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匆忙,閱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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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梅香故胡同,第三十六號宅邸,一夜之間被搬空了。
宅邸內淩亂非常,許多名貴的擺設都沒有清走。
可見,這宅邸內的人,走得多匆忙。
而皇帝的人,到了下半夜才查到這裏,等他們帶人前來時,前朝餘孽已經人去樓空。
白忙活一場,還打草驚蛇。
這對皇帝而言,是他做的最賠本的一次決定。
如果他繼續放長線,興許還能釣大魚。
但是,他這次急了。
因為,這些反賊,手伸得太長了。
皇帝從先帝那裏繼承過來的勢力,竟有大半是反賊的人。
這摻水含量過高,怪不得皇帝會坐不住。
皇帝叫傅太傅,傅太師,傅少傅進宮,就是為了商討此事,拔除朝中前朝餘孽的釘子。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並非誇張之詞。
傅太傅得知皇帝想要大開殺戒,當場就跪了下去。
傅太傅,“陛下,擒賊先擒王,殺了反賊及其核心勢力足矣……”
他說到一半,就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傅太師心知對方這次是踢到皇帝的底線了,趕忙跟著跪下去補救。
“陛下,太傅此言差矣,依微臣之見,前朝餘孽死不足惜!隻不過,如何殺,應當巧立名目,比如清理貪官汙吏,還朝政清明,這樣一來,既能殺賊,又能得民心,豈不美哉!”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皇帝的神色,見對方臉色緩和了許多,才繼續說下去。
另一旁的傅太傅聽著這諫言,內心怒罵太師慣會見風使舵、拍馬屁!
殺人容易,但,這些朝臣被清理了,怎麽迅速填補空缺?
到時候朝廷官吏的水平參差不齊……
這後續問題一大堆!
而且又如何保證,填補上了的新朝臣,不是釘子?
他雖然有心想反駁,但見皇帝此刻的態度,也心知現在不是他說這些掃興話的時候。
等傅太師引經據典,說了將近一個時辰後,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他的諫言。
皇帝聞言頷首,看向傅太傅,“太傅以為如何?”
傅太傅斟酌道,“陛下,太師此言雖有幾分道理,但,微臣以為還有風險,不如放長線釣大魚……”
皇帝的確想抓住這前朝餘孽的首領,可惜了,讓對方逃走了。
他看向傅少傅,“少傅,你以為呢?”
傅少傅差點沒繃住,他當初背著父親和叔叔給皇帝幹髒活,作為雙麵間諜,潛入反賊大本營,但是,這行動最終失敗了,就連昨夜的全麵打擊反賊勢力也失敗了。
他哪裏敢提意見?
再則如果他叔叔堅持要一查到底,到時候,他出現在釘子名單上,那場麵會如何炸裂,他都不敢想象。
傅少傅感覺自己裂開了。
他很想擦擦自己額頭的冷汗,“陛下,微臣以為,不如折中……”
他都說什麽?!!
皇帝挑眉,“哦,如何折中?”
傅少傅隻覺得殿內三雙眼睛都盯著自己,他瞬間汗流浹背了。
“這,微臣還需再深思熟慮一番,懇請陛下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必定完善想法,寫成折子……”
皇帝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如此,你們都留在這裏寫折子,來人,筆墨伺候。”
傅太傅,“……”
傅太師,“……”
傅少傅,“……”
他們三人難得思想一致空白,一起汗流浹背,最後,還是異口同聲地謝恩。
在禦書房偏殿抓耳撓腮地寫折子。
傅少傅到底年紀輕,他邊寫邊歎氣,但是,他沒意識到自己在歎氣。
直到他父親傅太傅站起來,拿毛筆狠狠敲打他的頭,他才反應過來。
傅少傅捂住被敲擊的頭頂,壓低聲音,反抗道,“耶耶,這裏是皇宮!給兒子留點麵子啊!”
傅太傅暴怒,“要不是你幹的好事,你老子和你叔叔至於留在這裏寫折子嗎?你還需要什麽麵子!你需要的是腦子!”
傅太師瞥了連個爭執的父子一眼,笑道,“行了,別在這裏爭執不休了,還是正事要緊。”
他嘴裏說這話,但目光看的卻是殿外,他示意地抬了抬下巴。
傅太傅歎了口氣,他哪裏能不知道傅太師的暗示。
他們具體內情並不十分了解,但是,那內監總管王錦的下場,已經是前車之鑒了。
不論如何,在這個節骨眼上,順著皇帝的意思,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他們還不知道內監總管王錦是反賊的眼線,所以心有戚戚。
但是,傅少傅知道,但是,他又不能說,隻能看著父親和叔父,暗自猜測,暗自恐懼。
這種滋味,真的相當煎熬。
當然,他的煎熬不是良心痛。
而是怕日後他父親和叔父得知真相,對他混合雙打!
這才是最大的煎熬!
什麽叫愛在心口難開?
這就是愛在心口難開!!
都說知子莫若父。
這現場,知傅少傅花花腸子的,不止父,還有叔父!
他們繼續安生寫奏折,沒過多久,傅少傅又開始忍不住暗暗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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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師當場放下毛筆,雙手插在衣袖裏,坐直身體,金剛怒目!
傅太傅直接將毛筆朝好大兒扔過去,冷笑三聲。
“你這今日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今晚,老子就上家法!正好你阿翁還在府邸呆著,他也樂得看熱鬧。”
傅少傅尷尬地將毀了他奏折的毛筆撿起來,放到筆洗裏麵。
“耶耶,這這這,兒子這也是忠孝難兩全啊,”他第一時間跑到傅太師身後給他捶背,“叔父,這家裏還是得您做主,我耶耶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打罵小孩,要不得!快幫侄兒勸勸你兄弟。”
傅太師無語地看了一眼傅少傅,“你的秘密,我們不問,但是,你跟陛下說的折中,是怎麽個折中法?你現在說出來讓我等聽聽,要是能說服我和你耶耶,那這家法,動不動的也無所謂。”
傅少傅怒了!
算你狠!
惹到老子,算你惹到棉花了!
傅少傅露出此生最諂媚的笑容,不過,不是對傅太師,而是對傅太傅。
他從傅太師身後,跑到傅太傅身後,像一隻竄天猴,很靈動,“哈哈哈,耶耶,你說得對,兒子缺的不是麵子,是腦子啊!剛才,陛下如此威嚴,兒子一時間腦子跑路了,嘴巴說禿瓢了,兒子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個什麽……”
他很光棍的攤手,“現在,這折子,兒子還想抄您和叔父的呢,您看這……”
傅太傅一巴掌拍到他後背,“滾!蠢材!你現在給老子寫!往死裏寫!寫完要是不能讓老子滿意,不用回家,就在這裏,家法伺候!”
傅少傅,“……”
這招耍無賴竟然不靈了!
看來這次真的惹到祖宗墳頭了!
傅少傅心有戚戚地看向傅太師,企圖用自己可憐弱小無辜的表情,讓他叔父軟化態度。
可惜,傅太師不想看到髒東西,直接閉了眼睛。
傅少傅,“……”
他怒了!
隻能擼起袖子,自己加油幹了!
不過,至少他糊弄過去了。
隻要不要再追問他歎氣的原因,一切,都還能搶救!
折中,怎麽折?他也不清楚,他思考再三,決定線劃分等級。
人有三六九等。
這釘子自然也能從忠誠度和價值等方麵,進行等級劃分。
有用的留下繼續用,沒用的廢物利用,榨幹淨殘渣,再扔。
不得不說,傅少傅的冷酷程度,可比他的父輩要凶殘得多。
他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
這才是他被皇帝重用的原因之一。
這天下間,有才華的人,比比皆是,但是,為什麽他出頭了?甚至是在父輩還在朝中發光發熱的當紅時期,他竟然能一躍而出。
正是因為,他足夠對當朝皇帝的胃口,甘當皇帝手中的利劍。
不像謝玉硯那樣會被情緒支配,感情用事。
傅少傅理智大於情感,善謀計,進退有度,能屈能伸,不當自己是大丈夫,隻當自己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清楚自己的位置,並將自己的優點,發揮到極致。
讓皇帝不得不用他這把利劍。
要是沒有傅少傅這把利劍,那謝玉硯從南蠻回來之後,還不至於,被發配到雲縣去當主簿。
有了傅少傅做對比,那謝府尹就顯得,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傅少傅先將這些釘子,劃分了等級,又按照等級,區分他們的使用年限。
他不將釘子當人看,隻當他們是趁手的工具。
工具不過是耗材,薅幹淨羊毛,就卸磨殺驢。
他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幾頁,雖然他一開始隻是口誤說了折中二字,但是,不耽誤,他現在將整個計謀完善起來。
三人裏,他是第一個寫完的。
他寫完之後,將自己的折子遞給傅太傅。
然後,便端起茶盞,喝茶歇息了。
隻是這茶水,已經冷得像跑了冰塊,喝進嘴裏,像是喝了一嘴冰渣子。
他猛打了個哆嗦,歇了繼續喝茶的心思。
傅太傅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他的折子,沒有多說什麽,隻將折子給了傅太師。
傅太師看完之後,也頓時語塞。
傅太傅和傅太師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怒火。
傅太師,“看你教的好兒子!”
傅太傅冷笑,“嗬嗬,他的啟蒙是你教的!要說樹苗歪了,也是你澆水的人,澆歪了!”
傅太師怒了,他將傅少傅的折子扔到桌案上,“好,你要掰扯這個是吧?老子當年說了,讓耶耶教,你非說耶耶是老不修,教不出什麽好學生!老子讓你自己教,你說你忙於政務,想要升遷,擠不出時間,要是老子不搭把手,此子就要長於婦人之手了!老子這才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給他啟蒙,教他識字!”
傅太傅怒而將毛筆扔到傅太師桌上,“誰家啟蒙拿大理寺的卷宗啟蒙的?你他媽糊弄誰呢!樹苗還沒定型,你就用腳踹是吧!還帶他去大牢看同僚刑訊罪犯,要不是老子發現得早……”
他還沒說完,就被傅太師打斷了,“嗬嗬,發現得早,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帶他,帶了三年,你才知道,這也叫早?那些罪犯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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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傅更憤怒了,指著傅太師,手抖成帕金森綜合征,“你,你,你還有臉說?”
傅太師冷笑,“本官怎麽沒臉說?你以為你忙,本官就不忙?你想升遷,本官就不想升遷?本官能邊辦事邊給他啟蒙,沒耽誤他啟蒙,你該感謝三生三世。”
……
一旁圍觀的傅少傅看得想翻白眼,這一出,已經重複上演十來年了。
他已經看膩了。
早些年,他還有興趣,在一旁點評誰的言辭比較犀利,現在,他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聽不下去了!
傅少傅不想聽下去,趁他們吵得麵紅耳赤,悄悄拿走自己的折子,企圖遁走,率先去找皇帝,速戰速決。
沒想到,他這一動,瞬間讓傅太傅和傅太師再次一致對外了。
“你小子,別動!”
“慢著!你往何處去!”
傅太傅和傅太師異口同聲說道。
傅少傅不屑地朝他們嘲諷一笑,“我們距離三步之遙,你們已經老胳膊老腿了,跑不過我了,告辭。”
他完全不顧身後人的死活,徑直跑了。
傅太師見他跑了,猛地站起來,起猛了,差點暈倒。
傅太傅原本要去追兒子,見他扶額踉蹌,趕忙扶住對方,“你說你一大把年紀了,這麽著急做什麽?”
傅太師一手拍開他,“你管我做什麽?把你兒子追回來!”
再不追回來,傅家晚節不保!
傅太傅倒是想追,但是,傅少傅已經消失在殿門外,他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啊!
他甩袖子,歎氣,“誒!算了!讓他去吧!兒子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傅太師聽到這話,也沉默下來,他端坐回去,繼續寫折子。
“你我的折子改改,按他的想法來改,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傅太傅和傅太師兩人,將自己原本的折子,改得麵目全非。
又要顧及傅少傅的折子內容,又要顧及他們一開始在陛下麵前諫言的內容。
想要顧此又不失彼,並非易事。
他們在宮內的艱難,其他朝臣無人得知。
這禦書房的仆婢全都是皇帝的人,半點風聲都透露不出去。
皇帝原本接手先帝的那些勢力,至此,被皇帝清理得一幹二淨。
快刀斬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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