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夢想啊,再一次生出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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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時半數,是來自落魄氏族的始民,再而後,是逃難者,悲苦者,兩萬個人,兩萬個靈魂,兩萬個悲傷故事,林林總總把這座城充盈起來,記敘下他們夢寐以求的熱愛。
少年從懷裏起身,支起身子看向那邊。
“淩白你好點了嗎?”介擔憂他的狀態“要不要我扶著你?”
“沒事,”淩白回答,然後回頭安撫他“不論如何王都應以勝利者的姿態迎接他的臣民。”
“好吧。”介意會淩白表達的堅決,現在的祂不是之前那個心思單純的傻孩子了,而是一座城的王,一眾人信仰的神。
‘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淩白的忙他一個都幫不上,病也無能為力,自遇見第一日起直到現在都是如此,從來都是無能為力。
“這筆交易值得嗎?”沒有回頭,祂問。
“啊?”介從呼聲裏回過神,思緒亂軸。
“可你不是有答案嗎,為什麽還要問我?”介疑惑。
少年背過去的臉在笑。
“每一個人對於一個事件都有自己的理解,他們會回答一千萬個答案,我們不能擅自否定一個的答案,因為沒有切身而看……”
“關於你是否幫上了我的忙,在我的答案裏,你已經幫了我最大的忙,你和大家一起填補了我空洞的心,令以仿造的人性在一刻化為真實,[我們]才得以活著。”
[生命]因心與欲而存在,倘若兩者都已失去,便會不自主地奔走向虛無。
“……”
“好像有些太晦澀了,”少年轉過身,睜著空洞失神的眼,朝著感知裏的背後的眷屬開口“我不想你陷入那種思緒裏,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幫了很大的忙。”
“我明白。”介開口欣慰地笑著。
“~”如此,淩白抿著嘴唇笑了笑,然後收斂起笑容開口。
“無論在哪裏都有離別,人們一次次相遇又分開,誰也不知道此一別會不會是最後一次,都隻能在後來明白,就像我一樣……
大多數人都沒有做好準備,並為之悔恨,就像那時,我以為他們應該會離開將崩塌的神域,去真實的世界,但結局是無人生還……
苦痛的記憶是我們生命裏的一道傷疤,永遠不會結痂,然後在某一天發作,痛不欲生。”
祂閉上眼,歎息之後是歡悅。
“但如果,我能把死者拉回來,讓離別晚一些到來,讓遺憾少一點……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厲害,最幸福的良藥嗎?
治愈我自己和四萬人的後悔藥,用一雙眼睛換又怎麽不值得呢?”
……
陽光照在水晶製的棺蓋上,死生者睜開眼,用各色的眸光去看陽光折射分崩成溫暖的柔,探出手去推開它,外麵的空氣在一刹那包裹身子,感受胸腔的心跳,那是已斷裂生命被續弦的標記。
你看見我的生命年輕去,回到記憶中的壯年。
我察覺曾經遺留的隱疾已經如字跡般被抹去。
神用祂的眼睛換我們重生,抹去我們的傷痛,歲月與蝕痕,如此重現往日夢。
漸漸的,我好像已經記不起來那個失去生命的夜晚,如字跡被抹去一般。
我見,祂立於碎裂晶簇中,如守望者,等待著歸來的我們。
醒來者已經到了身後不遠的地方,介看著那名壯實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然後朝著淩白單膝下跪,滿懷愧疚地開口。
“城防軍統領,路易斯·卡利白有負神明囑托,沒能守護好明啟城,請您責罰!”
介看見淩白的指節顫動一下,而後是更多的聲音。
“虛鏡法師,雅蘭娜·芙洛耶娜有負您的囑托,請您責罰……”
“城防軍衛……”
“後勤部長……”
“護衛軍……”
“我不想聽。”淩白轉過身,抬起手那些跪下的人便被力量拉起來。
“你們這群被條條框框禁錮的榆木腦袋,現在該翻頁了。”
帶著厲聲祂開口。
“大人……”
還沒等他們再說,淩白便打斷他們。
“路易斯,雅蘭娜,安莫裏斯去整合明白陷落原因,清查疏漏。
阿西拉卡,羅曼像之前一樣,清點財庫,準備食物,我們贏了那場戰爭,而人人都喜歡勝利的歡宴……”
“吉爾吉納,倫納爾製造,生產線,需要重啟,廣場上的棺材收拾下,充當材料……”
“西科裏斯院長和老師們準備一下學院重啟。”
……
人眾被祂分流,在淚與笑中,好似回到了曾經。
萬眾依舊在等待,任務已經決定,但祂曾說,祂還有問。
淩白長長呼出一口氣,麵對著感知裏的眾人,那各異的靈魂,很遺憾祂現在得靠記憶摘取去明白誰是誰。
在萬眾所見中,祂問出了問題。
“那麽,在你們眼裏,我……有沒有做到我的承諾……”
忐忑著,疑慮著,憂愁的麵容伴著無神的眼睛加深愧疚。
他們一起驚愕著,又一同動容著,在靜默之後開始有了第一個回答,來自麵前的路易斯。
“您從不對我們負有義務,承諾也一樣。”
淩白循聲看過去,而下一個回答已至。
“這已經是我們不敢奢望的未來了。”
“我很抱歉,大人……”
“請像以前那樣,繼續帶領我們吧!”
……
在混亂嘈言裏,聽見的聲音逐漸弱下去,那些滿懷敬仰,歉意的話語漸漸消失,黑暗的世界突然又有了一點色彩,那是線框。
群星侵蝕的左眼抬頭看見,億萬萬隻眼睛懸掛在天上,夜色鑄就它們的眼眶,看見祂,明白祂,聽見祂……
來自舊時間裏,那已經死去的萬星之主——[群星],卡伊索恩斯。
億萬萬的眼睛一同看向地上的人兒,那是黑夜色中唯一突兀的白,離淩白最近的眼睛便生長出觸手,牽引下來。
淩白鬼使神差的伸手,觸手輕點祂的掌心。
[為什麽,我又看見了你?]
少年發問,觸手輕撫他的臉頰。
[總會再見。]卡伊索恩斯回答,接著淩白左臉的侵蝕開始生長,很快祂的上半臉全部都被侵蝕掉,也因此淩白能再度看見了,依舊是線框的模式,黑白充斥視線,群星的咒染替代眼睛,發揮作用。
[……]
[是我殺了你嗎?]
淩白問祂。
[是■殺了我。]
卡伊索恩斯回答,但淩白聽不到那個名詞。
[既然我並非凶手,為何選擇我來做你的繼任?]淩白並沒有糾結,又發問。
[宿命如此,無可更改。]
卡伊索恩斯回答,那似乎是更大的信息。
[我不想要。]
[我知道。]
……
[你因何而死?]
最後,淩白又問他。
[倘若■■生來孤獨,注定滅亡,那麽生命因何而存在?]
祂在回答嗎?
不,好像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言畢,一切皆散,群眾喧鬧聲又充盈起來,視線被線框填滿,回到現在的世界來。
世界已失去了粉飾的色彩,留下的是沉默的黑白。
“奧蘭多……”淩白開口。
“在!”人群中一個男人高舉雙手大喊,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神明已經瞎了,馬上把手放下,其他人紛紛給他讓開一條道。
等到跑到淩白前麵,他才開口。
“大人,什麽吩咐?”
“帶我回去休息,我有些……”淩白被眼前混亂紛雜的線條繞得雲裏霧裏,“不適應。”
“我……我找人給您置辦座駕吧!”奧蘭多著急忙慌地四處張望,意識到這一點的一部分人們開始四散,著急為王準備。
“啊?”淩白瞬間回神,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什麽罵他們榆木腦袋。
“你們這群笨家夥,榆木腦袋,我不要!”少年轉身朝著介奔襲。
介還在懵懵的狀態就被淩白拉著手跑起來。
“大人!您等一下座駕馬上就來!”後麵奧蘭多忙追過去。
“您別跑啊,容易受傷!”
帶著介飛奔過人群,在人們還沒組成攔網前跑出去。
“我傷不了,奧蘭多你自己小心點別撞到人!”
終於王的居家管家被祂甩在身後,淩白帶著介一路飛奔到居樓裏。
……
“來了來了”帶著黃金馬車和馬兒的人終於到了。
“大人呢?”為首的問道。
“跑了,奧蘭多大人也沒追上。”幾個人指了指前麵。
“唉。”
……
“王還是跟以前一樣呢。”喜悅著,雅蘭娜開口。
“是啊,祂從來如此。”
接著是她丈夫路易斯的附和,而他們的女兒則一直遙望著祂離去的方向。
而路徑上,一對男女的指尖悄然相觸。
……
“啪嗒。”少年轉身把門關上,杜絕門外的人海。
“哈哈……”介在一旁彎腰喘著氣。
“為什麽,要……跑啊?”
“他們的品味真的很爛,馬車肯定醜的沒邊,之前就是,還一定要我坐,說這才符合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聞言介笑起來。
“笑什麽,我不喜歡坐那個,我又不是不會走路……”
淩白感覺到一旁的介平息笑聲,接著把他抱起來。
“累壞了吧?”
介開口,懷裏的人動了動。
“還好,不過被抱起來的感覺比坐馬車好多了,還好有你。”
“我也一樣。”
……
吾還記得,每一個人得救時的臉上的淚與笑,那是我無數次伸出手的意義。
我們也記得,祂放下尊貴身段向我們這低劣的賤民伸出拯救的手,太陽在那一刻都比不過祂的輝光,那是我們應當一生信仰尊崇的存在,而背叛,不應被原諒……
但若是您想,那便依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