疾風席卷殘雲!”劉訃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聲音也高昂了幾分,“若敵軍愚鈍,敢出城與我軍野戰,則我大宋騎兵當如疾風驟雨,以泰山壓頂之勢,分割其陣,包抄其後,衝擊其兩翼及中軍帥旗,使其首尾不能相顧,陣腳大亂,一戰而定乾坤!若敵死守不出,則我騎兵亦可在大名府周邊州縣遊弋,掃蕩其附從偽逆,征集糧草,曉諭百姓,裹挾青壯,一來壯大我王師聲勢,二來斷絕大名府之外援,迫其坐困愁城,不戰自潰!”
劉訃一番話,侃侃而談,條理清晰,分析透徹,其對騎兵戰法的理解和運用,竟絲毫不遜於帳中任何一位久經戰陣的宿將,甚至在某些奇兵突襲的設想上,更顯靈動果決。
牛皋聽得是連連點頭,銅鈴般的眼睛裏滿是讚賞,忍不住大喝一聲:“好小子!有見地!說得痛快!比那些隻會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酸丁腐儒強多了!老子喜歡!”
嶽飛眼中也露出明顯的嘉許之色,撫掌道:“劉將軍所言,深合本帥之意!騎兵乃國之利刃,北伐之關鍵。隻是,我神武右軍騎兵新組未久,兵員、戰馬皆有不足,短期之內,要堪此大用,恐非易事啊。”
劉訃麵色一肅,正色道:“元帥,兵不在多而在精,馬不在壯而在能馳騁疆場!末將此來,已帶來江南子弟八百餘,其中馬軍雖不足三百,然皆是追隨末將、曆經戰火考驗、敢打敢拚的忠勇之士!至於戰馬,末將鬥膽,或可從先前繳獲偽朝及金虜之馬匹中,揀選筋骨強健者補充。訓練之法,末將亦有些許粗淺心得,願與諸位將軍共商,定當竭盡所能,為元帥練出一支鐵騎,不負官家與元帥厚望!”
“好!”嶽飛聞言,心中大定,再次撫掌讚道,“有劉將軍此番壯言,本帥便放心了!”
他目光掃過眾將,聲音沉穩而有力:“諸位將軍之策,皆有可取之處。攻取大名府,非一日之功,亦非一策可定。本帥之意,當多管齊下,虛實並用!”
“楊將軍,”嶽飛轉向楊沂中,“你麾下踏白軍,繼續嚴密監視大名府及其周邊州縣敵情,特別是金狗在燕雲及山東方向的動向,務必做到知己知彼,料敵先機。”
“末將遵命!”楊沂中抱拳應道,神色沉靜。
“王貴、張顯二位將軍,”嶽飛繼續道,“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馬,先行清剿大名府外圍那些尚敢負隅頑抗之偽軍據點,穩固我軍後方,打通糧道,為大軍攻城掃清障礙。”
“末將領命!”王貴、張顯齊聲應道,聲若洪鍾。
“牛皋將軍,”嶽飛看向牛皋,眼中帶著信任,“你部為中軍主力,隨本帥行動,養精蓄銳,隨時準備攻堅拔寨!”
“得令!元帥瞧好吧!”牛皋咧嘴一笑,摩拳擦掌,戰意高昂。
“吳玠將軍,”嶽飛轉向吳玠,麵帶微笑,“你智計過人,便負責大名府左近州縣的策反、招降之事。若能兵不血刃,使其望風歸降,便是大功一件。”
吳玠羽扇輕搖,微微一笑:“末將定不辱使命,必讓那些首鼠兩端之輩,早日幡然醒悟,棄暗投明。”
“至於劉訃將軍,”嶽飛的目光再次落在劉訃身上,帶著幾分鄭重與期許,“騎兵乃國之利刃,北伐之先驅。本帥命你即刻整合軍中所有騎兵及戰馬,加緊操練騎射、衝擊、迂回之術。所需軍械糧草,可直接向本帥請調,本帥無不應允!一個月之內,本帥要看到一支能拉得出,衝得垮,打得贏的精銳鐵騎!”
劉訃心中一凜,知道這既是嶽飛對他的考驗,更是莫大的信任與倚重,當即單膝跪地,朗聲應道:“末將劉訃,領元帥將令!若一月之內,騎兵操練無成,不能如元帥所期,末將願提頭來見!”
嶽飛滿意地點了點頭,上前一步,親手將劉訃扶起,正欲再做細致部署,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嘶啞的高喊,聲音穿透帳幕,清晰可聞:
“報——!元帥!大名府生變!偽朝留守耿南仲正在城中大肆屠戮忠義,並揚言要縱火焚城,玉石俱焚!”
此言一出,猶如平地驚雷,滿帳皆驚!
嶽飛猛地轉過身,雙目圓睜,瞳孔之中瞬間迸射出淩厲無匹的殺氣,一股冰冷的寒意刹那間彌漫了整個中軍大帳!
“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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